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妈妈遗物第三十七天,我摸到那本小学送她的相册时,
指尖先触到了咖啡渍 —— 妈妈一辈子不碰咖啡,这圈黏腻的印子像块烫疤。
翻开更慌:毕业照里我的红领巾,竟成妈妈总提的 “蝴蝶结罚站” 样;迪士尼照片日期,
是外婆手术日,妈妈腕间还戴着爸爸去世后锁起的旧表。滑落照片背面有行字:“买咖啡,
加两勺糖。” 每周来的灰衣女人又问:“你翻相册了?
” 我突然不敢再碰 —— 这哪是相册,分明是妈妈没说出口的、会咬人的秘密。
第一章 樟脑丸与咖啡渍整理妈妈遗物的第三十七天,我在书柜最底层摸到那本相册时,
指尖先触到的不是熟悉的皮质纹路,而是一丝黏腻的凉意。书柜里还残留着樟脑丸的味道,
是妈妈每年入夏都会晒的那种老式樟脑丸,带着点草药的苦香,混着她常用的茉莉花香皂味,
成了这个家最不会出错的 “记忆锚点”。
可那本相册不一样 —— 它的封皮上沾着圈浅褐色的印子,指甲盖大小,边缘还泛着油光,
凑近闻时,能闻到一股微苦的焦香。是咖啡渍。我愣了愣,把相册从堆满旧书的角落抽出来。
棕褐色的皮质封皮已经磨得发亮,边角处的线缝开了小口,
露出里面米白色的衬布 —— 这是我小学毕业时用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买的,
当时在礼品店的玻璃柜里,它被摆在最上层,灯光照在上面,像块温润的琥珀。
我记得妈妈收到时,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咱们丫头长大了,知道给妈妈买礼物了。
”那之后的十年,这本相册几乎成了妈妈的 “宝贝”。她总爱在周末的午后,
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翻它,翻到我幼儿园时流着鼻涕的照片会笑,
翻到我初中第一次剪短发的照片会叹气:“当时你哭着说再也不剪头发了,
结果第二天就跟同学炫耀‘洗头快’。” 每次翻完,她都会用干净的软布把封皮擦一遍,
再小心翼翼地放回书柜中层 —— 那里通风好,不会受潮,也不会被阳光直射。可现在,
它被塞在最底层,压在《本草纲目》和爸爸生前读的《三国演义》之间,
封皮上的咖啡渍没人擦,连我昨天整理时都没发现。“妈,你怎么把它放这儿了?
” 我下意识地开口,话刚说出口,才想起妈妈已经走了三个月。客厅的挂钟敲了三下,
阳光透过纱帘落在相册上,把咖啡渍照得更明显了。我坐在地毯上,
指尖蹭过那片黏腻的痕迹 —— 不是刚沾上的,已经干了大半,边缘有点发脆,
像是沾了有段时间了。妈妈从不喝咖啡。这个念头像根细针,轻轻扎了我一下。
妈妈总说咖啡 “苦得像中药,喝了睡不着”,家里连速溶咖啡都没有,
更别说会让咖啡渍沾到她宝贝的相册上。是清洁阿姨弄的?可妈妈走后,
我只请过一次清洁阿姨,还特意叮嘱她别碰书柜里的东西。是我自己?
