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送入相府的瘦马，用来讨好两位公子。他们是京城最耀眼的双生子。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选风光霁月的大公子，我也确实成了他的枕边人。后来，他为迎娶公主，
亲手将我送入虎口，任我被磋磨至死。阿阮，别怪我，你只是个玩意儿，
怎能与我的前途相比。我死后，那个终日冷脸，对我弃如敝履的二公子，却为我收了尸。
他在我墓前疯了一样地笑，眼泪却砸了下来。蠢东西，你但凡回头看我一眼……
重活一世，我跪求主母，自请去伺候被家族放弃的病秧子二公子。我助他，护他，
等他功成名就，我便假死脱身，远走高平。可在离京的船上，
本该在朝堂的二公子却一身风尘，拦住我的去路。他死死攥着我的手腕，双目猩红，
声音嘶哑。骗我帮你对付大哥，利用完就想跑？阿阮，在你心里，我连个替身都算不上吗？
！第一章 抉择抬起头来。主母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我顺从地抬起头，
目光越过珠帘，看向堂上并肩而立的两位公子。左边的是大公子沈云祁，一身月白锦袍，
眉眼含笑，风光霁月。他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右边的是二公子沈云昭，
玄色衣衫，面色苍白，正低头轻咳，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主母身边的嬷嬷高声道：阿阮，
主母开恩，允你自己选个去处。这话一出，
跟我一同被送进来的几个女子都向我投来嫉妒的目光。谁都知道，大公子前途无量，
是未来的相府主人。而二公子，不过是个被家族放弃，终日缠绵病榻的药罐子。选谁，
根本不用想。前世，我就是这样，在一片艳羡中，走到了沈云祁身边。他对我温柔备至，
将我捧在手心。我以为自己是特殊的。直到他为了迎娶公主，毫不犹豫地将我送给他的政敌，
我才知道，温柔不过是包裹着利刃的糖衣。我死前，
听闻他轻描淡写地说：一个玩意儿罢了，死了就死了。而那个被我视作阴鸷冷漠，
甚至从未正眼瞧过的沈云昭，却在我死后，为我敛了尸骨。那一声蠢东西，
带着无尽的悲怆和悔恨，穿透了我的魂魄。重来一世，我不想再当那个蠢东西了。
我深吸一口气，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绕过沈云祁，径直跪在了主母面前。
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不敢高攀大公子。二公子身子孱弱，身边正缺人伺候，
奴婢愿去二公子院中，为他分忧。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满堂死寂。
沈云祁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主母也愣住了，
似乎没想到我会做此选择。她打量我许久，才缓缓开口：你可想好了？二公子的清秋院，
进去了，可就没那么容易出来了。奴婢想好了。我叩首，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
求主母成全。好，好一个懂事的。主母的语气终于带了点笑意，既然如此，
那便随了你的愿。我被一个婆子领着，走向那座偏僻冷清的清秋院。身后，
沈云祁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死死地钉在我背上。我没有回头。清秋院里，
草木都透着一股萧索。沈云昭正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卷书，听见动静，他抬起眼。
他的眸子很黑，像深不见底的寒潭。谁让你进来的？他开口，声音比这秋风还要冷。
我福了福身子，低眉顺眼：主母派奴婢来伺候公子。他盯着我，眼神里满是审视和不耐。
良久，他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滚出去。第二章 示好我没有滚。
我只是安静地退到门外，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里面的咳嗽声一阵接着一阵，撕心裂肺。
我心头一紧。前世，我只知他病弱，却不知他病得如此重。一个时辰后，房门被拉开。
沈云昭的贴身小厮白术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出来，见我还站在原地，吓了一跳。你这姑娘，
怎么还在这儿？二公子脾气不好，你快走吧。我摇摇头，看向他手里的药碗：这药，
是不是熬得太久了？白术一愣：你怎么知道？药气郁结，失了清气，
药效会大打折扣。我轻声说，而且这药方里有川贝，不宜久煎。白术张大了嘴，
一脸不可思议：你……你还懂医理？我含糊地应了一声：家父曾是走方郎中，
耳濡目染懂一些皮毛。这是我为自己准备好的说辞。我不能暴露自己是重生的，
只能借由这些小事，一点点让他相信我。白术半信半疑，但还是端着药碗进去了。很快，
里面传来沈云昭冰冷的声音：让她进来。我推门而入。他靠在榻上，
脸色比方才更白了些，看我的眼神却锐利如鹰。你懂医？略知一二。那你看看，
我这病，还有没有救。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我走上前，
不敢直视他，只垂眸看着他伸出的手腕。他的手腕很瘦，
青色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清晰可见。我伸出三指，搭了上去。片刻后，
我收回手：公子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又受了寒，寒气郁结于肺，才会久咳不愈。
这些，都是我上一世从旁人口中零星听来的。他眸光微动，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有何解法？药食同源，三分治，七分养。我垂着头，恭敬地回答，
