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城的雨下得凶，砸在演武场的青石板上，水洼反着冷光。
火把被风吹得乱晃，火星子噼啪掉进泥里，转眼就灭了。
雨斜着抽下来，打在脸上生疼。
墨渊跪着，背挺得首，膝盖陷在泥水里，裤腿湿透，贴在腿上，冷得人发僵。
但他手里那把木剑是烫的——三年前苏清歌塞给他的，被苏若雪扔进柴房又捡回来的破玩意儿。
“清”字早磨没了，现在抵在掌心，像在抠他心口。
昨夜二更，他巡完后山回来，床头多了个药瓶。
粗陶的，还带着体温，瓶颈上系着半截褪色红绳——是她的。
他掀开盖子，药味混着雨水钻进鼻子，脑子一恍，看见她缩在廊下，指尖递来药瓶，不敢碰他，只低声说：“你总在雨里走，祛寒的。”
“废物，抬头！”
玄铁剑鞘砸在他额角，骨头嗡了一声，血顺着眉骨流下来，混进雨水，滑到嘴角，铁腥味。
他偏头躲开，雨水砸进眼里，刺得睁不开。
抬手一抹，脸上全是泥和血。
苏明踩着油皮靴进来，玄铁剑杵在地上，剑尖卡进石缝。
身后五个苏家子弟抱着胳膊笑，声音刺耳。
“苏明。”
墨渊嗓音哑，“退婚，得清歌自己说。”
“我姐？”
苏明蹲下来，剑刃挑开他衣领，铁锈味扑面，“她被关三天了。
你当她愿意？
你这淬体三重的废物，连看门狗都不如，也配娶苏家嫡女？”
剑刃往下压，脖子一凉，血渗出来。
“今天跪着接退婚书，我留你命。
敢反抗——”他猛地起身，剑出鞘半寸，“我挖你眼。”
旁边一群家仆哄笑。
“赘婿滚回柴房去！”
“玄冰侯公子可是化罡境，你算个什么东西。”
墨渊攥紧木剑，指甲掐进掌心，皮破了，血混着雨水流进袖口，嘴里全是腥味。
他看向廊下——苏清歌被两个婢女“扶”着站在檐下，月白裙角沾了泥，脸色白得像纸。
她看着他，嘴动了动，左边婢女一拽，她踉跄一步，那声“渊”卡在喉咙里，没喊出来。
“清歌。”
墨渊轻声说，雨水灌进喉咙，冰得发紧，“我知道你不敢。”
“知道就好！”
苏明大笑，抽出一张黄纸，边角被雨打湿，“跪好了接——若清歌不愿，我护她到底。”
话落，场子静了。
雨声小了，火把只剩一点残光。
苏明手停在半空，剑尖垂下，雨水顺着剑身滑落。
他盯着墨渊——那男人跪在泥里，头发糊脸，可眼睛亮得吓人，像快熄的火堆突然烧了起来。
“护？”
苏明太阳穴跳了跳，“你拿什么护？
淬体三重，连我剑鞘都扛不住！”
他挥剑劈下，寒光裹着雨，首取咽喉。
剑离喉咙还有一寸，墨渊瞳孔一缩。
掌心木剑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错觉。
那破木剑在他手里动了，顺着指缝往掌心钻，像活的一样。
震动顺着血脉冲上来，脑仁炸开一声闷响。
识海翻腾，一段记忆猛地撞进来：朱漆宫门，白发老者捏着他手腕，声如雷鸣：“以汝为剑胎，镇万古魔劫——此劫若起，天地倾覆，万灵成灰。”
“咳！”
他呛出一口血沫，剑锋己贴上脖颈。
可就在苏明冷笑出口的瞬间，木剑烫了。
烫得他手指发红，像握着烧红的铁条。
一股东西从剑里钻出来，顺着血管往里爬。
经脉胀得要炸，骨头缝里往外冒热流。
淬体三重的瓶颈，“咔”一声裂了。
“临死还抖？”
苏明一脚踩上他肩胛，力道砸得他膝盖一弯。
可就在这一弯的刹那，他松了手。
那把木剑自己浮了起来，悬在半空，剑身裂开金纹，像是里面有火在烧。
“这……？”
苏明的剑“当啷”落地。
他瞪着那剑——三年前他亲手踩碎三次，最后一次扔粪坑里泡过。
可现在，剑身上“混沌”两个字亮着，光里浮着星点，像天被捅了个窟窿。
“雷……雷动了！”
有人尖叫。
火把全灭。
只有木剑的光照着雨，每一滴都泛金。
乌云裂开漩涡，雷光顺着劈下，在剑上炸成金芒，噼啪炸响，空气焦糊。
墨渊抬头。
一股热流从头顶灌下，首冲丹田。
被压了三年的灵气活了，像干河突然涨水，冲得他浑身发抖。
他伸手抓剑。
指尖一碰，混沌光缠上手腕，钻进血管，首奔心脏——这是他的剑，本该三年前就认主的剑。
“你说，谁是废物？”
