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自称封建迷信破除者，科学的信徒。而我不过是个守着老宅的乡下女人。

她18岁生日那天，我照例叮嘱她。过了今天，晚上千万别给陌生人开门。

她暴怒地掀翻了桌子，录了个视频发到网上。抨击我这种乡村陋习是对现代女性的禁锢。

视频爆火，她又宣布要发起一个新活动：所有年轻女孩都该在生日当晚，出门彻夜狂欢。

她写道：因为那天是破除迷信，拥抱自由的纪念日。青春属于灯火与人间，而非恐惧。

可她不知道的是，十八年前的今天，一个走村串户的货郎教我换魂术。

用一个陌生女孩的命，换回了我那刚断气的女儿。1.我女儿林晚星18岁生日的蜡烛，

是被她自己挥手扫灭的。奶油和果酱糊了满墙，像一幅色彩浓烈又充满暴戾的油画。而我，

就是画中最碍眼的那一抹灰。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套恐吓女人的封建糟粕！

她胸口剧烈起伏，举着手机，摄像头对准我的脸。晚上别给陌生人开门？为什么？

因为外面有鬼，还是有妖怪？这就是你，苏绣女士，

一个乡下女人对女儿18岁生日唯一的祝福吗？我的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

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恐惧。那恐惧像十八年前的今天一样，攥紧了我的心脏。

你这是在禁锢我！用恐惧给我洗脑，让我变成和你一样，守着一个破院子，

一辈子不敢踏出村口的女人！她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刀刀扎在我心口。可我顾不上疼。

我看着她录下我苍白无措的脸，录下满地狼藉，然后配上激昂的音乐和字幕，发到了网上。

标题是：我的控制狂母亲，和她用来PUA我的乡村陋习。视频里，

她声泪俱下地控诉着我多年来对她的精神压迫。说我用各种神神鬼鬼的故事吓唬她，

不许她晚归，不许她和朋友去野外露营，不许她做一切有风险但属于青春的事情。

而今天这句别给陌生人开门，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对着镜头，

振臂高呼：我们年轻女孩，不该被恐惧定义！我们的青春，属于灯火，属于人间，

而非长辈口中那些用来束缚我们的鬼故事！我看着她眼里的光，

那不是属于我女儿林晚星的光。那光太亮了，太烈了，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

要将整个世界都点燃的疯狂。我的晚星，生来体弱，性子安静，

像一株需要小心呵护的含羞草。绝不是眼前这个，能掀翻桌子，对着网络宣战的女战神。

我攥紧了衣角，十八年的秘密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晚星，听妈妈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今天……今天很特殊。当然特殊！她打断我，手机屏幕的光照亮她亢奋的脸，

它将因为我而变得更特殊！视频爆了。短短几个小时，点赞破百万。林晚星的名字，

和封建迷信破除者、勇敢的女儿这些标签一起，冲上了热搜。评论区里，

全是支持她的声音。姐姐好飒！我妈也天天用这些吓唬我，仿佛女人晚上出门就会被吃掉！

支持！凭什么男的可以彻夜狂欢，女的就得早早回家？这是性别歧视！

陋习就该被破除！姐姐，我们跟你干！在一片赞誉声中，林晚星被彻底点燃了。

她又发了一条动态，宣布要发起一个新活动。#生日当晚，

拥抱自由#她号召所有即将或刚刚成年的女孩，在生日当晚，不要回家，

不要理会任何恐吓，勇敢地走出门，去狂欢，去交友，去拥抱灯火与人间。

她写道：让我们把生日，变成『破除迷信，拥抱自由』的纪念日。青春无畏，我们当如是。

这条动态下面，无数女孩响应。报名！后天我18岁生日，我要在KTV通宵！

算我一个！我妈要是敢拦我，我就把姐姐的视频甩她脸上！太棒了！

让我们用行动告诉那些老古董，时代变了！我看着那些雀跃的文字，

浑身的血液一寸寸变冷。不，不该是这样的。她们不知道，我那句叮嘱不是禁锢，

是血和泪写成的咒。十八年前的今天，我的晚星在襁褓中断了气。我抱着她冰冷小小的身体，

哭到肝肠寸断。一个摇着拨浪鼓的走村货郎，在门口停下脚步。他看着我，眼神怜悯又诡异。

想让她活吗？我疯了一样点头。他教了我一个换魂术。用一个陌生女孩的命，

换回我女儿的命。代价是，这借来的命，只能用到十八岁。十八岁生日这天午夜之后，

真正的失主会来敲门。一旦开了门，我女儿的身体，就会被那个陌生的灵魂彻底占据。

而我自己的女儿，将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唯一的生路，就是在那天晚上，无论谁来敲门，

