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三年,他为我亲制避子汤,夸我贤德;我死后,他却血洗皇城,求一碗我的还魂药。
”第一章:一碗红汤,三年痴心错付寒意像是细密的针,顺着青石板缝钻进来,刺入膝盖。
沈未晞端着一盅刚炖好的山参乳鸽汤,站在太子萧烬的书房外,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汤盅外壁从滚烫变得温热,最后只剩下一片冰手的凉。晚风吹动她单薄的宫装,
勾勒出纤细得有些过分的腰身。她轻轻呵出一口白气,在初冬的夜色里迅速消散。
书房里灯火通明,隐约传来女子娇柔的啜泣声,是侧妃江临月。以及萧烬那低沉,
此刻却带着几分她从未享有过的温存安慰:“不过是风寒,喝了药便好,莫怕。
”沈未晞垂下眼睫,看着手中已然失温的汤盅。这里面,她也特意加了几味温和驱寒的药材。
她听闻他这几日政务繁忙,咳疾似有复发之象。“吱呀——”一声,书房门终于开了。
内侍躬身引路,萧烬揽着江临月的肩走了出来。江临月披着萧烬那件玄色缂丝大氅,
整个人几乎要埋进他怀里,眼角泛红,更显得楚楚可怜。看到门外站着的沈未晞,
萧烬脚步一顿,眉宇间那点未散的温和瞬间冻结,覆上一层惯常的冷峭。“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却比这夜风更让人发寒。沈未晞上前一步,将汤盅微微举起,
声音轻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殿下,夜深了,妾身炖了汤……”话未说完,
便被江临月一声细弱的抽噎打断:“姐姐真是有心了,这么晚还惦记着殿下。不像月儿,
身子不争气,反倒要殿下操心。”她说着,往萧烬怀里又缩了缩。萧烬拍了拍她的背,
目光落回沈未晞身上时,已满是厌烦:“孤这里什么没有,需要你深夜在此献殷勤?碍眼。
”那个“碍眼”,像一把小锤,轻轻敲在沈未晞心口最酸软的地方,闷闷的疼。
她端着汤盅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殿下,”她努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
“妾身只是担心您的咳疾……”“够了。”萧烬不耐地打断她,视线掠过她手中的汤盅,
忽然对身旁内侍吩咐,“去,验一下。”沈未晞一怔,验……验什么?内侍立刻上前,
取出银针,当着她的面,探入汤中。时间一点点过去,银针依旧亮白。沈未晞刚松了半口气,
却见江临月忽然蹙紧眉头,捂住心口,娇喘微微:“殿下……月儿突然觉得心口好闷,
有些……有些喘不过气……”萧烬脸色骤然一沉。这时,那验毒的内侍却像是发现了什么,
从汤盅底部捞起一小片未被滤净的药材残渣,仔细辨认后,脸色大变,噗通跪地:“殿下!
这……这汤里有一味‘赤辛子’,此物性热,与治疗风寒的方子相克,若同时服用,
会令人心悸气短啊!”沈未晞如遭雷击,猛地抬头:“不可能!我根本没有放……”“姐姐!
”江临月泪眼婆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月儿自知身份低微,不敢与姐姐争宠,
可姐姐为何……为何要如此害我?就因殿下今日多陪了我片刻吗?”“我没有!
”沈未晞急切地看向萧烬,想从他眼中看到一丝信任,“殿下,妾身没有做过!