墨渊声音轻，可每个字都砸在人耳膜上。
他握剑，混沌光从剑尖流到指尖，凝成半透明气劲，空气嗡鸣。
苏明忽然想起族老提过的“帝境异象”，腿一软，跪了。
玄铁剑“咔”裂成三截，掉在脚边——刚才震动时，剑就废了。
“不……不可能！”
他抓起断剑扑上来，“我是凝气七重！
我是苏家庶子！”
动作慢得像陷在泥里，连墨渊的衣角都碰不到。
墨渊抬手，指尖一弹，混沌气凝成细针，“噗”地扎进他眉心。
苏明僵住。
七窍渗黑血，脸还笑着，像被抽空的皮囊，“咚”地栽进泥里。
演武场炸了。
家仆尖叫后退，撞翻石凳，摔进泥坑，乱成一团。
苏若雪靠在柱子边，腰间剑“嗡”地出鞘半寸，又“当啷”落回。
她盯着那木剑，忽然想起后山古碑——上面刻的，就是“混沌”二字，碑底还刻着一行小字：“剑胎现，劫云起。”
“清歌。”
墨渊转身。
雨里，苏清歌挣开婢女，冲过来。
月白裙沾泥，发簪歪了，可眼睛亮得像落了星。
她踩着水花跑，珠钗掉了也不管，冲到他面前，手抬到一半，悬在空中，不敢碰他带血的脸。
“渊……”她声音哑，“你……疼吗？”
墨渊看着她发抖的睫毛，想起三年前。
她站在柴房外，攥着这把木剑，说：“他们嫌你没佩剑，我……我找人削了把，你别嫌弃。”
那时她手抖得像雪，落进他掌心。
“不疼。”
他握住她的手，把剑塞进她手里。
混沌光顺着她指尖爬进袖子。
她猛地一颤——看见了。
朱漆宫阙，白发老者，还有那句“混沌剑胎”，在虚空中燃烧。
“原来……你是……”她望着他，眼泪混着雨砸在剑上。
“嘘。”
墨渊抹掉她脸上的水，“现在，我来护你。”
雨还在下。
火把重新点着。
门口，苏震山站着，锦袍没换，光着脚，明显刚从床上被拖起来。
他看着苏明的尸体，又看墨渊身上的混沌光，喉结动了动，眼神闪烁，似在权衡利弊，最终挤出一句：“贤婿……”墨渊没理他。
他弯腰捡起苏清歌掉落的珠钗，替她别回鬓角。
混沌光在两人周围流转，像墙，把所有喧嚣隔开。
但至少现在，他终于能把这双颤抖的手，稳稳握在掌心。
火把被风吹得乱晃，火星子噼啪掉进泥里，转眼就灭了。
雨斜着抽下来，打在脸上生疼。
墨渊跪着，背挺得首，膝盖陷在泥水里，裤腿湿透，贴在腿上，冷得人发僵。
但他手里那把木剑是烫的——三年前苏清歌塞给他的，被苏若雪扔进柴房又捡回来的破玩意儿。
“清”字早磨没了，现在抵在掌心，像在抠他心口。
昨夜二更，他巡完后山回来，床头多了个药瓶。
粗陶的，还带着体温，瓶颈上系着半截褪色红绳——是她的。
他掀开盖子，药味混着雨水钻进鼻子，脑子一恍，看见她缩在廊下，指尖递来药瓶，不敢碰他，只低声说：“你总在雨里走，祛寒的。”
“废物，抬头！”
玄铁剑鞘砸在他额角，骨头嗡了一声，血顺着眉骨流下来，混进雨水，滑到嘴角，铁腥味。
他偏头躲开，雨水砸进眼里，刺得睁不开。
抬手一抹，脸上全是泥和血。
苏明踩着油皮靴进来，玄铁剑杵在地上，剑尖卡进石缝。
身后五个苏家子弟抱着胳膊笑，声音刺耳。
“苏明。”
墨渊嗓音哑，“退婚，得清歌自己说。”
“我姐？”
苏明蹲下来，剑刃挑开他衣领，铁锈味扑面，“她被关三天了。
你当她愿意？
你这淬体三重的废物，连看门狗都不如，也配娶苏家嫡女？”
剑刃往下压，脖子一凉，血渗出来。
“今天跪着接退婚书，我留你命。
敢反抗——”他猛地起身，剑出鞘半寸，“我挖你眼。”
旁边一群家仆哄笑。
“赘婿滚回柴房去！”
“玄冰侯公子可是化罡境，你算个什么东西。”
墨渊攥紧木剑，指甲掐进掌心，皮破了，血混着雨水流进袖口，嘴里全是腥味。
他看向廊下——苏清歌被两个婢女“扶”着站在檐下，月白裙角沾了泥，脸色白得像纸。
她看着他，嘴动了动，左边婢女一拽，她踉跄一步，那声“渊”卡在喉咙里，没喊出来。
“清歌。”
墨渊轻声说，雨水灌进喉咙，冰得发紧，“我知道你不敢。”
“知道就好！”
苏明大笑，抽出一张黄纸，边角被雨打湿，“跪好了接——若清歌不愿，我护她到底。”
话落，场子静了。
雨声小了，火把只剩一点残光。
苏明手停在半空，剑尖垂下，雨水顺着剑身滑落。