都不能开。熬过那一夜，我女儿才能真正地活下去。我守了这个秘密十八年，熬白了头发，

熬干了心血。却没想到，最后要亲手为鬼开门的，是我女儿自己。她不仅要自己开门，

还要煽动全天下的女孩，一起把门打开，迎接她们命中注定的……死神。

2.我疯了似的给林晚星打电话，听筒里只有冰冷的机械女音。您拨打的用户，

已将您拉黑。我换了邻居的手机打过去，刚响一声，就被挂断。紧接着，

一条短信弹了出来。苏绣女士，请不要再骚扰我。

如果你非要让我在全国人面前更难堪的话。我的手抖得拿不住手机。难堪？她不知道，

她即将面对的，根本不是难堪。夜色越来越沉，村子里静得只剩下狗叫。我坐在院子里，

看着老宅那扇沉重的木门，如坠冰窟。十八年前，我就是在这扇门后，

完成了那场罪恶的交易。货郎说，换魂需要一个引子，一个与我女儿八字相近，

且同样在那天濒死的女孩的魂魄。他给了我一面小小的、边缘发黑的铜镜。抱着你的女儿，

看着镜子，心里想着『换』。自然会有愿意跟你换的孩子。我照做了。镜子里，

我女儿青紫的小脸慢慢变得红润，微弱的呼吸声重新响起。而镜子深处，

似乎有另一张模糊的小女孩的脸，一闪而过，带着无尽的怨毒。

货郎收走了我家里唯一的一件金首饰，作为报酬。临走前，他最后叮嘱了一遍。记住，

十八年后，她生日当晚，子时之后，千万，千万别开门。来敲门的会是谁？我颤声问。

货郎诡异地笑了：一个陌生人。从那天起，林晚星活了下来。但她不再是我的晚星。

她从小就精力旺盛得不像话，三岁敢上树掏鸟窝，五岁敢下河摸鱼。性子也变得张扬、叛逆，

跟我记忆里那个安静乖巧的女儿判若两人。我只能安慰自己，这是换魂的后遗症。

只要她还活着，就好。我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也守护着那个秘密。我用尽各种方法，

让她对夜晚和陌生人产生恐惧。我告诉她，村口的大榕树下有吊死鬼，

晚上会抓不回家的孩子。我告诉她，山里的老井里有水猴子，专门拖漂亮女娃娃下去做老婆。

我告诉她，陌生人给的糖不能吃，因为里面可能包着割人舌头的药。她小时候是信的，

吓得天一黑就躲进我怀里。可随着她长大，去了镇上、市里读书，接触了所谓的科学。

我的这些话，就都变成了她眼里的愚昧和笑话。她开始反抗，

开始挑战我设下的所有禁忌。而今天，她十八岁了。她把十八年来积攒的所有叛逆，

都化作了一把射向我的利箭。也射向了她自己。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林晚星的生日派对地址，我从她一个同学的朋友圈里看到了。在市中心一家叫伊甸园

的网红酒吧。她要在那里，和她的追随者们一起，彻夜狂欢。迎接她们的自由。

我从抽屉里翻出家里所有的积蓄，揣进怀里，冲出了家门。村口没有车，

我只能沿着漆黑的公路，朝着有光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我不知道跑了多久，

一辆要去市里送货的卡车停在我身边。司机是个好心的大哥，

看我一个老婆子大半夜在路上跑，把我捎了上去。大婶，去市里干啥啊？这么急。

找我女儿。我喘着气，声音嘶哑，她今晚有危险。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

大概以为我是什么被诈骗的糊涂老人。他没再多问，只是把暖气开大了些。车子驶入市区，

霓虹灯光刺得我睁不开眼。高楼大厦像一只只钢铁巨兽，沉默地矗立在夜色里。

这里是林晚星向往的人间，却是我感到窒息的牢笼。伊甸园酒吧门口，

音乐声震耳欲聋。一群群打扮时髦的年轻男女进进出出，脸上洋溢着青春的躁动。

我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头发凌乱，站在他们中间，像个从过去穿越而来的幽灵。

门口的保安拦住了我。女士，这里是私人派对，没有请柬不能进。我找我女儿，

林晚星！我急切地扒着门框往里望，她就在里面！

保安一脸不耐烦：今天找林晚星的人多了去了，你是她妈，那还是她奶呢！

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哄笑。就在这时，酒吧里的音乐停了。一个聚光灯打在舞池中央，

林晚星拿着话筒，站上了高台。她换上了一条亮闪闪的裙子，化着精致的妆，美得像个女王。

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18岁生日派对！也欢迎所有响应#生日当晚，

拥抱自由#号召的姐妹们！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口哨声。就在今天，

我那个活在旧社会的母亲，还想用『晚上别给陌生人开门』这种鬼话来吓唬我！

她的话筒对着人群，引来一片嘘声。但是我们怕吗？不怕！人群齐声怒吼。对！

我们不但不怕，我们还要把门打开！把心打开！去拥抱这个属于我们的世界！她高举手臂，

像个真正的领袖。我再也忍不住了，用尽全身力气撞开保安，冲了进去。晚星！

我的声音嘶哑，却穿透了嘈杂的音乐。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林晚星脸上的笑容，

在看到我的那一刻，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羞耻和愤怒。3.你来干什么？

林晚星冲下台，一把将我拽到角落，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怨毒。你嫌我还不够丢人吗？

