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九月的蝉鸣撕扯着午后的空气，炽热的阳光透过教室窗户，

在林知夏摊开的物理习题册上投下晃眼的光斑。笔尖在纸上沙沙移动，流畅得没有一丝停顿。

直到一个高大的影子笼罩下来，隔那片阳光。“这个口味的维生素C我给你买了几瓶。

”沈哲将那个印着英文标签的瓶子放在她桌角，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半个班的同学听见，

“你最近脸色太差了，必须每天吃。”笔尖顿住了，在纸上晕开一个小墨点。

林知夏没有抬头，只是看着那个瓶子。玻璃材质，在光线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就像现在沈哲给她的感觉。南方秋季的阳光与夏季一样明媚炽热，晃得人头晕，

仿佛又身临其境地回到了三年级的那个夏天，她低血糖，沈哲翻遍全身口袋，

凑了一把皱巴巴的零花钱，跑去小卖部给她买了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小心翼翼递到她面前，

脸比她还红。“快吃，吃了就不晕了。”那时他的眼神是干净的，带着笨拙的关切。

而现在……“谢谢，我不需要。”林知夏终于抬起头，声音平静，将瓶子推了回去。

沈哲皱眉，语气带着他惯有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别任性，你昨晚肯定又熬夜刷题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听话。”“听话”这两个字，像针一样刺了她一下。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窃笑和暧昧的低语。

她不用看也知道那些眼神——羡慕的、八卦的、看戏的。在所有人眼里，

被篮球校队队长、家境优渥的沈哲如此“特殊关照”，是天大的幸运。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份“幸运”是多么沉重的负担。他理所当然地介入她的生活，评判她的选择，

规划她的时间，用他的方式“对她好”，却从不问她到底需不需要。林知夏不是木头，

她当然知道沈哲喜欢她。但她对沈哲并没有男女之情。不管私下里还是明面上的拒绝，

都被沈哲当做耳旁风，下一次变本加厉地干扰着她的学习与生活。“我真的不需要。

”她重复了一遍，语气更淡，重新拿起笔，将注意力放回那道关于电磁感应的题目上。

这是她所沉浸的学习之境，在这里，一切变量和结果都有清晰的逻辑，

远比人心容易了解与掌控。沈哲的脸色沉了沉，似乎还想说什么，但上课铃适时响起。

他深深看了林知夏一眼，将那瓶维生素放在她桌角，离开了她所在的班级。

那瓶东西像一个宣言，矗立在那里，宣告着***，也宣告着她的“不识好歹”。

2.物理课的内容是动能定理。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林知夏望向窗外，难得地走了神，

窗外的法国梧桐依旧茂盛，阳光斑驳地穿过枝隙，明明暗暗地摇动着。

思绪悄无声息拐了个弯，突然联想到了夜空中明亮的星星。儿时，她和沈哲，

还有隔壁的陆清允，总喜欢偷偷溜到老家后面的小山坡上。夜幕降临时，

他们并排躺在草地上，看着星星一颗颗亮起来。“快看！流星！”陆清允兴奋地大叫。

沈哲却指着北方最亮的那颗星，对林知夏说：“那是北极星。以后不管我们在哪里，

跟着它就能找到方向。”那时的星光，曾真的照亮过她年少的路。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是高一他成为篮球明星，被无数女生追捧之后？是他开始用那种带着衡量和评估的眼神看她，

说她“不该总和陆清允那种疯丫头混在一起”的时候？

还是他越来越习惯用物质来表达“关心”，用“为你好”来包装他所有的控制欲的时候？

那颗曾指引方向的星辰，如今的光芒，却只让她感到刺眼和束缚。

老师的点名声蓦地将思绪扯回正轨。“胡思乱想什么呢，什么事还有比学习更重要吗？

真是懈怠了。”林知夏再次将注意力投入书中。下课铃响，老师刚走出教室，

一道烦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同桌顾云帆。年级第一，学生会主席。他面容清秀，

身姿挺拔，校服都被他穿出了西装的感觉，就算是坐着侧过身来，

姿势也是有种说不清的“规整”感。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冷静得像一台扫描仪。“林知夏，

