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赚钱
手机屏幕暗着，可昨晚提现到账的 230 块像团小火苗，在心里烧得慌。
苏晓坐在旁边，正用那支掉漆的钢笔写笔记，笔尖划过纸页 “沙沙” 响，我盯着她手腕上洗得发白的橡皮圈，又想起文具店那支粉色钢笔 —— 标价 128 块，昨天赢的钱够买两支了。
“林舟，这道题你会吗？”
苏晓忽然碰了碰我胳膊，指尖不小心擦过我手背，温温的。
她指着英语书后面的完形填空，睫毛忽闪了两下，“我卡这儿好久了。”
“我看看。”
我赶紧收回心思，可眼睛扫过题目，脑子里却全是 “幸运快三” 的投注页。
等敷衍着讲完题，苏晓又低头写字，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发梢上。
我心里那点火苗又窜了窜 —— 要是今天再去赢点，不光能买钢笔，还能请她去吃校门口那家新开的麻辣烫。
课间操刚结束，王磊就勾着我往操场角落钻：“咋样，昨天那 130 块香不香？”
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账户余额跳着 “4680”，“我今早又玩了会儿，这数够买两双鞋了。”
我喉结滚了滚，没等说话，他就拽着我往校外走：“去晚了机子被人占了，今天带你押‘对子’，赢了翻三倍。”
还是那家网吧，烟味比昨天更呛。
王磊刚把电脑打开，旁边黄头发男生就凑过来：“磊哥，今早‘单双’连出五把双，邪门得很。”
王磊嗤笑一声：“懂啥，这叫规律，等会儿准出单。”
我坐下来登账号时，手指比昨天稳了些。
账户里还剩昨天提现后没动的 230 块，王磊瞥了眼屏幕：“今天敢不敢多押点？
押 50 块‘对子’试试，这把我瞅着像‘两个六’。”
“50？”
我心里一紧，这快抵上我两天的饭钱了。
可昨天 10 块押着都赢，50 块说不定更快 —— 我咬了咬牙，点了 “对子” 区的 “6”，输了就当没赢，赢了就能凑够买钢笔的钱了。
鼠标点下去的瞬间，心脏又开始擂鼓。
王磊在旁边嚼着口香糖：“放心，我这眼光准得很。”
屏幕上的骰子开始转，红的蓝的数字飞似的跳，苏晓那支掉漆的钢笔、粉色钢笔的包装、麻辣烫的香味在脑子里搅成一团。
“停！”
王磊突然拍了下桌子。
三个骰子慢慢停下，两个面朝上的 “6” 明晃晃的，旁边还跟着个 “3”—— 还真中了！
账户余额 “噌” 地跳到 380 块，50 块押注翻了三倍，凭空多了 150 块。
“看见没！”
王磊拍我后背，“就说我没骗你吧！”
我盯着 380 块的数字，手心的汗都干了。
原来押多点赢这么快？
昨天半小时才赚 130，这一把就赚了 150。
黄头发男生也凑过来看：“可以啊林舟，新手运气就是旺。”
“要不…… 提现吧？”
我嘴上这么说，鼠标却没往提现按钮挪。
“急啥！”
王磊按住我手腕，“这才哪到哪？
再押两把，凑够 500 再走。”
他指着屏幕，“这把押‘豹子’，赔率 15 倍，中了首接翻倍！”
“豹子太难了吧……” 我犹豫着，“还是押小的吧。”
最后没敢碰 “豹子”，选了稳妥的 “单”，押了 30 块。
骰子转完停下，数字加起来是 9—— 单！
余额又涨了 30 块，成了 410 块。
就这么断断续续押到第西节课快开始，账户里的钱己经涨到 670 块了。
王磊催着再押一把大的，我却盯着屏幕发愣：670 块，够买钢笔，够请苏晓吃麻辣烫，还能给我妈买条新毛巾 —— 她那条用了三年，边都烂了。
“提现！”
我猛地点了提现按钮，手指都在抖。
等收到到账短信，我赶紧关了网页，拽着王磊往外跑：“快上课了，得回去了。”
“你这人咋这么急？”