我连咖啡的牌子都分不清,更不会把咖啡弄到相册上。我抱着相册站起来,
走到阳台的藤椅旁 —— 妈妈以前总坐在这里翻相册。
藤椅上还搭着她织了一半的米色围巾,针脚有点歪,是她去年冬天眼睛花了之后织的,
她说要给我织条厚点的,冬天上班能围。风从阳台吹进来,带着楼下桂花树的香味,
围巾的线头轻轻晃了晃。我突然想起,妈妈走的前一周,曾坐在这张藤椅上,
盯着相册看了一下午,我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摇头说:“没事,
就是想看看咱们丫头小时候的样子。” 当时我以为她只是老了,爱回忆过去,现在想来,
她的眼神里好像藏着点别的东西,有点像舍不得,又有点像…… 在确认什么。
我把相册放在藤椅旁的小桌上,翻开第一页。页首贴着一张泛黄的纸条,
是妈妈的字迹:“2008 年 9 月 1 日,丫头小学一年级,第一次戴红领巾,
紧张得把红领巾系成了蝴蝶结,老师罚她站了十分钟,回来还跟我哭鼻子说‘老师偏心’。
”可纸条下面的照片,却和妈妈写的不一样。照片里的我,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
站在教学楼前的花坛旁,胸前的红领巾规规矩矩地系成三角结,边角压得平平整整,
一点都没有 “蝴蝶结” 的影子。我手里攥着个粉色的书包,嘴角微微上扬,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刚被老师罚过站的样子。“怎么回事?” 我揉了揉眼睛,
把照片拿起来仔细看 —— 没错,是我的小学毕业照,背景里的教学楼、花坛,
甚至花坛里开的月季花,都和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可我的红领巾,还有我的表情,
却和妈妈写的完全不同。是妈妈记错了?不可能。妈妈的记性一向好,我从小到大的事,
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连我五岁时摔破膝盖的日期都能说出来,
怎么会记错我小学一年级戴红领巾的事?我翻到第二页,是妈妈带我去游乐园的照片。
照片里的妈妈穿着一条米白色的长裙,裙摆上绣着朵小雏菊,手里牵着我的手,笑得很开心。
我穿着粉色的连衣裙,手里举着个棉花糖,背景里的摩天轮转得正欢。
照片右下角印着日期:2018 年 6 月 15 日。我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2018 年 6 月 15 日,外婆因为心脏病做手术,妈妈在医院陪床了整整一夜。
我记得那天我刚中考完,下午就去了医院,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了通宵,
妈妈连饭都没顾上吃,怎么会带我去游乐园?而且,妈妈从来没有过一条米白色的长裙。
她的衣服大多是深色的,因为她说 “年纪大了,穿深色显稳重”,
唯一一条浅色的裙子是浅蓝色的,还是我去年给她买的生日礼物,她只在生日那天穿了一次。
我把照片举到阳光下,突然发现照片里妈妈的手腕上,
戴着一块银色的手表 —— 表盘是圆形的,表带是金属的,边缘有点磨损。
那是爸爸的手表。爸爸去世那年,我才十岁,他走后,
妈妈把这块手表放在了首饰盒的最底层,说 “这是你爸爸最喜欢的表,
以后留给你作纪念”。我每年只有在爸爸的忌日那天,才能看到妈妈把它拿出来擦一擦,
平时连碰都舍不得碰,怎么会戴在手上去游乐园?“这不是我的妈妈。
”一个荒唐的念头突然冒出来,我赶紧摇了摇头,把它压下去。照片里的女人,
有和妈妈一模一样的眉眼,一模一样的嘴角弧度,甚至连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都一样,
怎么会不是妈妈?可那些细节,又怎么解释?我继续往后翻,越翻越慌。
第三页是我初中运动会的照片。我记得那天我参加的是 100 米赛跑,
胸前的号码布是 “156”,可照片里的号码布,
却清清楚楚地印着 “165”;第四页是我高中毕业的照片,
我明明是和同桌一起站在第二排,
照片里我身边却换成了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女生;第五页是去年妈妈六十岁生日的照片,
蛋糕上明明插了六根蜡烛,照片里却只有五根,而且妈妈手里的生日帽,
是粉色的 —— 妈妈讨厌粉色,说 “太嫩了,不适合我”,
生日那天戴的明明是红色的帽子。最让我头皮发麻的是,所有照片里的妈妈,都在微笑,
可她的眼神,始终盯着镜头外的某个地方,像是在看什么人,又像是在确认什么,那种眼神,
