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带着夏末的余温,卷着几片梧桐叶掠过青藤高中的走廊。
江屿舟背着相机穿过人群时,衣角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像一只欲飞的鸟。
他习惯性地避开打闹的学生,往教学楼后的心愿墙走——那里是校园里最安静的角落,
爬满爬山虎的墙面常年晾着阳光,便利贴层层叠叠,像被时光遗忘的秘密。
他指尖捏着张浅蓝便利贴,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发皱。上面只有一行字,是用钢笔写的,
笔画干净利落:“想在天台办一场只有星星和音乐的音乐会,不用有人鼓掌。
” 这个心愿藏在他心里快半年了。去年夏夜,他在天台收相机时,
偶然听见高二学长弹吉他,月光淌过琴弦,风里飘着若有若无的哼唱,那一刻他突然觉得,
原来孤独也可以被温柔地听见。“江屿舟!等等我!” 周明宇的大嗓门打破了宁静。
这家伙背着个半旧的画板,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胳膊重重搭在江屿舟肩上,
“又来贴你的‘孤独宣言’啊?我说你都快把心愿墙当成日记本了。”江屿舟没理他,
只是仰头看了看天。云朵慢悠悠地飘,像被谁用棉花糖揉碎了撒在天上。他蹲下身,
把浅蓝便利贴往墙缝里塞——他总选最隐蔽的位置,好像生怕这个心愿被人发现。“欸,
你看那边!” 周明宇突然撞了撞他的胳膊。江屿舟抬头,
看见个穿浅黄连衣裙的女生正往这边跑。她怀里抱着一摞便利贴,
跑起来时像只摇摇晃晃的小鸭子,马尾辫在背后甩得欢快。快到墙前时,她脚下绊了一下,
整个人往前扑过来。“小心!” 江屿舟下意识伸手去扶,却忘了手里还捏着那张浅蓝纸条。
指尖刚触到女生的胳膊,便利贴就飘了出去,和她怀里散落的浅黄纸条混在一起。“啊!
对不起对不起!” 女生慌忙蹲下去捡,声音像含着颗糖,甜丝丝的。江屿舟低头时,
正好看见她的发旋,上面沾着片梧桐叶,像个调皮的装饰。“没关系。
” 他捡起脚边的浅黄纸条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女生抬头笑了,眼睛弯成月牙,里面盛着阳光:“我叫夏语汐,高二3班的。你呢?
”“江屿舟。” 他说完就转身,耳根有点发烫。周明宇在他身后啧啧称奇:“行啊你,
冰山融化了?”江屿舟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纸条——浅黄的,
上面是娟秀的字迹:“想让校园里的每个角落都有笑声,哪怕只是一场乱糟糟的活动。
” 他突然想起,刚才自己的浅蓝纸条,好像被她捡走了。夏语汐抱着纸条跑回宿舍时,
林溪正坐在窗边编麻绳。“语汐,你总算回来了!” 林溪抬头,看见她手里的浅蓝纸条,
“这是啥?你的新心愿?”夏语汐把纸条递过去,有点发愣:“不是,
刚才不小心和人撞了下,好像拿错了。” 她念完上面的字,突然笑了,“星空音乐会?
这人想法和你一样浪漫嘛。”林溪凑过来看,眼睛亮了:“这不是挺好的?
你不是总说想办场不一样的活动吗?这简直是天意!”夏语汐咬着嘴唇笑,
指尖划过“不用有人鼓掌”几个字,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要是真能让这场音乐会装满笑声,
会不会更有意思?那天下午,江屿舟在摄影社暗房洗照片时,周明宇突然闯进来,
手里挥着张浅黄纸条:“找着了找着了!我去心愿墙那边问了,这是夏语汐的!
