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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里的寒风裹着雪粒子,刮在人脸上像钝刀子割肉,

可李家坳村头李老四家的院坝却烧得比灶膛里的柴火还热。土灶是临时搭的,

三块青石板架着铁锅,锅底的柴火噼啪作响,火苗子窜得半人高,

把滚水熬得翻着奶白色的白沫,蒸汽裹着肉腥味、草木灰味,

混着糙汉们指间烟卷的焦糊气、婆娘们衣襟里揣着的瓜子香,嗡嗡地搅成一团,

连院坝角那棵老槐树的枝桠,都被这股热气熏得少了几分萧瑟。

院坝中心早空出丈许见方的地儿,两条涂了桐油的青杠木长凳并排放着,

凳腿牢牢楔进泥地里,凳面抹得油光锃亮——那是给年猪预备的“刑台”。

旁边摆着三只半人高的杉木大盆,盆沿刻着密密麻麻的年轮,盆底垫着粗麻布袋,

就等接那滚烫的开水褪毛;院坝东头的老槐树下,两根手腕粗的枣木杠子横架在石墩上,

杠子上拴着几截浸过盐水的麻绳,绳结打得紧实,只待等会儿挂起剔净的猪肉。

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院坝西角那圈竹篱笆里——一头黑毛年猪正趴在干草堆上哼唧。

这猪是李老四开春时从邻村抱来的猪仔,喂了大半年的红薯藤、玉米糁,

还有婆娘攒下的潲水,长得膘肥体壮,黑毛油亮得能照见人影,肚子圆滚滚的,

四条腿粗得像小水桶,此刻被圈在窄小的篱笆里,大概是预感到了什么,

时不时抬着圆脑袋往人群里瞅,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哼哼”声,尾巴蔫蔫地耷拉着,

偶尔甩一下,扫掉身上的草屑。“四爷咋还没来?”人群里有人嘀咕了一句。

说话的是村西头的王二,手里攥着个空烟盒,正四处瞅着想蹭根烟。“急啥?四爷办事,

啥时候差过事?”旁边立刻有人接话。这人是张屠夫,五十来岁,

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斜到下颌——那是年轻时杀猪没留神,被猪拱着刀子划的。

他是李家坳附近几个村子里有名的屠户,只是这两年年纪大了,手劲不如从前,

下刀也慢了些,比起陈四爷,总差着点火候。他这话既是捧陈四爷,

也带着点不服气的较劲——往日里陈四爷杀猪,从不用这么多人等,今儿个却破天荒迟了。

大伙儿嘴里的“四爷”,就是陈四爷。陈四爷今年六十有二,

是李家坳乃至周边十里八乡公认的“第一杀猪匠”。他十六岁跟着爹学杀猪,

一把祖传的杀猪刀用了四十多年,刀身是上好的弹簧钢,被岁月和猪油浸得发黑发亮,

乌木刀柄磨得温润如玉,握在手里不滑不硌,刚刚好。不管是两百斤的肥猪,

还是三百斤的壮猪,只要到了陈四爷手里,他瞅一眼猪的体型,摸一下猪的脖颈,手起刀落,

准能一刀捅进心脏,让猪走得利索,还能保证放血干净,肉质鲜甜,

连猪毛都褪得比别人干净几分。有一年邻村杀猪,请来的屠户下刀偏了,猪没立刻断气,

疯跑着撞翻了晒谷场的粮囤,最后还是陈四爷赶过去,隔着三米远扔出杀猪刀,

刀背砸在猪的太阳穴上,猪才轰然倒地——那手绝活,至今还是村里老少爷们酒桌上的谈资。

“来了来了!”有人指着村口的路喊了一声。人群立刻骚动起来,自动分开一条道。

只见远处的土路上,两个人影正往这边走。走在前面的就是陈四爷,

还是那身熟悉的打扮:靛蓝粗布褂子,针脚细密,是他婆娘亲手缝的,下摆扎进黑棉裤里,

裤脚用绑腿勒着,腰上束着一条几指宽的牛皮缎带——那缎带也是祖传的,

牛皮层叠缝了七层,结实得很,他的杀猪刀就别在缎带左边,

刀鞘是黑 leather 的,边角磨得有些发白。只是今天的陈四爷,

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镜框是银色的,镜腿上拴着根细银链,

银链垂在衣襟上,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荡;手里提着一个旧帆布包,

包上印着“XX县农业技术推广中心”的红字,边角磨得脱了线,

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穿着笔挺的藏青色西装,

里面是白衬衫,系着红领带,皮鞋擦得锃亮,在满是泥雪的土路上走得小心翼翼,

生怕沾了泥点——这是乡里的干事小赵,去年刚从大学毕业分配来的,

据说学的是“农村区域发展”专业,满脑子都是“现代化”“产业化”的新词儿。“四爷!

