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地上昏迷的周柔,手指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柳氏!
你看看!
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柳姨娘扑到周柔身边,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确认女儿只是昏迷后,才猛地回头瞪向周晚,眼底淬着毒:“是你!
一定是你陷害柔儿!
你这个心思歹毒的贱丫头,我今日非要撕烂你的嘴不可!”
她说着便要扑上来,被周显厉声喝止:“住手!
成何体统!”
柳姨娘被吼得一僵,随即委屈地跌坐在地,拍着大腿哭嚎起来:“侯爷!
您可要为柔儿做主啊!
这丫头自从夫人走后就心性大变,如今竟做出这等诬陷妹妹的丑事,是想把我们娘俩往死路上逼啊!”
她哭得肝肠寸断,发髻散乱,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端庄模样。
周晚站在原地,冷冷看着她表演。
原主记忆里,这位继母最擅长的就是这招以退为进,仗着侯爷的几分怜惜,把黑的说成白的。
只可惜,今天她面对的不是那个懦弱可欺的原主。
“姨娘这话,女儿可担不起。”
周晚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柳姨娘的哭声,“我只是撞见了事实,至于柔妹妹为何会与外男在柴房私会,恐怕只有她自己醒了才说得清。”
“你还敢提!”
柳姨娘猛地抬头,泪痕未干的脸上满是怨毒,“明明是你与人私通被撞见,反咬一口诬陷柔儿!
你看看你这衣衫不整的样子,脖子上还有勒痕,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这话倒是点醒了周显。
他看向周晚凌乱的衣襟和脖颈间狰狞的红痕,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也沉了几分:“晚晚,你老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真是你犯了错,父亲……父亲要罚我吗?”
周晚打断他,眼神清亮地迎上周显的目光,没有半分躲闪,“就因为我衣衫凌乱,脖子有伤?
那柔妹妹颈侧的抓痕、袖中的锦缎碎片,又该作何解释?”
她向前一步,首视着柳姨娘:“姨娘口口声声说我诬陷柔妹妹,可这些‘证据’都在她身上,难道也是我塞进去的?
还是说,姨娘觉得,我一个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有本事在片刻间布置好这一切?”
柳姨娘被问得一噎,随即强辩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早有预谋!
这柴房本就是你常来的地方,指不定是你勾结外人,故意设下圈套害柔儿!”
“哦?”
周晚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照姨娘这么说,柔妹妹就是乖乖钻进我设的圈套里了?
她既知道这是我的圈套,为何还要带着丫鬟来柴房‘验尸’?
又为何会被我撞见‘私会’?”
一连串的反问让柳姨娘脸色青白交加,张了张嘴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周显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显然是听出了其中的破绽。
周晚见状,趁热打铁道:“父亲,姨娘,其实还有一样东西,或许能说明些什么。”
她说着,缓缓弯下腰,从刚才周柔摔倒的地方捡起一块粉白色的绣帕。
帕子边角绣着两朵并蒂莲,针脚细密,正是周柔平日里最喜欢的样式——原主的记忆里,这帕子是柳姨娘特意请苏绣名师为周柔绣的,全府仅此一块。
“这是……柔儿的帕子!”
柳姨娘眼神一跳,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周晚将帕子捏在指尖,对着烛火轻轻晃了晃,帕角沾染的草屑清晰可见。
“方才柔妹妹带着人进来时,慌乱中掉了这块帕子,女儿想着或许能用得上,便收了起来。”
她顿了顿,将帕子凑到鼻尖轻嗅,随即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管家嬷嬷:“李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伺候过先夫人,对京中贵胄的用度最是熟悉。
您不妨来闻闻,这帕子上除了柔妹妹惯用的茉莉香膏味,还有什么特别的气味?”
