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简虞被赐死的消息传遍朝野时,无人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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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她是“谋反逆贼”。
她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被人做为弃子设计而死。
重生后,她不仅没想着躲前世的“仇人”。
反倒主动将此刻还处于斗兽场中的“死敌”接回身边。
而这一次,她要成为执棋者,可这盘棋的棋路却藏得极深。
无人知晓最后落子的那一刻。
她会偏向江山,还是另择他选。
永安二十七年,冬。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将紫禁城的琉璃瓦都染成了沉郁的暗金。
寒风卷着碎雪,从宫墙的飞檐下钻进来,刮得殿外值守的禁军甲胄“哗哗”作响。
姜简虞坐在永安宫的紫檀木椅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袖口绣着的缠枝莲纹,那金线绣成的莲花。
那曾是她身份的象征。
她是大明朝唯一的嫡出公主,皇帝亲封的“安乐公主”,享尽荣华,权倾朝野。
可如今,这莲花像是蒙了灰,连带着她这个人,都成了朝野上下口诛笔伐的“逆贼”。
殿门被推开,太监总管李德全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盏鸩酒,一柄白绫。
他那张平日里总是堆着笑的脸,此刻紧绷着,连头都不敢抬,只尖着嗓子道。
“公主殿下,陛下有旨,念及骨肉亲情,赐您全尸,您……您自便吧。”
姜简虞抬眸,目光落在那盏乌漆漆的酒盏上,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这笑里没有怨,没有恨,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凉薄。
她今年不过二十五岁,却在这深宫里活成了老狐狸,前半生争来的权势、尊荣。
到最后竟落得个“意图篡位”的罪名,说出去,倒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她当然没有篡位的心思。
姜简虞自小就懂,皇权这东西,看着光鲜,实则是个烫手的山芋,日日要防着旁人觊觎。
夜夜要担心身家性命,哪里有她在公主府里,喝着雨前龙井,看着戏班子唱戏来得清闲?
可架不住前朝那些老狐狸偏偏就是容不下她。
她身为嫡出公主,而母亲是已故的孝贤皇后。
手里握着皇帝亲赐的虎符,能调动京郊三万羽林军。
更重要的是,她太聪明,太狠辣,挡了太多人的路。
而顾初元,洛芷瑶,还有那些躲在暗处的前朝势力。
不过是借了“篡位”这两个字,联手将她这块绊脚石踢开罢了。
“李德全。”
姜简虞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陛下还有别的话吗?”
李德全身子一颤,嗫嚅道。
“陛下……陛下说,望公主来世,莫再生于帝王家。”
“莫再生于帝王家?”
姜简虞重复了一遍,忽而低低地笑了出来,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
“陛下倒会些说漂亮话,若非生于帝王家,我姜简虞,又怎会成了他人向上爬的垫脚石?落得如此下场。”
她站起身,走到托盘前,拿起那盏鸩酒。
酒液冰凉,贴着指尖,竟让她想起了三年前,在斗兽场里见过的顾初元。
那时他还是个奴籍少年,浑身是伤,却眼神锐利如刀,在狮子的爪下硬生生活了下来。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卑贱的奴隶,日后将会成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亲手将她推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还有洛芷瑶那个贱人,总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姐姐”叫着的庶出表妹。
看着温顺无害,背地里却联合顾初元,伪造她通敌的书信。
再煽动朝臣弹劾她,最后甚至亲自带着禁军封禁了永安宫。
姜简虞垂眸,将酒盏凑到唇边,没有丝毫犹豫,一饮而尽。
鸩酒的毒性发作得极快,灼烧感一路从喉咙蔓延到五脏六腑,疼得她几乎想将自己蜷缩起来。
可她依旧强强迫自己挺直了脊背,他没有哭,没有闹。
只是死死地盯着殿外飘落的雪花。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她认了。
可她终究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不甘心自己竟沦为他人的棋子,被随手丢弃迎来死亡。
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突然闪过母亲临终前的模样,闪过皇帝小时候抱着她时满脸的笑容。
最后,却定格在顾初元那张俊美却无情的脸上。
若有来生……
姜简虞在心里默想着,若有来生,她定要先他人一步掌握先机,不做任人摆布的棋子。
成为这场棋局真正的执棋者,那些害过她的人,她定一个都不会放过。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似乎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但又似是宫墙外传来的鞭炮声。
大抵是顾初元与洛芷瑶,在庆祝他们计划成功的胜利吧。
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