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跟我提分手那天,我刚独立完成一份能为公司带来三百万利润的广告策划案,PPT做得逻辑清晰,金光闪闪。他说我们不合适,我看着他那张比我的策划案还要冷静、还要条理分明的脸,在那一瞬间,竟然有点职业病发作,想给他挑几个逻辑漏洞。
“我们对未来的规划,出现了本质性的分歧。”他坐在我对面,咖啡馆的暖光灯落在他剪裁得体的衬衫上,把他整个人都勾勒出一种不近人情的精英感。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宣布一个项目的最终评审结果——很遗憾,林语桐小姐,您的“爱情”项目,未能通过终审。
我端起面前那杯已经冷掉的拿铁,喝了一口,苦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我点点头,表示充分理解并尊重他的决策,然后,问出了一个可能不太符合悲伤女主剧本的问题:“那你绑定我副卡的银行卡,密码还改吗?”
江川英挺的眉毛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显然,我的反应偏离了他的预设轨道。他可能准备好了一套应对我哭泣、质问、歇斯底里的标准流程,但我的问题,像一个乱码,让他的CPU过载了零点五秒。
“……随你。”他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算是维持了他最后的体面。
分手就这样结束了。没有争吵,没有拉扯,平静得像一场商业谈判。我甚至还很够意思地把单买了。走出咖啡馆,北京深秋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我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难过。
三年的感情,好像就是一场笑话。我以为我们是灵魂伴侣,结果在他眼里,我们只是两个KPI不匹配的合作伙伴。
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我把自己摔进沙发,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看着天花板,开始复盘。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我工作太忙,不够温柔?还是我笑点太怪,他接不住梗?
就在我沉浸在自我否定的悲伤情绪中时,手机“叮”地亮了一下,是一个搞笑视频推送,视频里一个大哥正用一口大碴子味的普通话,对着镜头深情款款:“宝儿,今天我去输液了,你猜输的什么液?是想你的夜。”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还挂在脸上。
然后,一个疯狂的、荒谬的、堪称“行为艺术”的念头,像一颗核弹,在我悲痛万分的大脑里,轰然引爆。
江川,你不是喜欢讲逻辑,讲规划,喜欢一切尽在掌握吗?你不是觉得我这个人,不够“稳定”,充满了“不确定性”吗?
那好。
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逻辑崩坏,行为失序,什么叫最高级别的“不确定性”。
我擦干眼泪,从沙发上坐起来,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复仇女神混合着精神病患的诡异光芒。我打开手机,找到江川那个还未来得及删除的对话框,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带着一种即将发动世界大战的决绝,敲下了我的战争动员令。
宝,今天我去输液了,输的什么液?想你的夜。
点击,发送。
做完这一切,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的任督二脉都被打通了。
去他的悲伤春秋,去他的以泪洗面。
老娘要用魔法打败魔法,用当代互联网的糟粕,去污染你那个自诩精英的灵魂。
江川,准备好迎接你的末日了吗?
第二天回到公司,我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昨晚刚签了一个亿的合同。
我的搭档兼闺蜜陈淼淼,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咖啡凑过来,在我办公桌前三米处停下,眼神像在观察一只濒危的、且具有攻击性的一级保护动物。
“桐桐,你……没事吧?”她试探性地问,“我昨晚看你发的朋友圈,就一张纯黑的图片,还以为你……”
“我能有什么事?”我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专业而灿烂的微笑,“旧的项目结束了,当然要以最好的状态,去迎接新的挑战。”
陈淼淼显然不信。她放下咖啡,坐到我对面,压低了声音:“少来这套。江川那个狗男人,真跟你分了?为什么啊?他上周不还陪你看画展来着吗?”
“他说我们的未来规划不匹配。”我轻描淡写地回答,同时打开了电脑的搜索框。
“狗屁!”陈淼淼一拍桌子,义愤填膺,“这男人想分手的时候,连地球是圆的都能成为理由!你别难过,咱不要了!我今晚就叫上八个男模,陪你通宵唱K!”
“心领了。”我一边说着,一边在搜索框里缓缓输入几个大字:土味情话大全恶心人版。
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那些“金玉良言”,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受到了净化。什么“你今天有点怪,怪可爱的”,什么“你知道我的缺点是什么吗?是缺点你”,简直是语言艺术的瑰宝,当代文坛的遗珠。
陈淼淼看着我脸上那诡异的、如痴如醉的表情,吓得往后缩了缩。“林语桐,你不对劲。你是不是受***过度,疯了?”
“不,”我摇了摇头,表情严肃,像一个正在制定作战计划的将军,“我不是疯了,我是悟了。淼淼,你有没有想过,对付一个极度讲究逻辑和体面的男人,最好的武器是什么?”
“是什么?”陈淼淼一脸茫然。
“是胡搅蛮缠,是逻辑混乱,是不按常理出牌。”我关掉网页,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眼泪和质问,只会让他觉得,‘看吧,我就知道她情绪不稳定’。但如果我们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无法归类、甚至会引起他生理性不适的方式去反击,会发生什么?”
陈淼淼好像有点懂了,但又没完全懂。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敬畏:“所以,你想干嘛?”
我神秘一笑,拿起手机,选中了今天的主打款,复制,粘贴,发送。
你知道我的缺点是什么吗?是缺点你。
发完之后,我神清气爽地拿起桌上的策划案,对陈淼淼说:“走,去会议室,跟甲方那群猪头过一下方案。记住,我们是专业的广告人,失恋,只会让我们迸发出更强的创作***。”
陈淼淼跟在我身后,看着我挺得笔直的背脊,喃喃自语:“完了,这哪是失恋,这是被打通了什么奇怪的经脉……”
整个下午,我都在会议室里和甲方唇枪舌战,把他们那些外行的修改意见一一驳回,逻辑清晰,言辞犀利,堪称乙方楷模。
江川那边,毫无动静。
我猜,他大概是把我的第一条信息当成了系统bug,或者是我不小心手滑了。但当他收到第二条,他应该能明白,这不是意外,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针对他精神世界的精准打击。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看到信息时的表情。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与不解,仿佛在看一个来自外星的、无法破译的信号。他可能会觉得我很可悲,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来博取关注。
没关系。
战争才刚刚开始。我的武器库里,储备着足够污染他一整年的“精神核弹”。
江川,你那点冰山般的理智,在我这泥石流般的“爱意”面前,又能撑得了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