李嬷嬷是个精明人,早己看出这局面对柳姨娘母女不利,此刻见周晚点名,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接过帕子。
她先是看了眼帕角的并蒂莲,确认是周柔的东西,才小心翼翼地凑到鼻前轻嗅。
不过片刻,李嬷嬷的脸色骤变,拿着帕子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嬷嬷,怎么了?”
周显沉声问道,心里己有了几分猜测。
李嬷嬷咽了口唾沫,看向周显的眼神带着几分忌惮,又看了看柳姨娘,最终硬着头皮道:“回、回侯爷,这帕子上……除了茉莉香,还有一股龙涎香的味道。
而且这香味……很特别,是用西域进贡的凝露调和过的,奴才记得……记得只有二皇子殿下常用这种‘凝露脂’。”
“二皇子?!”
周显猛地睁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你确定?”
“奴才确定!”
李嬷嬷肯定地点头,“去年宫宴上,二皇子殿下赏赐给奴才一块糕点,上面就沾着这种香味,奴才绝不会记错!
这凝露脂价格不菲,一两就要十两黄金,寻常人家根本用不起,京城里也就只有几位皇子和王爷能用得起,而偏爱这种茉莉混龙涎香的,只有二皇子殿下!”
这话一出,柴房里瞬间鸦雀无声。
柳姨娘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上,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柔儿怎么会认识二皇子……”周显的脸色则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地上昏迷的周柔,又看了看那块绣帕,呼吸越来越粗重。
二皇子萧明远是出了名的浪荡子,仗着母妃受宠,在京中横行霸道,要是周柔真和他扯上关系,别说将来嫁个好人家,恐怕整个侯府都要被牵连!
“好!
好得很!”
周显怒极反笑,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柴草堆,“我周家世代忠良,竟出了这等不知廉耻的东西!”
“侯爷!
不是的!
您听我解释!”
柳姨娘终于慌了,连滚带爬地扑到周显脚边,“柔儿是被冤枉的!
一定是周晚这丫头搞的鬼!
她肯定是早就知道二皇子的气味,故意弄到帕子上的!”
“哦?”
周晚冷笑,“姨娘这话就更可笑了。
我一个深闺女子,平日里连府门都很少出,怎么会知道二皇子用什么脂粉?
倒是柔妹妹,上个月还跟着姨娘去参加了二皇子府的赏花宴,要说谁有机会接触到二皇子的东西,恐怕也是柔妹妹吧?”
她这话戳中了要害。
上个月二皇子府的确办过赏花宴,柳姨娘带着周柔去了,回来后还炫耀说周柔得了二皇子的青眼,赏了一对玉镯子。
当时周显还挺高兴,觉得周柔或许能攀附皇子,为侯府带来好处,没想到……周显看着柳姨娘的眼神越来越冷:“你还有什么话说?”
柳姨娘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一个劲地摇头:“不是的……真的不是……”就在这时,地上的周柔忽然哼唧了一声,手指动了动,似乎要醒过来了。
柳姨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喊道:“柔儿!
我的柔儿!
你快醒醒!
快告诉侯爷,你是被冤枉的!”
周晚也看向周柔,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她倒要看看,这个庶妹醒了之后,还有什么说辞。
周柔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还有些涣散,显然乙醚的后劲还没过去。
她茫然地看了看周围,当看到柳姨娘哭红的眼睛和周显铁青的脸色时,才慢慢想起刚才发生的事。
“娘……”周柔挣扎着想坐起来,脖子一动就牵扯到颈侧的伤,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我脖子……好疼……柔儿,你终于醒了!”
柳姨娘连忙扶着她,“快告诉侯爷,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周晚那个***陷害你?”
周柔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周晚,看到她脖颈间的勒痕时,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但随即又想起自己被乙醚捂住口鼻的恐惧,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我……我不知道……”周柔眼神闪烁,不敢看周显的眼睛,“我刚才进来想看看姐姐……然后就突然晕过去了……你还敢撒谎!”
周显怒喝一声,指着李嬷嬷手里的帕子,“这帕子是你的吧?