这汤是炖给您的,妾身不知侧妃也在,更不知她用了什么方子……”萧烬的眼神冰冷刺骨,
那里面没有疑惑,没有探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嘲弄和彻底的失望。他松开江临月,
一步步走到沈未晞面前。他很高,阴影笼罩下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沈未晞需要微微仰头,
才能看清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和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沈未晞,”他叫她的全名,
字字清晰,“孤一直以为,你只是无能,至少还算‘贤德’。”他抬手,
轻轻抚过她冰凉的脸颊,动作近乎温柔,说出的话却将她彻底打入冰窟。“看来,
是孤高看你了。”他收回手,对身后吩咐:“去,端一碗‘清净汤’来。
”“清净汤”……沈未晞听到这三个字,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那是……那是宫里秘制的避子汤药,药性极寒。很快,内侍端来一个白玉碗,碗中汤药浓黑,
散发着苦涩刺鼻的气味。萧烬亲手接过那碗药,递到沈未晞面前。“喝了它。”他的命令,
不容置疑。沈未晞看着他,眼圈一点点泛红,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一种彻骨的荒谬。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你自己动手,
还是孤来帮你?”他的耐心似乎耗尽。沈未晞颤抖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碗壁,
却觉得那温度烫得吓人。她端不稳,药汁晃出来,溅在她白皙的手背上,留下醒目的痕迹。
萧烬看着她这副样子,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湮灭了。他猛地抬手,一把捏住她的下颚,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呃……”沈未晞痛哼一声,被迫张开了嘴。
那碗浓黑、滚烫、苦涩的汤药,被他毫不留情地、径直灌入了她的喉中。
药汁汹涌地冲进喉咙,呛得她剧烈咳嗽,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她挣扎,推拒,
却撼动不了他分毫。大半碗药汁灌下,萧烬才松开了手。沈未晞脱力地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捂着喉咙不住地咳嗽,药汁混着涎水从嘴角溢出,狼狈不堪。
小腹处开始传来一阵阵尖锐的、下坠般的绞痛,让她蜷缩起身子。萧烬将空碗扔给内侍,
拿出绢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仿佛刚才碰了什么脏东西。
他俯视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她,声音低沉,竟带着一丝诡异的、如同情人间呢喃般的温柔,
落在她耳中,却比刀锋更利:“乖,喝了它。”“你永远都是孤最‘贤德’的太子妃,
不该有的妄想,不要有。”说完,他转身,重新揽住似乎被这场面吓到、依偎过来的江临月,
声音恢复了常态:“夜深露重,孤送你回去。”脚步声渐行渐远。书房外的长廊,
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腹中的绞痛越来越剧烈,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翻搅,
又像是有一块寒冰在其中凝结,冻得她四肢百骸都在发抖。她蜷在冰冷的地上,
额头抵着沁凉的石板,试图汲取一丝缓解疼痛的凉意。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
不是因为身体的痛苦,而是因为那三年来的小心翼翼、无数个深夜的期盼、捧出的一颗真心,
都在这一碗他亲手灌下的避子汤里,被碾得粉碎。她一直以为,只要她足够好,足够忍耐,
总能等到他回头看一眼的那天。原来,都是痴妄。喉咙里涌上一股浓重的腥甜气息,
她猛地侧头,一口暗红色的血,呕在了青石板上,触目惊心。她看着那滩血污,怔怔地,
忽然发出了一声极低、极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哀鸣。这声音破碎在夜风里,
带着血和泪的味道。夜色浓稠,将她单薄的身影彻底吞没。第二章:碎玉之刑,
剜心证“清白”自那夜之后,沈未晞便病了。说是病,更像是魂魄被抽走了一半。
她终日恹恹地靠在窗边,看着庭院里那棵叶子快掉光的老槐树,眼神空茫,没什么焦点。
萧烬再未踏足她的院子,仿佛她这个人已然不存在。东宫的下人们最是势利,见太子妃失势,
伺候起来也愈发怠慢,汤药炭火,时有时无。这日,宫中设宴,为北境凯旋的几位将军接风。
作为太子正妃,沈未晞不得不强打精神出席。她穿着一身按品级制备的太子妃宫装,
繁复沉重,颜色却略显老气,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坐在萧烬下首,
像一尊精致却毫无生气的瓷娃娃。萧烬自始至终,未曾看她一眼。他的注意力,
大半都在身旁巧笑倩兮的江临月身上。江临月今日打扮得格外明艳,一身水红色宫装,
曳地生姿,尤其是腰间佩戴的那枚龙凤呈祥玉佩,温润剔透,在宫灯下流转着莹莹光华。
沈未晞认得那玉佩。那是陛下在萧烬立下战功时所赐,象征储君身份与恩宠。
萧烬竟将它赐给了江临月佩戴,其意味,不言而喻。席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沈未晞只觉得胸闷气短,那些喧嚣的人声、刺耳的乐声,都让她头晕目眩。
就在宴会进行到高潮时,忽听江临月“啊呀”一声惊呼,带着哭腔站了起来。众人望去,
只见她腰间的龙凤玉佩,不知何时竟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两半!满场皆寂。御赐之物损毁,
还是象征储君与国运的龙凤佩,这可是大不敬之罪!江临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落如雨,
指着沈未晞,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委屈:“是……是姐姐!方才月儿起身敬酒,
不慎绊了一下,姐姐扶我时,手……手碰到了这玉佩……定是姐姐不慎,
将它……将它……”她的话未曾说全,但那意思,所有人都听明白了。无数道目光,或惊诧,
或鄙夷,或幸灾乐祸,齐刷刷射向沈未晞。沈未晞浑身冰凉,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她确实在江临月踉跄时下意识扶了一把,但指尖根本未曾碰到那玉佩分毫!她抬起头,
急切地看向萧烬:“殿下,妾身没有!妾身并未碰到侧妃的玉佩!”萧烬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脸色在晃动的灯影下明明灭灭,看不真切。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
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既然侧妃指认你,”他顿了顿,目光如冰冷的箭矢,
落在沈未晞脸上,“你便自证清白吧。”沈未晞心头一颤:“如何……自证?