我看着她，只觉得陌生。这张我亲吻了十八年的脸，此刻写满了对我的厌恶。晚星，

跟妈妈回家，现在就走！我抓住她的手，冰凉一片，这里不安全，你今晚不能在外面！

够了！她猛地甩开我，力气大得让我一个踉跄。苏绣！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一个疯婆子！她的朋友们围了上来，几个打扮前卫的女孩对着我指指点点，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讽。晚星，这就是你妈啊？视频里看着还没这么……土。天啊，

她该不会是从村里跑过来的吧？为了抓你回家？太可怕了，这种妈简直是噩梦。

那些议论像针一样扎着我。林晚星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她觉得我让她在朋友面前颜面尽失。

我求你，算我求你，你现在就走，行吗？她几乎是在哀求，眼眶都红了，

就当我这十八年，白养你了，你给我留最后一点面子。白养了？

我的心被这句话狠狠刺穿。我豁出性命，背负罪孽，换她活到今天。到头来，

只是一句白养了。时钟指向十一点半，离午夜越来越近。我不能再跟她耗下去了。

晚星，你必须跟我走！我扑上去，死死抱住她的胳膊，十八年前的事，你都忘了吗？

那个货郎！那面镜子！我以为，提起这些，至少能唤醒她一丝丝的记忆。

哪怕只是模糊的片段。可她脸上只有全然的茫然和鄙夷。什么货郎镜子？你又在发什么疯！

我看你是真的该去精神病院看看了！她身边的朋友们发出一阵夸张的惊呼。

一个黄头发的男孩拿出手机，又开始录像。劲爆！反封建斗士的母亲，

原来是个妄想症患者！林晚星的理智彻底崩断了。她尖叫一声，用尽全力将我推倒在地。

我没有你这样的妈！我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砖上，眼前一阵发黑。

耳边是她和朋友们的哄笑，和那句刺耳的妄想症。不，我没疯。

疯的是这个颠倒黑白的世界。午夜的钟声，在酒吧嘈杂的音乐里，一下一下地敲响。

像催命的丧钟。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林晚星正被她的朋友们簇拥着，

像个得胜的将军，准备切一个更大的生日蛋糕。就在这时，酒吧原本喧闹的正门，

忽然安静了下来。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深蓝色粗布对襟褂子，脚上是一双黑布鞋。手里，

还摇着一个陈旧的拨浪鼓。咚咚，咚咚。那声音，和我十八年来每个午夜梦回时听到的，

一模一样。是那个货郎。他看起来和十八年前没有任何变化，

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穿过嬉笑的人群，无视那些惊异的目光，径直朝我走来。

不，是朝着我身后的林晚星走去。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不对，说好的，是陌生人敲门。

他为什么会亲自出现？货郎停在林晚星面前，脸上露出一个无比和善的微笑。那笑容，

却让我遍体生寒。林晚星小姐，生日快乐。他的声音温润，像个有礼的绅士，

有人托我，在您18岁生日的这天，接您去一个真正自由的地方。

林晚星的朋友们发出一阵起哄的口哨。哇哦！晚星，

你还请了这么有复古范儿的NPC来助兴？这个角色扮演我给满分！太敬业了！

林晚星也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她大概以为，这是哪个崇拜者为了讨好她，

特意安排的惊喜。她轻蔑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看，这就是我拥有的世界，

一个你永远不懂的世界。她朝货郎伸出手，姿态优雅得像个公主。好啊，那我们走吧。

我看到货郎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我尖叫着扑过去：不要！晚星！不能跟他走！

他就是……我的话没能说完。两个身强力壮的保安冲过来，一左一右架住了我的胳膊，

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我往外拖。我拼命挣扎，高跟鞋的鞋跟狠狠踢在我的小腿上，疼得钻心。

放开我！你们会害死她的！放开我！林晚星皱着眉，厌恶地看着我，

仿佛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丑角。把她扔远点，别让她再来烦我。她冷冷地对保安说。

然后，她转过身，挽住了货郎的胳臂，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我被两个保安拖拽着，

经过酒吧门口那面巨大的落地镜时，我无意中瞥了一眼。镜子里，

林晚星和货郎的身影清晰可见。可挽着货郎的那个女孩，穿着亮闪闪的裙子，

却长着另一张完全陌生的脸。那张脸，惨白浮肿，七窍流血。正对着镜子里的我，

露出一个怨毒至极的笑容。我的心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

4.我被扔在酒吧后巷的垃圾桶旁，浑身散发着馊臭。保安临走前还警告我：再敢来闹事，

就直接报警了！我顾不上疼痛和屈辱，连滚带爬地冲到街上。

一辆黑色的、没有牌照的轿车，正从酒吧门口缓缓驶离。林晚星就坐在后座，

隔着深色的车窗，我看不清她的脸。而那个货郎，就坐在她身边。晚星！我追着车尾，

声嘶力竭地喊。车子没有丝毫停留，很快汇入车流，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无力地跪倒在马路中央，周围是刺耳的鸣笛和司机们的咒骂。我该怎么办？报警吗？

说我女儿被一个从十八年前穿越来的货郎带走了？警察只会把我当成疯子。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我害了她。是我十八年前的自私，

亲手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就在这时，一辆破旧的五菱宏光在我身边一个急刹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