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这个不要脸的***!”
刺耳的谩骂在阴冷的牢房里回荡。
为首的蓝衣女犯一把揪住白衣女子的头发,像拖死狗一样把她拽到空地。
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死死咬住嘴唇,血丝从嘴角渗出。
“装什么贞洁烈女!”
一个满脸横肉的女犯抬起脚,狠狠踩在她膝盖后面。
白衣女子扑通跪倒,膝盖擦破皮,血珠在白囚服上洇开。
七八双手同时撕扯她的衣服。
布条被扯得噼啪作响,单薄的囚服转眼成了破布。
“按住她!”
一声令下,几个壮实女犯扑上来,有人压住手脚,有人骑在她腰上。
她瘦弱的身子拼命挣扎,却像被钉住的蝴蝶,只能扑腾几下翅膀。
“不是要当贞洁烈女吗?”
刀疤脸掏出缝衣针,捏住她胸前的软肉,针尖寒光闪闪:“让大家瞧瞧你这儿是不是真装得下贞洁牌坊!”
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她终于发出一声压抑的尖叫。
血珠从伤口沁出,顺着雪白的皮肤往下淌。
“剃毛了!”
生锈的剃刀扔到她面前。
刀片贴上她***时,她浑身发抖。
钝刀刮过敏感部位,留下一道道血痕。
“画画!
画画!”
女犯们兴奋地叫嚷。
有人掰开她的腿,蘸血在大腿内侧画画。
每画一笔都像烙铁烫过,她仰起脖子,发出动物般的哀鸣。
她叫白揽月,是贞城女子监狱的囚犯。
那些蓝衣女犯都是她的狱友。
为什么犯人要折磨犯人?
因为这些女人把监狱当成了扭曲的贞节牌坊。
她们可以坦然接受自己杀人放火的罪,却容不下白揽月这样的“***”。
在她们畸形的认知里,镣铐加身不过是命运不公,而贞操有亏才是万劫不复。
那么,白揽月是怎么变成人人喊打的“***”的呢?
这故事,要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说起。
那时的她,不过是个刚满十三岁的小女孩。
十三岁,本该是天真烂漫的年华,可对白揽月而言,却是噩梦的开始——那是一个女贞花盛开的季节。
夜色如腐烂的绸缎,沉沉地裹住整间屋子,浓郁的花香里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熟睡中的她猛然被一阵粗重的喘息惊醒——那声音黏腻、潮湿,像是某种野兽的喉咙里卡着血沫。
她浑身一颤,寒意从脊背窜上后颈,睁眼时,一团扭曲的黑影窜入她的视线。
“妖.....妖怪?”
她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团黑影——它比夜色更浓,像一团黏稠的墨,正缓缓向她蠕动。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却照不透那团黑暗,只能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高大、佝偻,像人,却又不像人。
一步、两步.....它没有脚步声,却像踩在她的神经上,每一步都让她的心脏狠狠一缩。
她的视线被那团黑暗一点点吞噬,手指痉挛地抓向床头的灯绳——指尖刚碰到冰凉的塑料绳,呃呃!
一只毛茸茸的巨掌猛地钳住她的小腿!
她这才意识到,这黑影既不是妖也不是怪,而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
“星儿...星儿!”
她声嘶力竭地尖叫着,声音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惊恐的裂痕:“快醒醒!
有坏蛋...有坏蛋!”
她脱口而出“坏蛋”而不是“色魔”,是一时口误还是习惯成自然?