”萧烬唇角勾起一抹没有什么温度的弧度:“简单。若那碎玉不在你身上,便算你无辜。
”他挥了挥手:“来人,搜。”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沈未晞耳边。
当众搜太子正妃的身?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两名面无表情的嬷嬷走上前来,
粗糙的手直接伸向沈未晞的衣襟。“不要!”沈未晞惊恐地后退,护住自己的衣带,
求助地看向萧烬,“殿下!妾身是太子正妃!您怎能……”“正妃?”萧烬嗤笑一声,
打断她,“正妃更应恪守宫规,以身作则。搜!”命令一下,嬷嬷再无顾忌,
一左一右架住她,开始撕扯她的外袍。衣帛破裂的声音细微却清晰,露出里面素色的中衣。
沈未晞拼命挣扎,头发散了,珠钗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屈辱的泪水盈满眼眶,
她却死死咬着下唇,不让它们掉落。满殿的皇亲国戚、文武百官,或低头,或侧目,
无人出声。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裸露的皮肤上。终于,嬷嬷搜遍了全身,
回禀道:“殿下,太子妃身上……并无碎玉。”真相似乎大白了。
殿内响起一片松气声和低低的议论声。江临月脸色微变,
随即哭得更加伤心:“是月儿看错了?可……可玉佩确实是那时碎的……”萧烬抬手,
止住了她的哭泣。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浑身发抖、衣冠不整的沈未晞面前。
她抱着几乎被撕破的外袍,蜷缩着,像一只被暴雨摧残过的雀鸟。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眼中没有丝毫动容,只有一种审视货物的冰冷。“虽未在你身上搜出碎玉,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凌迟的残忍,“但你今日,让月儿受惊,
让宫宴见血光,总该……有所表示。”他抽出腰间随身携带的一柄镶宝石的匕首,
“哐当”一声,扔在她脚边。“孤念你乃正妃,不必以死谢罪。”他声音平淡,
却说着最诛心的话,“你便亲手,割下一缕青丝,替侧妃‘压惊’吧。”割发?在众人面前,
自割青丝,为侧妃压惊?这比打她几十大板更让她羞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子青丝,
更是象征尊严。他这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的尊严彻底踩在脚下,去给他的心尖宠赔罪!