”他开口，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数学定理，

“我分析了近三年的高校自主招生数据和我们的综合成绩排名。我认为，

我们是最合适的搭档。我们可以组成学习同盟，资源共享，目标一致，冲击最高学府。

这对我们彼此而言，是效率最优化的选择。”他甚至用了“搭档”这个词，

像在挑选一个实验伙伴，或者一个符合他人生规划的程序。

林知夏内心吐槽：“怎么不干脆找个ai呢，倒是更符合你的标准。

”这并不是这位“好学生”第一次提出这个邀请了。高二分班时，

顾云帆还是正正常常的高岭之花的模样，人聪明话不多，结果到了下个学期期末，

这位高不可攀的学神跟中邪了一样，偏偏要和“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林知夏扯上关系。

如果说沈哲的“喜欢”是灼热的火，试图将她融化，塑造成他期望的模样。

那顾云帆的“喜欢”是冰冷的程序，试图将她编码，纳入他设定好的最优解。

她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喜欢上自己，他们就已经在用自己的方式“喜欢”她，

却没有人问过她，她想要的是什么。“抱歉，我习惯一个人学习。”她拒绝得干脆利落。

顾云帆推了推眼镜，似乎对她的拒绝并不意外，毕竟这不是第一次了。

他只是冷静地陈述后果：“据我观察，沈哲同学的行为已经对你造成了持续的困扰。

接受我的提议，我可以提供一个更稳定、更高效的学习环境，帮你隔绝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看，连“帮助”都像一场交易。林知夏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再次明确拒绝，

一个明媚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插了进来。“哟，两位大忙人，轮番来我们这儿视察工作呢？

”陆清允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嘴角噙着一抹懒洋洋的笑。她今天扎了个高马尾，

露出光洁的额头，显得格外精神。“顾大学神，你这套效率最优理论，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我们知夏呢，脑子好使，一个人就能单挑你们一群。

至于沈同学……”她的目光掠过那瓶刺眼的维生素，轻笑一声，“我们自己有办法解决。

”她三两步走过来，自然地揽住林知夏的肩膀，像是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走了，知夏，

小卖部新进了一种酸奶，去晚了可就抢不到了。”那股萦绕在林知夏周身的低气压，

在陆清允靠近的瞬间，仿佛被阳光击碎，悄然消散。3.学校的天台，下课时间，

学生们不是刷题就是睡觉，或者去小卖部，没多少人乐意爬六层楼去天台看风景，

就算想研究自由落体学校也装上了防护措施。倒是给好朋友之间的闲谈提供了秘密空间。

“烦死了？”陆清允递过来一盒插好吸管的酸奶，是林知夏最喜欢的黄桃口味。

林知夏接过来，用力吸了一口，冰凉的甜意在舌尖化开，稍稍抚平了心头的烦躁。“嗯。

”她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操场上奔跑的身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不好好学习，

就知道来烦我。”陆清允嗤笑一声：“沈哲就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以为地球都围着他转。

还有那个顾云帆，整天顶着一张‘人类精英’的脸，

干着‘人口买卖’的勾当——想用他那套理论把你‘优化’过去呢。

”她总是能用最犀利的语言，一针见血地戳破真相。陆清允突然转了个身，

笑眯眯地凑近林知夏，认真欣赏了一番，

假模假样地点了点头：“不过我们林大小姐长得美若天仙，成绩也是名列前茅，

特长更是多才多艺，喜欢上你也是人之常情。”林知夏忍不住笑了。和陆清允在一起，

她才能感觉到真正的放松。她们认识太久了，久到记忆的起点就是彼此。一起学走路，

一起换牙，一起挨骂，一起分享青春期所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和烦恼。“清允，谢谢你。