就是今天跟你撞一起的那个女生!”江屿舟捏着照片的手顿了顿。显影液里,
是今早拍的紫藤花,紫得像片云。他想起夏语汐的笑,突然觉得,
那片紫藤花好像少了点什么。“她是文艺部的,” 周明宇凑过来看照片,
“听说特别能折腾,上个月还组织大家在操场放风筝,结果风筝挂树上了,她爬树去够,
摔了个***墩,还笑得特开心。”江屿舟的嘴角忍不住弯了弯。他把浅黄纸条夹进笔记本,
旁边正好是他写的音乐会策划——原来有人和他一样,想让校园变得不一样。接下来的日子,
青藤高中的空气里好像多了些心照不宣的秘密。夏语汐开始琢磨星空音乐会的事。
她拉着林溪去天台丈量尺寸时,发现角落里堆着几摞旧桌椅,上面蒙着的灰被扫得干干净净,
像有人提前为她们清出了场地。“奇怪,” 夏语汐摸着桌面,
“昨天来的时候还乱糟糟的呢。”林溪捡起桌角的一片银杏叶,
突然笑了:“说不定是哪个好心人帮忙呢。你看,这叶子摆得像个小爱心。”夏语汐没说话,
只是往楼梯口看了看。那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落叶滚过,像个害羞的影子。那天下午,
江屿舟在天台拍云时,镜头里突然闯入个身影。夏语汐正踮着脚,把一串风铃挂在栏杆上。
风一吹,叮铃铃的响,惊飞了停在栏杆上的麻雀。她回头时,正好对上他的镜头,
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小鹿。江屿舟下意识按了快门。“你怎么在这?
” 夏语汐跑过来,马尾辫扫过他的相机包。“拍风景。” 他把相机转过去,
屏幕上是刚才拍的云,像朵棉花糖。夏语汐没怀疑,只是指着风铃笑:“好看吗?
我从家里拿来的,想着音乐会的时候,风一吹就能当伴奏。” 阳光落在她脸上,
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江屿舟突然觉得,镜头里的云确实少了点什么。“对了,
” 夏语汐突然想起什么,“你知道哪里能找到旧的调音台吗?文艺部的那个坏了,
老师说暂时批不了新的。”江屿舟想起学生会仓库里有台报废的旧调音台。
他上周拍仓库角落时,发现那台机器只是线路松了。“可能在学生会仓库,
” 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淡,“我帮你问问。”第二天,
夏语汐收到林溪的消息:“学生会仓库里有台旧调音台,说是之前摄影社修过,能凑合用!
” 她跑到仓库时,看见江屿舟正蹲在地上,用万用表测线路。阳光从窗户斜照进来,
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睫毛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你怎么在这?
” 夏语汐放轻脚步走过去。“周明宇说你们可能需要。” 他头也没抬,
手里的烙铁滋滋响,“还有半小时能修好。”夏语汐蹲在他旁边,看着他专注的样子,
突然笑了:“江屿舟,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江屿舟的手顿了顿,
烙铁差点烫到手指:“没有。”“那你为什么总帮我?” 夏语汐凑近了些,
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节油味,“又是清场地,又是修机器的。”“我只是在实现你的心愿。
” 他终于抬头,眼神很认真,“就像你在帮我准备音乐会一样。”夏语汐愣了愣,
突然想起那张浅蓝纸条。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她忍不住笑了,
从口袋里掏出颗橘子糖递过去:“那作为回报,给你颗糖。”江屿舟接过来,
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光。他突然想起周明宇的话:“你看她笑的时候,眼睛里像有星星。
” 以前他总觉得是夸张,现在才发现,原来星星真的会落在人眼里。那天下午,
周明宇翻江屿舟的相机时,突然嗷嗷叫起来:“我就说你不对劲!
这相册里都快全是夏语汐了!” 他指着一张照片,夏语汐正趴在紫藤架上够风筝,
裙摆垂下来,像朵盛开的花,“你还说你对她没企图?”江屿舟把相机抢回来,
耳尖红了:“只是觉得场景好看。”“好看?” 周明宇挑眉,“那你解释一下,
为什么这张照片的焦距在她发梢,而不是风筝?”江屿舟没说话,
只是默默把照片设成了屏保。他突然很期待那场音乐会,不是因为星星和音乐,而是想看看,
夏语汐在星空下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另一边,林溪正帮夏语汐整理音乐会的流程表。
“语汐,你确定要加‘心愿交换’环节吗?” 她指着表格,“江屿舟不是说想安静点吗?
”夏语汐咬着笔杆笑:“你不觉得这样更有意思吗?大家把烦恼写在纸条上,
扔进火盆里烧掉,就像把不开心都还给星星。” 她突然想起江屿舟修机器时的侧脸,
“而且,我觉得他不是讨厌热闹,只是怕没人懂他的孤独。”林溪看着她眼里的光,
突然笑了:“你老实说,是不是对江屿舟有意思?”夏语汐的脸腾地红了:“才没有!
” 可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她想起江屿舟接过橘子糖时,指尖微微的颤抖,
突然很想知道,他吃糖的时候,会不会觉得秋意渐浓时,天台开始堆起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