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撞在肋骨上，每一步踩在碎石上都像踩着烧红的炭——腿上那道箭伤正往外渗血，顺着裤管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的红痕。
"洛灾星！
跑啊！
"李铁山的吼声响得震耳，木棍敲在树干上的闷响离得更近了。
洛英雄眼角瞥见那抹青布衫影，喉间泛起腥甜——他记得李铁山昨天还蹲在村口分野猪肉，此刻脸上的狠劲倒像条疯狗。
后腰突然一热，是第二支箭擦着腰侧划过，布料被撕开一道口子。
洛英雄踉跄着栽进灌木丛，刺藤扎得手背生疼。
他捂住腿上的伤，指缝间渗出的血沾了满手，在晨雾里泛着暗紫。
这伤看着不深，可疼得钻心，像是有人拿着烧红的铁钎往骨头里捅。
"别让他跑下山！
"李铁山的声音从左前方传来，另外两个追的脚步声在右边。
洛英雄咬着牙抬头，山脚下的官道只剩百来步，可他的腿己经软得像泡过水的麻绳。
他摸向胸口的青铜令牌，昨夜雷劫劈下时，这令牌突然烫得惊人，现在贴着皮肤却凉丝丝的，像块活物。
"王阿公说这是救命的东西..."洛英雄闭紧眼睛，血珠顺着睫毛往下掉。
意识刚沉入那片白茫茫的空间，太虚神殿的轮廓便浮了出来——朱红门扉上的铜钉泛着冷光，灵植园的竹篱笆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可这次他没往灵植园走，台阶下那间挂着"时光室"牌匾的偏殿，门缝里正渗出一线暖黄的光。
"吱呀——"门开的刹那，洛英雄踉跄着栽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不是潮湿的山风，是带着草木香的暖意。
他撞在青石地上，抬头便看见西面墙上刻满星图，正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青铜沙漏，细沙流得极慢，慢到他数了十下心跳，才落下一粒。
"这是..."来不及细想，洛英雄爬起来，指尖碰到腰间的箭簇。
伤口还在渗血，可他突然想起灵植园里那株刚冒芽的止血草——昨天他蹲在园子里给灵植浇水时，那株草才刚抽出两片嫩黄的叶子，现在...他冲进灵植园，差点被自己的叫声吓着。
不过眨眼工夫，灵植园的青石板路己经铺到了墙角，原本巴掌大的药圃里，那株止血草竟长得比他还高！
止血草己经异变了，墨绿的叶片上凝着露珠，茎秆上挂着三朵淡紫色的小花，正是"九叶还魂草"，能止血生肌的灵药，他在村里药铺见过，五文钱一片叶子都抢破头。
洛英雄手忙脚乱地摘下两片叶子，指甲掐断茎秆时，草汁溅在伤口上，立刻传来清凉的刺痛。
他撕下衣角缠住腿，又把剩下的叶子嚼碎敷在箭伤上。
这时候他才发现，时光室的沙漏流速似乎和外面不一样——他蹲在石台上敷药时，沙漏里的沙刚流完半斗，可他分明感觉过了两三个时辰。
伤口的疼慢慢消了，血也止住了，连腿上的肌肉都开始发烫，像是有股热流在往骨头里钻。
现在摸着这枚突然认主的令牌，他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原来阿公说的"救命东西"，是藏在这神殿里的。
沙漏的最后一粒沙落定的时候，洛英雄试着站起来。
腿上的伤己经结了痂，摸上去硬邦邦的，连走路都不疼了。
他推开时光室的门，外面的晨雾还没散，李铁山的骂声却突然远了——刚才在时光室里过了几个时辰，现实里怕只过了半柱香。
"操！
那小子呢？
""石头后面没有！
林子也搜了！
"洛英雄贴着山壁慢慢挪，听着脚步声往西边去了。
他摸了摸怀里的九叶还魂草，突然笑出声——这神殿里的灵植园，怕是能让他种出整个牛头村都没有的灵药。
等他进了天剑宗，谁还敢叫他"灾星"？
山风卷起一片枯叶，掠过他的肩头。
洛英雄顺着官道往西走，鞋底沾的血在青石板上印出几个淡红的脚印。
走到岔路口时，他回头望了眼牛头村的方向，晨雾里的草棚只剩个模糊的影子。
"阿公，我会带着您的东西，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低声说了句，加快脚步往天剑宗的方向赶——听说外门考核就在三日后，他得在那之前赶到山下的招贤镇。
与此同时，牛头村后的老槐树上，一道灰影缓缓首起腰。
老者的鹤氅被晨雾打湿，目光却像两把淬了冰的剑，钉在洛英雄离去的背影上。
他摸出腰间的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最终停在"太"字刻痕上。
"太虚神殿...竟认了个五行废灵根为主。
"老者低笑一声，袖中飞出一只青蝶，往东边的方向急掠而去，"有意思，这盘棋，该动一动了。
"洛英雄没注意到身后的目光。
前方的山路蜿蜒着通向云雾深处，他仿佛己经看见天剑宗的朱红山门，在晨雾里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