王磊被我拉得踉跄了一下，却笑着骂，“行吧，下次带你玩‘滚雪球’，本金一千块，一天能翻成两千。”
我没接话，往学校跑的时候，兜里的手机沉得踏实。
路过文具店，我忍不住拐了进去。
那支粉色钢笔还在橱窗里，旁边摆着个小礼盒，老板娘正用抹布擦玻璃，看见我就笑：“学生娃，买笔啊？”
“我看看。”
我站在橱窗外，手指在玻璃上划了划。
钢笔笔杆是磨砂的，笔帽上镶着圈小水钻，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 苏晓拿在手里，肯定好看。
“这钢笔好用得很，写起来顺滑，” 老板娘凑过来，“给女朋友买？
算你便宜点，120 块。”
我心里一动，手己经摸向手机。
可指尖刚碰到屏幕，又猛地缩回来 —— 要是下午再去赢点，说不定能买支更好的，再配个笔记本。
“我再想想。”
我赶紧往外走，耳朵有点烧。
老板娘在后面喊 “随时来啊”，我没回头，一路跑回学校。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我盯着手表秒针转。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刚收拾好书包，王磊就堵在了教室门口：“走了走了，趁这会儿人少，机子清净。”
“我……” 我往苏晓那边看了眼，她正收拾东西，我咬了咬牙，“去！”
今天没敢像早上那样押 50 块，还是 10 块 20 块地来。
可运气比昨天还顺，到天黑时，账户余额竟涨到了 890 块。
王磊拍着桌子喊 “今晚加餐”，拉着我往网吧对面的小炒店走，点了鱼香肉丝和番茄炒蛋，还叫了两瓶冰可乐。
“你看，这日子不比省吃俭用强？”
王磊夹了筷子肉丝，油汁滴在桌布上，“等下周我带你玩‘快三’的另一个玩法，押‘大小单双’组合，赔率更高。”
我扒着米饭，嘴里嚼着肉，心里确实飘。
以前在食堂，顿顿都是青菜豆腐，现在鱼香肉丝随便吃，兜里还有近九百块 —— 这要是靠省，得攒俩月。
“不过话说回来，” 王磊喝了口可乐，打了个嗝，“这玩意儿别跟别人说，尤其别让老师知道。
咱们自己赚点零花钱就行，懂不？”
“知道。”
我赶紧点头，可脑子里却在算：要是每天能赢三百块，一周就是两千一，月底就能攒够买手机的钱了 —— 苏晓上次说她的手机总死机，要是能送她个新的……吃到一半，手机震了震，是母亲发来的短信：“舟舟，降温了，记得穿厚点，别冻着。”
我捏着手机，心里忽然沉了沉。
早上出门时，母亲正蹲在阳台缝我那双磨破的帆布鞋，手指被针扎了下，偷偷往围裙上擦了擦。
我盯着屏幕上的短信，又看了眼桌上的鱼香肉丝，嘴里的味忽然淡了。
“咋了？”
王磊瞥我一眼。
“没啥。”
我赶紧把手机塞回兜里，扒了口饭，可心里那点别扭没散 —— 这钱来得是快，可总觉得像偷来的似的，揣着不踏实。
可等结完账，摸了摸兜里依旧鼓鼓的手机，那点别扭又被压了下去。
路过文具店时，橱窗里的粉色钢笔好像在冲我笑，我站了会儿，心里暗下决心：明天再赢 110 块，凑够一千就收手，买了钢笔就再也不碰这东西了。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我把手机里的余额短信看了三遍，890 块的数字在黑暗里亮着。
我想着苏晓拿到钢笔时的样子，想着母亲不用再缝旧鞋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 哪会想到，这 “最后一次”，只是个开始。
网赌那东西就像缠人的藤，你以为自己只碰了片叶子，其实根己经悄悄缠上了你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