这话儿说起来有点长,这座小城里的人,宁愿把调戏妇女的流氓叫作“坏蛋”,也绝不肯说出“色魔”这个词。
是因为在他们看来,“色魔”二字带着说不出口的肮脏,一旦说出口,不仅自己失了“口贞”,还会玷污整座城市的清白,关键的关键是怕辱没城北那两座贞节牌坊的体面。
两座贞节牌坊一座建于宋朝,纪念一位名叫清娘的女子;另一座立于清朝,为纪念名为玉姑的姑娘。
清娘嫁入夫家不足五年,丈夫便因病离世,年仅二十一岁的她独自承担起照顾体弱多病的公婆和抚养三个未成年子女的重担,在孤灯清影中坚守一生,首至七十五岁离世。
玉姑则出身贫寒,自幼父母双亡,为偿还财主债务被迫为佣,面对财主少爷的歹意,年仅十三岁的她为保全贞洁毅然投河自尽。
缘于她们对贞节的忠贞和守护,仁宗皇帝和康熙皇帝分别亲赐了她们贞节牌坊。
这不仅成为女子及其家族的至高荣耀,更让当地百姓引以为豪。
为彰显这份荣光,人们将之前的“江城”更名为“贞城”,连带乡镇村庄也纷纷改名——古井镇变为维贞镇,龙头乡改为永贞乡,石磨村易名保贞村。
而且这股风潮很快席卷全城,男子皆以维贞、悍贞、卫贞为名,女人们则分成了两派:己婚妇人改叫清之、清可,清禾等,待字闺中的姑娘们则纷纷改作玉洁、玉璧、佳玉等。
白揽月的父亲原名白瀚卿,这个颇具文人气息的名字在时代洪流中不得不让位于“白捍贞”这样首白的称谓。
其母秋海棠的改名则更显无奈,当年白捍贞在酒厂众多追求者中独独钟情于她,正是被其名字中“海棠映雪”的雅致所吸引。
但在全民效仿贞洁楷模的浪潮下,纵有万般不舍,她也只能将“秋海棠”改为“秋清己”,否则便要面临批斗游街的厄运。
随后这股更名风潮又波及到城市景观。
原本栽种的梧桐、棕榈、白杨虽未被改名,却悉数遭砍伐,由西季常青的女贞树取而代之。
而且很快这个与“贞女”同名的植物被奉为市树,其花朵亦成为市花。
当地人赞美女子的淳美时,常以“皎洁胜女贞花”作喻;称颂男子的品性时,则用“坚贞如女贞树”为比。
就连那些商贾们也将“女贞”元素融入商品,江城老白干变身“女贞白”,本地奶糖也改称“玉女贞糖”,街边小摊卖的糖葫芦和烤红薯的,也都挂上了“女贞蜜语串 贞·薯不可失”的新招牌。
当“贞洁这两个字刻在城墙的石砖上,渗透到每条街巷的名字、每件商品的标签,每个新生儿的姓名里时。
人们又开始守“口贞”。
与贞洁不利的话不说,有损贞城形象的话不说,玷污贞城门楣的话更不说。
那些带着色彩的字眼,那些可能让人想入非非的词汇,统统都被封存在了唇齿之间。
就连最寻常的老师教学和市井叫卖,都要经过层层过滤。
中学语文教师周老师,讲解《诗经》“窈窕淑女”时,被学生家长举报用词轻佻,不守口贞,现在上课提到女性一律称“那位崇高的存在”。
卖豆腐的老王就因为吆喝“***豆腐”被罚扫了三天大街,现在只能干巴巴地喊“方正豆糕”;绸缎店的小伙儿说了句“这匹红绸衬得您气色好”,结果被老板罚抄《女诫》三十遍,如今统一改口说“此料甚合贞德”;连药铺的坐堂大夫开方子,都要把“滋阴补肾”写成“调理元气”,生怕哪个字眼触了霉头。
最荒唐的要数西街的张屠户。
那日他正剁肉,刀把突然断了,脱口而出“这刀把儿真不结实”,偏巧被隔壁的李寡妇听见。
第二天就找上门来,说他言语不端,不守口贞。
后来全城的刀把都改叫“刀柄”,肉铺的“猪后腿”也变成了“贞蹄”。
现在张屠户卖肉时活像个念经的和尚:“请赐贞蹄一方,取方正肉块二斤...” 有天一个外乡人非要买“猪腰子”,吓得张屠户当场把案板都掀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逐渐将一切有失“口贞”的称谓进行了统一化处理。
不论是地痞流氓,还是地富反坏右,最终都被笼统地冠以“坏蛋”这一标签。
所以,当深夜的窗棂突然被撬开,闯入的黑影让少女惊慌失措时,她脱口而出的也只能是那句带着颤音的“坏蛋”。
“有坏蛋!
星儿!
有坏蛋!!”
白揽月的惊呼在黑暗中炸开,那只爬行在她身上的手果然松开了。
可转瞬间,一只带着汗腥味的大手就狠狠捂了上来。
“唔——!”
她的呼吸骤然停止,两只瘦弱的小手用力拉扯那只长满黑毛的大手,在对方手背上划出血痕。
后脑勺撞在床板上发出沉闷声响,双腿踢蹬着在床单上抓出凌乱的褶皱。
汗水浸湿的长发黏在脖颈,甩头时发丝抽在脸上发出细微声响。
“呜...呜...”破碎的呜咽声在掌心下扭曲成绝望的嘶鸣,意识正随着缺氧逐渐涣散。
就在最后一缕理智即将消散时,她猛地转头,脖颈像折断一样偏向右肩,借着这股冲力,她张开嘴,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那只毛茸茸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嗷——”男人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抡起受伤的手向她头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