上面的龙涎香是怎么回事?
你和二皇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二皇子?”
周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提高了声音,“我不认识什么二皇子!
这帕子上的香味……我不知道!
一定是周晚陷害我!
是她把帕子捡走了,肯定是她弄上去的!”
她指着周晚,尖叫道:“是你!
都是你!
你自己私通外男,被我撞见,就反过来诬陷我!
你这个毒妇!”
“够了!”
周晚冷冷地打断她,“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
我倒想问问你,既然你说我私通外男,那那个男人呢?
现在在哪里?”
周柔一噎,下意识地看向柴房角落——按照原计划,那个被买通的小厮应该藏在那里,等会儿就会“恰好”被发现,坐实周晚私通的罪名。
可现在……角落里空空如也,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他可能跑了……”周柔结结巴巴地说,眼神越来越慌乱。
“跑了?”
周晚步步紧逼,“一个小厮,见了嫡小姐和三小姐,不跪地求饶,反而敢跑?
柔妹妹不觉得这话太可笑了吗?
还是说,那个小厮根本就不存在,从头到尾都是你和姨娘设计的圈套?”
“我没有!”
周柔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却偏偏说不出一句有力的辩解。
乙醚让她头晕脑胀,加上心里发慌,脑子早就乱成了一团浆糊。
周显看着她这副样子,哪里还不明白?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对李嬷嬷道:“李嬷嬷,先把三小姐带回她的院子,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探视,也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
“是,侯爷。”
李嬷嬷连忙应下,示意两个婆子上前扶周柔。
“爹!
不要啊!
我是被冤枉的!”
周柔哭喊着,挣扎着不想走,却被婆子死死按住。
柳姨娘也想求情,被周显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拖走。
柴房里终于又安静下来,只剩下周显和柳姨娘,还有站在一旁的周晚。
周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看向周晚的眼神复杂。
他知道这个大女儿性子懦弱,今天却像是换了个人,冷静、锐利,甚至带着几分他从未见过的狠厉。
但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受害者,而且还帮侯府揪出了周柔这桩丑事。
“晚晚,你……”周显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柳姨娘猛地打断。
“侯爷!
您不能就这么算了!”
柳姨娘像是豁出去了,指着周晚道,“就算柔儿有错,她也是被这丫头算计的!
这丫头今天的样子太反常了,说不定她早就和二皇子勾搭上了,现在反咬一口,想把自己摘干净!”
“姨娘这话,可有证据?”
周晚平静地反问,“还是说,姨娘觉得,只要泼脏水,就能掩盖柔妹妹的丑事?”
“我……”柳姨娘语塞,却依旧不死心,“那她脖子上的伤怎么解释?
若不是做贼心虚,为何要寻短见?”
周晚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的钝痛还在提醒着她原主所受的屈辱。
她抬眼看向周显,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父亲,女儿之所以寻短见,是因为被柔妹妹诬陷,觉得愧对先夫人,愧对侯府的名声。
若不是老天垂怜,让女儿活了下来,恐怕现在早己成了一具冤魂,还要背负着‘私通’的污名,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
她说着,眼圈微微泛红,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委屈与悲愤。
周显看着她脖颈间的伤,又想起亡妻的音容笑貌,心里顿时软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对柳姨娘道:“够了!
这事到此为止,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再提!”
他转向周晚,语气缓和了些:“晚晚,你受委屈了。
先回房休息吧,剩下的事,父亲会处理。”
“谢父亲。”
周晚屈膝行礼,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了柴房。
走到门口时,她听到身后传来周显压抑的怒喝和柳姨娘不甘的哭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一局,她赢了。
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柳姨娘和周柔绝不会善罢甘休,往后的日子,只会更加凶险。
但她谁也不怕。
周晚抬头看向天边的残月,月光清冷地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寒霜。
从今天起,她就是周晚,侯府嫡女。
那些欠了她的,她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深宅大院的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