沈未晞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这个她爱了多年,敬了多年,也怕了多年的男人。
他的眉眼依旧俊美如神祇,此刻却冰冷狰狞如修罗。她在他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分,
只有无尽的厌弃和折磨的快意。心,在这一刻,彻底死了。连最后一点残存的灰烬,
都熄灭了。所有的恐惧、委屈、不甘,都化作了一片死寂的冰凉。她缓缓地,弯腰,
捡起了那把冰冷的匕首。匕首很沉,坠得她手腕发颤。殿内静得可怕,所有人都屏息看着。
沈未晞握住自己一缕乌黑的长发,匕首锋利的刀刃,贴上发根。她看着萧烬,
忽然极轻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空洞而苍凉。然后,手起,刀落。一缕青丝,
悄无声息地断落,被她握在苍白的手中。她没有再看任何人,也没有将那缕头发递给谁,
只是松开手,任由它飘落在地,与那摔碎的玉佩躺在一起。她不再蜷缩,慢慢地,
极其艰难地,站直了身体。尽管衣袍破损,发丝凌乱,但她的背脊,却挺得笔直。她转身,
在一片死寂和无数惊愕的目光中,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异常坚定地,朝着殿外走去。
萧烬看着她骤然挺直的背影,看着她眼中那片死水般的沉寂,心头莫名地一刺,
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感,猝不及防地攫住了他。殿外夜风呼啸,吹动她破碎的衣袂,
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带走。第三章:死局渐露,神医一语道天机割发事件后,
沈未晞如同彻底变了一个人。她依旧每日晨昏定省,规矩分毫不差,面对萧烬时,眉眼低垂,
姿态恭顺,却像一尊没有魂灵的玉雕。萧烬偶尔故意在她面前对江临月极尽宠爱,
她视若无睹;他寻衅刁难,言语刻薄,她便安静跪下,认错领罚,
干脆得让他所有蓄力的拳头都落空,只余满腔无处发泄的烦躁淤积在心口。她不再为他熬汤,
不再为他等候,甚至不再多看他一眼。东宫的下人们发现,这位失势的太子妃,
似乎连最后一点争宠的心都死了,伺候起来更是怠慢。她的院落,
渐渐成了东宫里最冷清的一角。而沈未晞的身体,也在这日渐寒冷的冬日里,
飞速地垮了下去。起初只是畏寒,后来便是持续的低热,咳嗽也从偶尔变成了日夜不休。
她咳得越来越厉害,有时甚至觉得五脏六腑都跟着抽搐。痰液中开始带着隐约的血丝,
颜色暗红。请来的太医诊过脉,只说是“忧思过度,郁结于心,加之体寒血弱”,
开了些温补的方子便走了。药一碗碗喝下去,却如同石沉大海,病情不见丝毫起色,
反而愈发沉重。萧烬听闻,只当她是故技重施,想用这副病弱的姿态引来他的怜惜,
心中厌烦更甚。一日,沈未晞咳得几乎喘不上气,脸色青白地靠在榻上,萧烬恰巧经过院外,
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脚步顿了顿,对身边随从冷声道:“去告诉谢先生,让他去瞧瞧。
省得外人说东宫苛待正妃,连病了都不给医治。”他口中的谢先生,
便是客居东宫的药王谷传人,谢知非。谢知非来得很快。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
身形修长,气质温润,像一枚被泉水浸润过的暖玉,与这东宫的冰冷奢华格格不入。
他进屋时,沈未晞正用手帕捂着嘴咳嗽,听到脚步声,她勉强抬了抬眼,见是他,
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又恢复了死水般的平静。“有劳谢先生。
”她的声音嘶哑无力。谢知非微微颔首,并不多言,在她腕间垫上丝帕,伸出三指搭上脉息。
室内只剩下沈未晞压抑的咳嗽声和炭盆里偶尔毕剥的火星声。谢知非的眉头,
随着诊脉的时间推移,渐渐蹙紧。他脸上的温润之色褪去,换上了一种罕见的凝重。他抬眸,
仔细打量了一下沈未晞的面色,又看了看她放在膝上、指甲微微透着些不正常青紫色的手。
许久,他收回手,声音低沉而严肃:“娘娘近日所用汤药,可否让在下一观?
”侍立在一旁的丫鬟看了眼沈未晞,见她点头,便将今日煎好还未服用的药端了过来。
谢知非接过药碗,并未先闻,而是用指尖蘸取一点,放入口中细细品味。他的脸色越来越沉。
他挥手屏退了左右侍从。待到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谢知非才目光锐利地看向沈未晞,
一字一句道:“娘娘,您并非体弱风寒,也非寻常郁症。”沈未晞咳嗽着,抬眼看他,
眼神空洞,似乎并不意外。“您是中了毒。”谢知非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
“一种名为‘朱颜殁’的慢性奇毒。”沈未晞的咳嗽声停了停,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像濒死的蝶翼。“此毒无色无味,混于饮食之中,极难察觉。初期状似风寒体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