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把本应被带走的匕首,竟如鬼魅一般,毫无预兆地又出现在了此处。
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仿若有无数道电光火石划过,各种各样的念头纷至沓来。
刹那间,他恍然惊觉,或许,今日这些人能够找到这里,正是因这把匕首。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孟玦一时不知所措。
是福是祸,他全然不知,此刻的他就像茫茫大海上的一叶扁舟,在狂风巨浪中孤独无助地飘摇,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父亲,渴望能从父亲那里得到哪怕一丝指引方向的曙光。
孟西柏感受到儿子的目光,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看来,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啊,该来的,无论我们如何逃避,始终是会来的。
阎老前辈,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的声音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低沉。
阎道玄微微点了点头,他那深邃的眼眸中透着一种历经沧桑的睿智。
他身形一动,便与孟西柏来到了一旁,两人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落寞。
孟西柏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从十八岁那年,便有幸拜入师父门下。
师父他老人家对我恩重如山,他不仅传授我本领,让我在这江湖中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还教导我为人处世的道理,带着我闯荡江湖,让我见识了这江湖的风云变幻。
可没想到啊,短短十余年的时间,世事变迁,早己物是人非。
其中有些事情,只有我们师兄妹三人知晓,现在实在不便明说,还望老前辈谅解。
我初入江湖之时,就听闻了阎老前辈的名号,也曾听师父讲过您的一些事迹。
我深知您是一位说一不二、恩怨分明的大侠。
当年师父将您的一只手弄残,可您却能不计前嫌,还收了他徒弟的儿子为徒,就这份气量,又岂是常人所能企及的呢?”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敬意。
阎道玄摆了摆手,神色淡然地说道:“当年是我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你师父慧眼识珠,他觉得我功夫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可以多加修炼。
他还邀请我,待功夫大成之后可再与他一战,只是没想到,最终却落得如此物是人非的局面。
老朽心中,又何尝没有遗憾呢?
我看你本无心卷入江湖纷争,如今却单独找我说话,想必是己经想通了某些事情,然后是有所求吧。”
他目光如炬,仿佛能看穿孟西柏的心思。
孟西柏点了点头,说道:“前辈果然英明。
我原本想着,带着儿子在这偏安一隅之地过平凡的日子便足矣。
可今夜看到你们突然到访,我就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算我今日躲过了,以后恐怕也是避无可避。
我儿他涉世未深,江湖阅历尚浅,他不懂得这江湖的险恶,不明白人心的复杂。
此次前往中原,一路上还望老前辈能多加照顾。”
他的眼神中满是担忧和恳切。
阎道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微笑着说道:“这个好说,照顾一个是照顾,照顾两个也是照顾。
我看你家那小子骨骼精奇,跟业儿一样,也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虽然我不能再与你师父一较高下了,但日后说不定能和这些徒子徒孙切磋切磋,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孟西柏感激地说道:“那我就多谢前辈的照顾了。”
然后他转身对着孟玦喊道:“玦儿,快过来给阎老前辈磕三个响头。”
孟玦一听,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烦躁之意,他皱着眉头说道:“爹,我凭什么给他磕头呀?
他刚刚才把你打伤,还要伤我性命,甚至差点把我们的家都毁掉了。
我才不要给他磕头呢。”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倔强。
孟西柏顿时怒道:“你休得胡说!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缘故,会有今日的结果吗?
以后你还要仰仗阎老前辈的照顾,否则,就凭你的本事,就算有十条命也保不住。”
他的声音中透着从未有过的严厉。
孟玦从未听过父亲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心中不由得害怕起来,他赶忙说道:“阿爹,玦儿听你的就是了。”
孟西柏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唉,为父原本打算和他们一起回中原去,有些事情,早晚都要去面对,去解决。
本来是想将你一人留在此处的,可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你肯定不愿意。
所以,为父打算带你一起去,该了断的终究还是要了断。
你初入江湖,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到时候为父说不定自己都自顾不暇,分身乏术。
所以我才求阎老前辈看在你师公的面子上顺便照顾一下你。”
他的眼神中满是慈爱和无奈。
孟玦听了,眼睛红红的,带着哭腔说道:“阿爹,是玦儿不好,是玦儿闯祸了。”
孟西柏慈祥地看着他,说道:“快去给阎老前辈叩头,他老人家德高望重,在江湖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后我们还要指望他老人家照顾呢。”
孟玦擦了擦眼睛,应了一声“嗯”,然后走到阎道玄面前,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
旁边的肖承业看到这一幕,心中一惊,他以为阎道玄要收孟玦做弟子,急忙说道:“师父,你说过只要我一个徒弟的,可不能反悔呀。”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紧张。
阎道玄笑道:“业儿,为师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现在只是看在你师公和你大师伯的面子上对他稍加照顾而己,不必大惊小怪。”
肖承业心中却很是不爽,他横看竖看这对父子都不顺眼。
来之前,他就听到父亲竟然把他妹妹许配给一个从来都没见过的人,他妹妹得知后,连续哭了好几天。
可父亲己经下了命令,要他无论如何都要将孟家父子带回。
现在孟家父子己经决定跟他们回去,他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可心中却极不情愿,暗自想道:“也不知道爹为什么要把这十几年都不曾见过的人带回去干嘛。
哼哼,等回去后,有你们好受的。”
孟西柏环顾了一下这个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家,眼中满是感伤。
然后他对孟玦说道:“玦儿,你去屋子里把你娘亲的牌位,还有咱们上路需要的衣服和财物都收拾好,我们准备出发。”
孟玦答应了一声,便转身快步向屋子走去。
孟西柏转身又对阎道玄说道:“前辈,我俩刚刚交手的时候,我发现您的功夫高深莫测,您那只铁手更是神乎其技。
不过,我察觉到其中有两只关节活动不是太灵敏,指间的力道也稍有欠佳。
如果能稍加改动,说不定可以使您的手上功夫更加灵动。”
他的眼神中透着专业和认真。
阎道玄听闻此话,笑道:“薛东夷的剑道天下无双,铸艺更是炉火纯青。
他的弟子果然也名不虚传啊!
我听肖庄主说过,除了他师父薛东夷,也就只有大师兄能打造一只活灵活现、毫无瑕疵的新手。
只要我跟你一动手,你准能看出来这只手的缺陷。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孟西柏陪笑道:“我只不过是卖弄一下,让前辈见笑了,等回到中原,有机会我自会重新为前辈定制一只手。”
阎道玄抬手道:“那就有劳孟老弟了,哈,哈哈哈。”
他爽朗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
过了一会儿,孟玦收拾妥当,从屋里走了出来。
此时,马厩的大火也渐渐熄灭,只剩下些许余烬在夜风中闪烁跳跃,仿佛在诉说着今夜的动荡不安。
孟家父子再次看向这个一夜之间变得残破不堪的家,心中滋味复杂,有不舍、有伤感、有无奈。
随后,他们翻身上马,随着众人一同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只留下一路的马蹄声在夜空中悠悠回荡,宛如一首离别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