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上钉满了各式各样的照片、文件碎片和便签，错综复杂的线条将它们彼此连接，又往往戛然而止。
这些年来他收集的线索不少，但真正指向家族覆灭真相的却寥寥无几。
更多的信息只是为了更好地完成委托，在这个渊海区活下去。
他早己不是那个只需埋头苦修的少爷，耗尽一切去追寻一个被权力刻意掩埋的答案，在七都的规则下近乎奢望。
科里·斯莱德靠在一旁的墙上，难得给自己那头白色短发梳了个还算精致的发型。
他低着头，用左手的机械手指按了几下义肢内侧的按钮，一阵轻快却带着一丝电子哀伤的流行乐曲便从义肢内置的微型扬声器中流淌出来。
埃文不用听就知道是谁的歌。
科里跟着旋律轻轻哼唱，身体不自觉地晃动着，右眼的蓝光义眼随着节奏微微闪烁。
他侧过头问：“老板，你在海渊市住了这么久，就没去浅海区亲眼见过‘水晶鱼’吗？”
埃文的视线没离开调查板，只是微微扭过头：“什么鱼？”
“塞拉！
赛拉·克里斯啊！”
科里的语气立刻变得兴奋起来，“浅海区的顶级偶像！
就算身患晶石症，也依然努力发光，用歌声号召大家向前看！”
埃文沉默地转回头，继续整理板上的线索。
晶石症——他当然知道。
通常是因为接触了未经充分净化、含有杂质的环能液，尤其是通过伤口进入体内，导致体内生长出无法控制的晶状物质。
除了妨碍行动和偶尔的疼痛，只要及时治疗控制晶体增生，倒也不算致命。
无非是又一种底层居民容易罹患的、源于生存环境的病症，被包装成了励志故事。
“之前去浅海区处理一个委托时，听客户提起过。”
埃文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临走时，还被硬塞了一张她的演出门票。”
“门——票——？！”
科里的声音瞬间拔高，机械义眼的光芒猛地亮了好几度，几乎要发出嗡鸣。
他一个箭步凑上前，刚想抓住埃文问个清楚——“叮铃——”事务所的门被推开，打断了科里的追问。
一个身影站在门口，带着门外潮湿的冷气。
那是个身材消瘦的老人，裹着一件不断滴水的黑色旧雨衣，但雨水依旧打湿了他稀疏的头发，毫无生气地贴在苍老的额头上。
他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惶恐，眼神浑浊，像是哭了很久，又像是早己流干了眼泪。
埃文迅速切换回工作状态，语气专业而冷静：“您好，先生。
这里是渊探事务所，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科里也立刻收敛了所有嬉笑，默默退到一旁，双臂环抱，银白色的义肢泛着微光，显示出他进入了警戒状态。
男人踉跄着走进来，无力地瘫坐在客户椅上。
他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的哀求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沧桑。
他嘴唇颤抖着，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我儿子……我儿子被他们拖到垃圾场去了……他、他快要被‘回收’了……求求你们，救救他……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