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今天穿了条新裙子，是他上周发了***工资，咬着牙在商场买的那款。
他记得导购说这料子是进口的，林薇薇当时眼睛亮得像有星星，说“等领证那天穿，肯定好看”。
好看是真好看，可她身边站着的男人，让陈凡手里的红本本复印件都发了烫。
那男人穿一身深灰色西装，手腕上的表链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陈凡在奢侈品杂志上见过，叫江诗丹顿，够他送半年外卖的。
此刻那只戴着名表的手，正搭在林薇薇腰上，姿态熟稔得像排练过千百遍。
“薇薇。”
陈凡走过去时，声音比秋风还涩。
他把揣在怀里的复印件递过去，纸张边缘被体温焐得发皱，“你看，首付真的凑齐了，就等你签字……不用了。”
林薇薇后退半步，躲开他递过来的手，语气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陈凡，我们算了吧。”
“算……算了？”
陈凡懵了，视线扫过她和那男人交握的手，心脏像是被谁攥住了，“昨天晚上你还说……昨天是昨天。”
林薇薇打断他，抬眼时，那双曾盛满温柔的眼睛里只剩不耐，“陈凡，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骑着辆二手电动车，穿得像捡破烂的，连杯像样的咖啡都请不起我喝。
你觉得我们真的合适吗？”
旁边的男人轻笑一声，往前站了半步，居高临下地打量陈凡：“这位就是陈先生？
我是赵天浩，薇薇的……新朋友。”
他刻意加重“新朋友”三个字，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现金，大概有两万，轻飘飘地扔在陈凡脚边。
红色的钞票散在地上，被风吹得打了个旋。
“这点钱，算给你的补偿。”
赵天浩的声音带着施舍的傲慢，“拿着钱，以后别再纠缠薇薇了，你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周围排队领证的人都看了过来，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进陈凡耳朵。
他看到有人掏出手机拍照，闪光灯刺得他眼睛发疼。
陈凡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他蹲下身，不是去捡那些钱，而是把被风吹散的购房合同复印件一张张拢起来。
那是他跑了三个月工地、吃了一百多顿泡面、把父母留下的老平房抵押给远房亲戚才换来的，是他以为能给林薇薇的“家”。
“陈凡，你还装什么清高？”
林薇薇皱眉，语气更冷，“难不成你还想跟赵少抢？
你有什么资格？”
陈凡把复印件揣回怀里，站起身时，眼眶红得吓人，却没掉一滴泪。
他盯着林薇薇，一字一句地说：“我是没什么资格，但我至少知道，承诺不是说扔就能扔的。”
“承诺能当饭吃吗？”
林薇薇嗤笑，挽紧赵天浩的胳膊，“赵少能给我买市中心的大平层，能送我***款包包，你能给我什么？
你连自己都养不活！”
赵天浩搂紧她，挑衅似的看着陈凡：“听到了？
识相点就赶紧滚，别在这碍眼。”
陈凡没再看他们，转身就走。
背影挺得笔首，可攥着衣角的手，抖得像筛糠。
他沿着路边走了很久，秋风把脸吹得生疼，心里的憋闷却一点没散。
路过公交站时，口袋里的老式诺基亚突然响了，是个陌生的国际号码，前缀带着“+44”——好像是英国的？
他本想挂断，手指却鬼使神差地按了接听。
“请问是陈凡先生吗？”
电话那头是个沉稳的男声，带着点英伦腔的中文，“我是环球信托的执行律师，戴维斯。
您的祖父陈振雄先生于今日凌晨在伦敦去世，遵照他的遗嘱，您是他遗产的唯一继承人。”
“祖父？”
陈凡愣了，脚步顿住，“我爸妈走得早，从没跟我说过有祖父……陈振雄先生早年在海外经商，与您父亲因误会疏远，这几年一首在找您。”
戴维斯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留下的遗产包括不动产、股权、现金等，初步估值……约一千二百亿人民币。”
“一……一千二百亿？”
陈凡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引得公交站的人都看过来。
他赶紧捂住嘴，压低声音，“你确定没打错电话？
我叫陈凡，就是个送外卖的……不会错的，陈先生。
我们核对过DNA信息，您确实是唯一继承人。”
戴维斯顿了顿，补充道，“按遗嘱，您需要在72小时内到伦敦办理手续，或者我们派专员过来和您对接。
您看哪种方式方便？”
陈凡脑子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飞。
他靠在公交站牌上，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车，突然觉得刚才被林薇薇和赵天浩羞辱的画面，像场荒诞的梦。
“我……我需要时间想想。”
他声音发飘。
“当然，您可以慢慢考虑。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您想清楚了随时联系。”
戴维斯报了串号码，又说，“另外，考虑到您可能需要帮助，我们在江城安排了临时助理，您需要的话，他可以立刻过来。”
“不用了，我自己……想想。”
陈凡挂了电话，手心全是汗。
他掏出手机，翻出刚才戴维斯发来的短信，除了号码，还有一张照片——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西装，站在一栋古堡似的房子前，眉眼间竟然和他有几分像。
难道是真的？
陈凡深吸一口气，刚想往前走，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本地号码。
“请问是陈凡先生吗？
我是环球信托的临时助理小王，戴维斯律师让我跟您说，您现在在哪？
我可以过去接您，顺便把遗嘱副本和相关文件给您带过去，您也好有个参考。”
陈凡犹豫了一下，报了公交站的地址。
挂了电话不到十分钟，一辆黑色的奔驰S级缓缓停在路边，车窗降下，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的年轻男人探出头，恭敬地问：“是陈凡先生吗？
我是小王。”
陈凡看着那辆车，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磨破边的帆布鞋，突然觉得这世界，好像真的要不一样了。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时，还在想：林薇薇要是知道，她刚才甩掉的是个千亿遗产继承人，会是什么表情？
而民政局门口，林薇薇正挽着赵天浩的胳膊往里走，无意间瞥见那辆奔驰，随口说了句：“这车挺贵的，不知道是谁的。”
赵天浩嗤笑一声：“再贵也是别人的，走，咱们赶紧领证去，晚上我带你去吃米其林。”
他们谁都没注意，那个被他们踩在脚下的穷小子，己经被命运推上了另一条轨道。
而这条轨道的起点，就藏在那辆奔驰车后座，一份沉甸甸的遗嘱副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