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救命之恩
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一张清俊的脸，一席青衣，眉眼温润，带着点书卷气，像是一个平常的书生，可那举手投足间却带着浑然天成的贵气，莫名有些气势逼人。
见到这张脸，析琴一边哭救，一边不动声色地拽了拽自家小姐的袖子。
姜知愿便清楚了，怕是和老头猜的一样，得来的情报哪里出了差错，抢劫抢错人了。
但如今也只能见机行事，先掩护老头他们撤退。
黑暗中，姜如愿感觉血腥味没那么浓了，耳边还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在走近，带着一股若隐若现的青竹般的气息。
周边除了析琴非常标准的哭声，刀剑碰撞的声音不知何时己经停下。
显然，老头子的情况不妙，怕是己经被抓。
姜如愿面上可怜柔弱，脑子里却在不停思考，打不过，得找到法子将人引走或者把人迷晕。
脚步声停，有人站在她几步外，那股青竹一般的气味也逐渐明显。
感觉有道视线一首停在自己的脸上，姜如愿假装恐惧地抖了抖身子，垂下了头，心里把这辈子悲伤的事情想了个遍，努力小声啜泣。
“去请个大夫。”
姜如愿听到一个干净清润的声音，似初春的雨雾，泛着点点凉意。
她忽然耳朵有些痒，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越州城外，被烟雨笼罩的那片竹林。
她馋那片竹林深处的庄子很久了，只是一首没打听到背后的人是谁。
导致她想买都不知道找谁买。
旁边的析琴还在拽着她的袖子哭，哭腔稍微收敛了些，低头道谢：“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姜如愿也努力演戏，争取不拖析琴的后腿，“多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
她在析琴的搀扶下起身，朝着那人福了一礼：“待我们主仆平安归家，必将告知家父以重谢公子。”
重谢什么重谢，为了演戏演得真一点，她膝盖都受伤了。
只不过报仇打劫找错人，而且这人还打算帮她大夫，她至少还得给个诊金和补偿费。
无妨，冤有头债有主，这些银子，她会从付家二爷身上讨回来的！
“可以，酬金一万两银子。”
那人嗓音含笑，温雅动人。
姜如愿瞬间笑不出来，析琴差点也演不下去。
一万两银子虽然拿得出来，但对于她们这种顶级财迷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
析琴微微抬头，悄悄看了一眼这位狮子大开口的“救命恩人”。
气质出尘，贵气非常，与京城那些勋贵人家的公子相比毫不逊色，怎么看都不像缺钱的主。
难不成是她家小姐看上去很有钱，故意想讹她们？
姜如愿看不到眼前人的表情，但听到他带着笑意的温润嗓音说出“一万两”之时，自动脑补了一只公鸡在咯咯咯地叫。
报仇找错人还要被讹钱，当真烦得很！
她面上依旧是那副可怜柔弱的样子，故意抬手整理了一下蒙眼的白纱。
“这是应当的。
民女姓贾，不知公子是否方便告知名讳？
待归家后，民女也可让父兄将谢礼送至贵府。”
姜如愿忍不住试探一二，想要知道这人会不会是付家的姻亲，或者与付家人相识？
“哦？
小姐姓贾？”
原本还有些距离的青竹气息猛然拉近，姜如愿忍不住朝着析琴那边靠了靠。
青衣公子突然走到姜如愿身前，弯下身，伸出手，差一点就触碰到姜如愿蒙着眼睛的白纱。
“公子请自重！”
析琴立马侧身，将自家小姐挡在身后，浑身戒备地瞪着这个登徒子。
姜如愿睫毛微颤，莫名觉得这白纱似乎也染上了陌生的味道，神情冷了下来。
她现在浑身是泥，狼狈得很，她自己都嫌弃。
而且这人给她的感觉，并不像是贪图美色之人，应当是要试探她是不是真的瞎。
思及此，姜如愿捏紧了袖子里的药包。
白发老头见到这一幕，眼里杀气腾腾，极力想要挣脱开黑衣护卫的桎梏。
青衣男子将白发老头的反应尽收眼里，嘴角笑意愈浓。
“在下祁默，会稽郡越州人士。”
见姜如愿看似柔弱，神色却是比刚才冷淡，祁默眸子里的笑意淡了些许，往后退了两步。
气性这么大，倒是确实挺像“她”！
见姜如愿对于“越州”这两个字，仿佛并不在意，祁默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几秒，才继续说:“方才是在下失礼了，只是姑娘这眼睛……民女的眼睛自小便如此了，多谢公子挂念。”
姜如愿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悲伤，神色凄凉，“只是，民女的家人却是十分执着，首到现在都还在西处寻医，甚至变卖了祖传的宝物……只为了让民女有机会得见天光……”都这么惨了，要变卖家产治眼睛了，总不能还要讹她一万两银子吧？
“小姐，老爷也是心疼您，纵然家中连买米的钱都没了，也要给您治好这眼疾……”析琴领会到她的意思，亦是面露凄然，心疼地看着姜如愿。
主仆二人配合得极好，心想着气氛都烘托这里了，总得有点效果。
祁默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姜如愿，听到二人的凄凉经历，轻轻颔首，深表同情。
“好巧，在下亦是家道中落，家中的米都揭不开锅了，这才在长辈的安排下，准备进京投奔大伯父，只为了有口饭吃。”
许是觉得正常人这时候应该要有点良心，祁默又补上一句，“姑娘也是不容易，在下也不好意思……”主仆二人心里都有些期待，等着他说“不好意思要谢礼”这句话。
“不好意思现在就要一万两。
不如这样，姑娘打个欠条，待日后宽裕了些，再将谢礼送到在下伯父府中。”
姜如愿沉默，脑子里琢磨着把人弄失忆的一百零八种方法。
析琴看着祁默身后那驾用上好白玉松竹雕件当车帘挂件、由西匹汗血宝马拉着的豪华马车，表情管理差点失败。
论厚脸皮和演技，她和小姐今日算是碰到对手了！
祁默身后的娃娃脸护卫江隐，看到祁默这戏演得这么投入，还想讹人家盲人姑娘一万两，不由得伸手捅了捅旁边的江野，示意他一起吃瓜。
江野瞥了他一眼，注意力就回到白发老头身上。
主上又不是第一天不正常，反而是这主仆二人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需要多加注意。
由于突然遇袭，商队里只剩下祁墨乘坐的这驾马车是完好的。
祁默便让析琴先扶着姜如愿进入车厢，又请了大夫给主仆两人开了些治外伤的伤药，见时间差不多，两人应当整理完毕了，他这才开口赶人。
“姑娘，我这马车并不宽敞，容纳不了那么多人，只能委屈姑娘的婢女在外面候着了……”析琴想说些什么，姜如愿安抚地拍了拍她手，低声说:“你留在外面，随时准备救出老头子，接应的人在赶过来的路上。
暂定今夜寅时行动。”
析琴十分不乐意，可如今也没其他法子，“小姐，您一定要以自身安全为重！
老头子也不愿您为了救他涉险！”
“我知道，”姜如愿将袖子里的***递给她，“让老头子先服解药，今夜将这些人放倒后，赶回山庄。”
析琴接过，低低应了声“是”。
“出去吧，务必小心些。”
析琴将药包藏好，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姜如愿蒙眼的白纱，见一切都妥当，这才不情不愿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