公子的药方并无大碍，只是在饮食上需格外精细。他沉默了。良久，
他才挥了挥手：留下吧。我知道，这是第一步，我成功了。
我开始尽心尽力地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他爱清静，我便不多话。他畏寒，
我便提前将暖炉备好。他吃的药膳，每一道我都亲手熬制。他依旧对我冷冰冰的，但至少，
他没有再赶我走。他会喝我熬的粥，会用我熏的被。只是偶尔，他看我的眼神会很奇怪，
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探究。仿佛想透过我的皮囊，看进我的灵魂深处。这天，
我正在厨房为他准备午膳，一个丫鬟匆匆跑来。阿阮姐姐，不好了，大公子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沈云祁，他还是来了。第三章 对峙我赶到院门口时，
沈云祁已经站在那里了。他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可看我的眼神，
却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阿阮，你闹够了没有？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跟我回去。我福了福身子，语气疏离：大公子说笑了，奴婢如今是二公子的人。
沈云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你别不识好歹。你以为凭他一个病秧子能护得住你？
整个相府，只有我能给你想要的。他上前一步，想来拉我的手。我猛地后退，
避开了他的触碰。奴婢不敢奢求什么，只求能安稳度日。我看着他，
一字一句道：大公子前程似锦，奴婢只是个玩意儿，不敢污了大公子的眼，
更不敢……耽误大公子的前途。这句话，是我上一世临死前，他亲口对我说的。如今，
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沈云祁的瞳孔骤然一缩，脸上血色尽褪。他大概没想到，
一个他从不放在眼里的瘦马，竟敢如此对他说话。你……他气得嘴唇发抖。大哥。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回头，看见沈云昭披着一件外衣，站在门内。他身形单薄，
脸色苍白，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她现在是我的人。沈云昭慢慢走出来，
站到我身前，将我护在身后，大哥若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他的动作很自然，
却让我心头一颤。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护着我。沈云祁看着挡在我面前的沈云昭，
眼中迸发出嫉妒与狠厉。好，好得很！他怒极反笑，沈云昭，我倒要看看，
你能护她到几时！他拂袖而去，背影里满是滔天的怒火。院子里恢复了安静。
我看着沈云昭清瘦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失神。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脸上，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情绪翻涌。这就是你的目的？他突然开口，
声音比刚才还要冷上几分。故意选我，就是为了让他嫉妒，为了演这出欲擒故纵的把戏？
我愣住了。你以为，拿我当筏子，就能重新回到他身边？他的话像一把冰锥，
狠狠扎进我心里。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是啊，在他看来，我这么做，
确实很像是在玩弄心计。我所有的筹谋，在他眼中，不过是为了另一个男人的手段。我的心，
一点点沉了下去。第四章 毒药我以为他会就此赶我走。但他没有。
他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便转身回了房，仿佛我是什么脏东西。接下来的几天，
清秋院的气氛降到了冰点。沈云昭不再与我说话，甚至不再看我一眼。我送去的饭菜，
他会吃。我备好的汤药，他会喝。但他整个人，像一座冰山，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我知道他在怀疑我，提防我。我没有辩解。因为我确实是在利用他，只不过，
我的目的不是为了沈云祁。这天，主母派人送来了上好的人参，说是给二公子补身子。
送参的嬷嬷笑得一脸和善：二公子身子弱，主母心里时时挂念着呢。这可是三百年的老参，
最是滋补。我接过锦盒，道了谢。可一转身，我的心就沉了下去。三百年的老参？
我记得清清楚楚，上一世，沈云昭就是因为吃了主母送来的补品，病情急转直下，
差点一命呜呼。后来我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补品，而是用特殊手法炮制过的毒参。
它不会立刻要人命，却会一点点侵蚀人的身体，让本就虚弱的人，更加虚弱，最后油尽灯枯。
好狠的心。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放过。我端着熬好的参汤走进房间。
沈云昭正靠在窗边看书，阳光落在他脸上，让他苍白的面容有了一丝血色。
他闻到参汤的香气，抬起头，目光落在我手中的托盘上。主母送来的？是。
他放下书，淡淡道：给我吧。我端着托盘的手，微微收紧。
我的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告诉他，这参汤有毒！
这是你获取他信任的最好机会！另一个却在尖叫，不行！你怎么解释你知道这汤有毒？
这会暴露你的秘密！我的理智告诉我，我应该不动声色地失手打翻这碗汤。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我深吸一口气，端着托盘朝他走去。一步，两步……就在我走到他面前，
