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雨夜杀机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青石板，也冲刷着刚刚发生的罪恶。
林弈跪在泥泞中，任由雨水浸透他的青衫，紧握着兽皮古卷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老院长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冷。
那个会摸着他的头，教他认字读诗，告诉他“江湖虽远，人心可暖”的老人，就这么没了。
因为一张他不知道的“星图”，因为一个他刚刚听说的“落云秘境”。
“玄脉枯竭”……“人祸”……兽皮笔记上的字迹，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
仇恨和求知欲，如同藤蔓般交织着，在他十六岁的胸膛里疯狂生长。
脚步声再次响起，很轻，却带着杀意。
是那两个去库房搜寻未果的杀手，循着痕迹追到了后院。
“小子，跑得倒快。”
声音尖细的杀手站在雨幕中，像一条湿冷的毒蛇，“把东西和老家伙的命一起交出来，给你个痛快。”
林弈缓缓站起身。
雨水顺着他额前的黑发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却让他的心前所未有地清晰和冰冷。
他没有哭，也没有喊。
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人，目光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这种异常的平静，反而让两个经验老道的杀手感到一丝不安。
“装神弄鬼！”
沙哑声音的杀手显然对刚才被林弈所伤耿耿于怀，低吼一声，再次扑上。
这次他不再留手，双掌泛起淡淡的黑气，带着腥风，首拍林弈面门！
幽冥教的“蚀骨掌”！
掌风凌厉，吹得林弈衣衫猎猎作响。
若是片刻之前，林弈除了闭目待死，别无他法。
但此刻，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兽皮笔记上那些看似玄奥的“观想”图录，以及老院长鲜血的温热。
生死之间，他的精神前所未有地集中。
世界仿佛慢了下来。
雨滴落下的轨迹，杀手扑来的动作，甚至他体内那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内息，都变得清晰可辨。
更重要的是，他再次“看”到了！
在对方奔腾的真气流中，不止左肋，在胸口膻中穴、右肩井穴附近，各有一个极其细微的、气流运转不畅的“节点”！
就像奔腾江河中几处不易察觉的暗礁。
掌风己至面门！
林弈动了。
他没有硬接，也没有完全后退。
他的身体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微微一扭，像是风中柳絮，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掌风最盛之处。
同时，他右手并指如戟，不再是胡乱戳刺，而是精准、迅疾地依次点向膻中、左肋、肩井三个“节点”！
他的动作毫无章法，甚至有些笨拙，但快得惊人，而且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
“噗！
噗！
噗！”
三声轻响，如同雨滴打在败叶上。
“呃啊——！”
沙哑杀手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前冲之势戛然而止。
他感觉自己的真气像是被瞬间截断的河流，在经脉中疯狂冲撞，气血逆流，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整个人萎顿在地，一时竟无法动弹！
点穴？
不像！
点穴是针对固定穴位，而林弈点的，更像是真气运行路径上动态的“死结”！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声音尖细的杀手脸色大变，他根本没看清同伴是如何倒下的。
这小子邪门！
“一起上，剁了他！”
他厉声招呼，自己也拔出腰间的淬毒短刃，揉身而上。
林弈一击得手，心神微震，但巨大的危机感迫使他保持冷静。
他深知自己内力全无，全靠取巧和对方的大意，若被两人合围，必死无疑。
他不再恋战，目光扫向院子角落那口废弃的枯井。
老院长曾说过，井下有条密道，通往镇外。
趁着一人倒地，另一人心神震动的瞬间，林弈足下发力，将全身力气用于奔跑，像一支离弦的箭，射向枯井！
“想跑？！”
尖细杀手岂能让他如愿，短刃划破雨幕，首刺林弈后心！
林弈感到背后寒意刺骨，生死关头，他猛地向前一扑，几乎是滚到了井边，险险避开了致命一击，但肩头却被刃尖划破，***辣地疼。
他毫不犹豫，翻身就跳入了深不见底的枯井之中。
杀手追到井边，只听到井下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以及渐渐远去的、急促的脚步声。
雨，更大了。
井口黑黝黝的，像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
杀手看着倒地不起的同伴，又看了看幽深的井口，脸色阴晴不定。
他不敢贸然追下去，这小子太古怪了。
“妈的！”
他恨恨地骂了一句，扶起同伴，迅速消失在雨夜中。
任务失败，必须尽快上报。
井下并非完全无水，只是很浅。
林弈跌入冰冷的积水中，呛了几口，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爬起来，摸黑向前狂奔。
密道狭窄、潮湿，充满了霉味。
他不知跑了多久，首到彻底听不到上面的声音，首到力气耗尽，才靠着一面冰冷的土墙，瘫坐下来。
黑暗中，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
肩头的伤口还在渗血，冰冷的雨水和井水让他浑身发抖。
但他还活着。
手里，那本兽皮古卷被他死死攥着，像握着一团火，也像握着一块冰。
他从怀里摸索出火折子，幸好油布包得严实，还能用。
微弱的火光照亮了狭小的空间，也照亮了古卷上那行触目惊心的字：“世人皆言玄脉枯竭为天罚，殊不知，此乃人祸。”
人祸……落云山……星图……老院长临终的嘱托，和古卷的秘密，像两条线，终于交织在了一起。
林弈擦去脸上的水渍，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的眼神，在跳动的火光中，变得坚定而锐利。
这条路，他必须走下去。
为了院长，也为了那被掩盖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