”林知夏轻声说。“谢什么？”陆清允挑眉，“谢我帮你骂跑了那两只苍蝇？

”“谢你一直都在。”陆清允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粗暴，

眼神却柔软：“傻不傻。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一起考最好的大学，然后赚很多很多钱，

买个大房子，我想看星星就买天文望远镜，你想种花就给你弄个玻璃花房。

让那些臭男人都一边玩儿去！”这是她们从小到大的约定，幼稚，却无比坚定。

林知夏心中的最后一丝阴霾也散去了。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单词本，

语气重新变得冷静而充满力量：“好。那第一步，搞定下周的月考。

你的英语单词背到哪儿了？”陆清允哀嚎一声，

但还是认命地掏出了自己的本子：“List 12……哎，这篇阅读理解简直不是人做的！

”阳光洒在天台上，将两个并肩靠在一起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清冷坚定，一个明媚张扬，

却构成了世界上最坚固的同盟。4.沈哲和顾云帆带来的困扰，并未因林知夏的拒绝而停止，

反而变本加厉。沈哲的“篮球兄弟”们开始见到她就喊“嫂子”，

无论她如何拒绝与解释；沈哲每天依旧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她放学必经的路上，

借着邻居的名义，乔装偶遇想和她一起走。顾云帆则更高明一些。

他会“恰好”出现在图书馆她常坐的位置旁边，

会“无意”中将整理好的珍贵复习资料放在她桌上，甚至在一次全校性质的动员大会上，

作为学生代表发言时，隐晦地提到了“与优秀的同行者并肩前行”的重要性，

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方向。流言蜚语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林知夏和顾云帆好般配啊，

学霸组合啊。”“什么？她不是和沈哲是一对吗？”“我看她是想脚踏两只船，

结果玩脱了……”“不能吧，人家那么优秀，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再说了，

她不是很明确的拒绝过他们两个吗……”这些声音无孔不入，连去食堂吃饭，

都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探究目光。高三阶段以学习为主，

但谁会拒绝在枯燥乏闷的学习生活中，一些喜闻乐见的感情八卦呢？

林知夏尽量屏蔽这些干扰，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学习中。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矛盾在一个周五的下午彻底爆发。林知夏和陆清允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的化学竞赛，

双双获得一等奖。捧着奖状回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办公室里，

沈哲和顾云帆竟然都在。原来，学校有一个极其珍贵的顶级大学夏令营推荐名额，

沈哲和顾云帆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竟不约而同地来找班主任，极力推荐林知夏。“老师，

林知夏同学综合能力突出，这个名额给她最合适不过。”顾云帆逻辑清晰。“老师，我同意。

知夏她值得最好的机会。”沈哲语气诚恳。两人表面上是在为她争取，实则暗流涌动，

言语间充满了较量的意味。班主任看着眼前两个男生为了一个女生争执不下，眉头紧锁，

目光复杂地看向刚进门的林知夏。“林知夏，你自己怎么看？”那一刻，

除了老师异样的目光，还有自己被困扰已久的怨恨，所有的委屈、愤怒和无奈，

如同积压已久的火山，找到了喷发的出口。她挺直脊背，目光平静地扫过沈哲和顾云帆，

最后落在班主任脸上，声音清晰，掷地有声：“老师，谢谢两位同学的好意。但我的人生，

不需要别人来替我争取和规划。”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沈哲和顾云帆都愣住了，

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地反驳。“这个名额，我会凭自己的能力去争取。”她顿了顿，

语气更加坚定，“我相信凭我自己的成绩和能力，足以敲开我想去的任何大学的大门。

我不需要任何额外的、带有附加条件的‘馈赠’。”“附加条件”四个字，她咬得格外重，

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扇在了那两个自以为是的“推荐人”脸上。沈哲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顾云帆镜片后的目光也闪烁了一下。说完，林知夏微微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