我从未在妈妈的眼睛里见过。我把相册扔在小桌上,起身去厨房倒水。手刚碰到水杯,
就听见阳台传来 “哗啦” 一声 —— 相册掉在了地上,一张照片滑了出来,
落在藤椅下面。我走过去捡,手指刚碰到照片的背面,就感觉到一阵粗糙的质感。
翻过来一看,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明天记得买咖啡,要加两勺糖。
”字迹很像妈妈的,却比妈妈的字瘦一点,笔锋也更硬一点,像是刻意模仿,
却又没完全模仿到位。我握着照片,站在阳台的风里,突然想起妈妈走后,
每周三下午都会有个穿灰色外套的女人来送东西。她每次都提着一个棕色的纸袋,
里面装着新鲜的蔬菜和水果,有时候还有我爱吃的豆沙包。她说是妈妈的老同事,叫林秀兰,
妈妈走前拜托她多照顾我。以前我总觉得她热心,每次都会留她喝杯茶,可她每次都婉拒,
临走前总会问一句:“你妈妈的相册,你翻了吗?”当时我以为她只是随口问问,现在想来,
她的问题太刻意了。我赶紧跑回客厅,拿起手机,
在通讯录里翻找 “林秀兰” 的号码 —— 上次她来送东西时,给我留了号码,
说 “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可翻了半天,都没找到。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
一个陌生的备注跳了出来:“周三下午三点,老地方。”这个备注不是我存的。
我点开这个号码,发现通话记录里,这个号码每周三都会打过来,
每次通话时长都不超过 30 秒,最近一次通话,就在昨天下午三点。我深吸一口气,
回拨了这个号码。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了。“相册看到第几页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温柔得像妈妈,可仔细听,
就能发现她的声音比妈妈的声音低一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 正是林秀兰的声音。
“你是谁?” 我的手在抖,声音也跟着发颤,“那些照片为什么是假的?
你把我妈妈怎么了?”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声像根细针,
扎得我耳朵发麻:“假的?你再看看相册封面内侧,有个小口袋。”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愣了几秒,然后赶紧跑回阳台,拿起相册,翻开封面内侧 —— 果然,
在皮质封面和衬布之间,有个缝进去的小口袋,口袋口用同色的线缝了个小蝴蝶结,
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我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把口袋撑开,
摸出一张折叠的纸 —— 是一张身份证。身份证上的女人,有和妈妈一模一样的脸,
一模一样的发型,甚至连拍照时的表情都一样。可姓名那一栏,却写着 “林秀兰”,
地址是邻市的一个小区,出生日期比妈妈晚了三天。我盯着身份证上的照片,
突然想起妈妈走的前一周,曾跟我说过一句奇怪的话:“如果以后有人给你送咖啡,别喝。
” 当时我以为她在开玩笑,还跟她说 “我又不喝咖啡”,现在才明白,她是在提醒我。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我透过猫眼,看见林秀兰站在门口,穿着那件灰色的外套,
手里提着一个棕色的纸袋,
袋子上印着一家咖啡店的 logo—— 和相册封皮上的咖啡渍,是同一种颜色。
她的嘴角带着微笑,眼神却直直地盯着猫眼,像是知道我在里面看她。
“你妈妈让我给你带的咖啡。” 她的声音透过门传进来,温柔得像妈妈,
可我却觉得浑身发冷,“她说你小时候最爱喝加两勺糖的咖啡,让我给你带一杯。
”我死死抵住门,看着门外的林秀兰,突然发现她的手腕上,
戴着一块银色的手表 —— 表盘是圆形的,表带是金属的,边缘有点磨损,
和照片里妈妈戴的那块,一模一样。第二章 周三的茶馆与双胞胎我没有开门。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我瘫坐在玄关的地板上,
手里还攥着那张印着 “林秀兰” 名字的身份证。照片上的女人和妈妈长得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