准备假装脚下不稳时。沈云昭突然抬眸，定定地看着我。他的眼神，深邃得可怕。
你在犹豫什么？他问。我心头一跳。你怕我喝了这碗汤？他继续问，
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握着托盘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阿阮，他缓缓开口，
声音轻得像一阵风，你是不是……知道这汤里有东西？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怎么会……我猛地抬头，撞进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眸子里。那一瞬间，我如坠冰窟。
他不是在试探我。他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早就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主母要害他，
知道这参汤有毒，甚至……他知道我知道！我一直以为，是我在引导着他，
是我在掌控着全局。我以为他是一只待救的羔羊，而我是那个手握剧本的猎人。
直到此刻我才幡然醒悟。我错了。大错特错。我从不是什么猎人。我只是一个自作聪明，
一头撞进了猛兽巢穴的……猎物。而这头猛兽，一直都在不动声色地，看着我表演。
第五章 新盟我的手脚一片冰凉。冷汗顺着我的额角滑落。沈云昭却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看来，我猜对了。
他轻笑一声，伸手，从我僵硬的手中接过了那碗参汤。然后，在我的惊恐的注视下，
他将那碗汤，缓缓地倒在了窗外的花盆里。黑色的药汁渗入泥土，
几株开得正艳的秋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变黑。我的心跳几乎停止。你……
我声音发颤，你既然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喝？他替我说完了后半句。他放下空碗，
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碗沿，眼神幽暗。若我不喝，他们又怎会安心？若我不病得更重些，
又怎能让他们放下戒心？阿阮，你以为我这清秋院，为何如此清净？他一句句地问，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我终于明白。什么被家族放弃的病秧子，
什么缠绵病榻的药罐子……全都是假的！全都是他演出-来的戏！
他根本不是待人宰割的羔G，他是一条蛰伏在暗处的毒蛇，
耐心地等待着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的机会。而我这个自以为是的重生者，就像一个跳梁小丑，
在他面前卖力地表演着拙劣的戏码。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在看戏。
巨大的恐惧和羞辱感席卷而来，我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稳。你到底是谁？
他终于问出了那个我最怕的问题。我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崩溃。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
见我不语，他也不逼问，只是换了个话题。你帮我，是为了对付沈云祁，对吗？
我猛地抬头。他勾了勾唇角：你恨他。你每次看他的眼神，都藏着滔天的恨意。所以，
你选我，不是为了欲擒故纵，而是想借我的手，报复他。我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连这个都看出来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微微俯身。
阴影将我笼罩。阿阮，你身上有我不知道的秘密。而我，有他们不知道的底牌。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你想要他身败名裂，我想要整个沈家。我们，可以合作。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映出我苍白无措的倒影。我没有别的选择。
从我踏入这个院子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就已经和他绑在了一起。我点了点头，
声音干涩：好。他笑了。那笑容，像暗夜里绽放的昙花，带着致命的诱惑和危险。
那么，合作愉快。他伸出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我的……同谋。
第六章 公主我们的合作就此开始。沈云昭不再对我冷言冷语，却也没有过多的温情。
我们像两个最默契的生意伙伴，目标明确，分工合作。他告诉我，
他早已在暗中培养了自己的势力，朝中一些看似中立的官员，其实都是他的人。而我，
则成了他安插在相府内院最重要的一颗棋子。我利用瘦马的身份，
和那些丫鬟婆子们打成一片，看似无意地收集着各种信息。谁家的夫人又买了什么首饰，
哪位姨娘又得了主母的赏赐，
大公子最近又和哪位大人过从甚密……这些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到了沈云昭手里，
却能拼凑出整个相府乃至朝堂的人际关系网。我惊叹于他的心计和谋略，
也越发觉得他深不可测。这天，宫里传来消息。皇上欲为爱女永安公主择婿，
京中适龄的世家公子都在考察之列。而最热门的人选，便是相府大公子，沈云祁。
这个消息像一盆冷水，将我从头浇到脚。来了。终究还是来了。上一世，就是因为这桩婚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