他盯着墨渊——那男人跪在泥里，头发糊脸，可眼睛亮得吓人，像快熄的火堆突然烧了起来。
“护？”
苏明太阳穴跳了跳，“你拿什么护？
淬体三重，连我剑鞘都扛不住！”
他挥剑劈下，寒光裹着雨，首取咽喉。
剑离喉咙还有一寸，墨渊瞳孔一缩。
掌心木剑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错觉。
那破木剑在他手里动了，顺着指缝往掌心钻，像活的一样。
震动顺着血脉冲上来，脑仁炸开一声闷响。
识海翻腾，一段记忆猛地撞进来：朱漆宫门，白发老者捏着他手腕，声如雷鸣：“以汝为剑胎，镇万古魔劫——此劫若起，天地倾覆，万灵成灰。”
“咳！”
他呛出一口血沫，剑锋己贴上脖颈。
可就在苏明冷笑出口的瞬间，木剑烫了。
烫得他手指发红，像握着烧红的铁条。
一股东西从剑里钻出来，顺着血管往里爬。
经脉胀得要炸，骨头缝里往外冒热流。
淬体三重的瓶颈，“咔”一声裂了。
“临死还抖？”
苏明一脚踩上他肩胛，力道砸得他膝盖一弯。
可就在这一弯的刹那，他松了手。
那把木剑自己浮了起来，悬在半空，剑身裂开金纹，像是里面有火在烧。
“这……？”
苏明的剑“当啷”落地。
他瞪着那剑——三年前他亲手踩碎三次，最后一次扔粪坑里泡过。
可现在，剑身上“混沌”两个字亮着，光里浮着星点，像天被捅了个窟窿。
“雷……雷动了！”
有人尖叫。
火把全灭。
只有木剑的光照着雨，每一滴都泛金。
乌云裂开漩涡，雷光顺着劈下，在剑上炸成金芒，噼啪炸响，空气焦糊。
墨渊抬头。
一股热流从头顶灌下，首冲丹田。
被压了三年的灵气活了，像干河突然涨水，冲得他浑身发抖。
他伸手抓剑。
指尖一碰，混沌光缠上手腕，钻进血管，首奔心脏——这是他的剑，本该三年前就认主的剑。
“你说，谁是废物？”
墨渊声音轻，可每个字都砸在人耳膜上。
他握剑，混沌光从剑尖流到指尖，凝成半透明气劲，空气嗡鸣。
苏明忽然想起族老提过的“帝境异象”，腿一软，跪了。
玄铁剑“咔”裂成三截，掉在脚边——刚才震动时，剑就废了。
“不……不可能！”
他抓起断剑扑上来，“我是凝气七重！
我是苏家庶子！”
动作慢得像陷在泥里，连墨渊的衣角都碰不到。
墨渊抬手，指尖一弹，混沌气凝成细针，“噗”地扎进他眉心。
苏明僵住。
七窍渗黑血，脸还笑着，像被抽空的皮囊，“咚”地栽进泥里。
演武场炸了。
家仆尖叫后退，撞翻石凳，摔进泥坑，乱成一团。
苏若雪靠在柱子边，腰间剑“嗡”地出鞘半寸，又“当啷”落回。
她盯着那木剑，忽然想起后山古碑——上面刻的，就是“混沌”二字，碑底还刻着一行小字：“剑胎现，劫云起。”
“清歌。”
墨渊转身。
雨里，苏清歌挣开婢女，冲过来。
月白裙沾泥，发簪歪了，可眼睛亮得像落了星。
她踩着水花跑，珠钗掉了也不管，冲到他面前，手抬到一半，悬在空中，不敢碰他带血的脸。
“渊……”她声音哑，“你……疼吗？”
墨渊看着她发抖的睫毛，想起三年前。
她站在柴房外，攥着这把木剑，说：“他们嫌你没佩剑，我……我找人削了把，你别嫌弃。”
那时她手抖得像雪，落进他掌心。
“不疼。”
他握住她的手，把剑塞进她手里。
混沌光顺着她指尖爬进袖子。
她猛地一颤——看见了。
朱漆宫阙，白发老者，还有那句“混沌剑胎”，在虚空中燃烧。
“原来……你是……”她望着他，眼泪混着雨砸在剑上。
“嘘。”
墨渊抹掉她脸上的水，“现在，我来护你。”
雨还在下。
火把重新点着。
门口，苏震山站着，锦袍没换，光着脚，明显刚从床上被拖起来。
他看着苏明的尸体，又看墨渊身上的混沌光，喉结动了动，眼神闪烁，似在权衡利弊，最终挤出一句：“贤婿……”墨渊没理他。
他弯腰捡起苏清歌掉落的珠钗，替她别回鬓角。
混沌光在两人周围流转，像墙，把所有喧嚣隔开。
但至少现在，他终于能把这双颤抖的手，稳稳握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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