您可算来了!”李老四赶紧搓着手迎上去,手上还沾着刚和泥的草屑,

“就等您给这猪‘送行’呢!您看这猪,都快把篱笆撞破了!”陈四爷停下脚步,微微颔首,

脸上没什么表情,却透着一股见惯了大场面的淡然。他抬手扶了扶老花镜,

银链在阳光下闪了一下,然后才开口:“老四,不急。先让大伙儿等会儿,咱按‘流程’来。

”“流程?”李老四愣了一下,没明白陈四爷的意思——以往杀猪,

不就是把猪拖上凳、按住、下刀、放血、褪毛吗?哪来的什么“流程”?

他瞅了瞅陈四爷身后的小赵,小赵正挺胸抬头,一脸“与有荣焉”的模样,

仿佛陈四爷接下来要干的不是杀猪,而是开什么大人物的会。没等李老四细问,

小赵就抢着开了口,嗓门亮得像敲锣,

一下子压过了猪的哼唧声和人群的议论声:“各位乡亲父老,静一静!我跟大伙儿说个事儿!

咱陈四爷这趟进城,可不是去玩的,是去参加乡里组织的‘传统手艺现代化转型’培训班,

整整学了三个月,今儿刚结业,还拿了优等结业证呢!”说着,

小赵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本本,递到陈四爷手里。陈四爷接过,翻开,

里面是烫金的“结业证书”四个字,还有陈四爷的照片——照片上的陈四爷穿着白衬衫,

系着领带,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戴着老花镜,笑得有些拘谨,

跟平时那个扛着杀猪刀走村串户、袖口总沾着猪油的屠夫判若两人。

证书右下角还盖着县农业局的红章,印泥鲜红,透着一股子“官方认证”的庄重。

人群霎时炸了锅。“哟!四爷还拿证了?这证能当饭吃?”“这培训班是干啥的?教杀猪的?

城里人教的杀猪,能有四爷的手艺好?”“我听说城里杀年猪都用机器了,

难道四爷要学机器杀猪?”小赵双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大伙儿安静:“各位别吵,

这‘传统手艺现代化转型’,可不是教咋杀猪那么简单!是教咱用现代化的方法管理手艺,

比如啥供应链溯源啊、数据分析啊、品牌建设啊,都是城里大企业才用的招儿!

咱四爷可是咱乡里这个培训班的头一个状元,连县农业局的领导都夸他学得好,

说他是‘传统匠人拥抱现代化的典范’呢!”“典范”两个字,小赵说得格外重,

像是在给陈四爷加冕。陈四爷听着,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他清了清嗓子,

声音比平时沉稳了不少,还带着几分在讲堂里练就的从容:“各位乡亲,咱做手艺的,

也得跟上时代。以前杀猪靠经验,现在不行了,得靠‘科学’,靠‘流程’,

这样才能把咱的传统手艺做好、做大、做强。今儿个,我就给大伙儿演示演示,

啥叫‘现代化屠宰’。”说完,陈四爷没先去看那嗷嗷叫的猪,

也没摸腰后那柄陪伴了他四十多年的杀猪刀——那刀他每天都要擦三遍,

刀鞘里还垫着猪油纸,

生怕受潮生锈——而是转身从帆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样东西:一台笔记本电脑。

那电脑是银色的,看起来有些旧,屏幕边角有一道磕碰的痕迹,

是培训班结业时乡里奖励的“优秀学员奖品”。紧接着,他又掏出一个黑色的微型投影仪,

还有一根白色的数据线,线头上缠着胶布,显然是用了不少次。“四爷,

您这是……要给猪看电影?”人群里有人打趣道,引来一阵哄笑。陈四爷没笑,

只是严肃地摇摇头:“不是看电影,是‘可视化演示’。现代化作业,流程规范是第一位的。

咱先把‘方案’讲清楚,再动手,这样才不会出岔子。

”电脑开机的蓝光映亮了陈四爷沟壑纵横的脸,他眯着眼睛,

手指在键盘上慢慢敲击——他刚学电脑没多久,手指还不太灵活,

按键盘的时候得一个一个地找键位,像个刚学写字的孩子。旁边的小赵赶紧凑过去帮忙,

帮他调整屏幕亮度,又去院坝东头找了块干净的木板,靠在老槐树上,充当投影幕布。

木板是李老四家盖房剩下的,上面还沾着几点水泥,小赵用袖子擦了半天,

才擦出一块平整的区域。“嗡——”投影仪发出一声轻响,一道白光从镜头里射出来,

打在木板上,先是模糊的光斑,小赵调整了几下焦距,光斑渐渐清晰,

伦的PPT封面:《基于精细化管理的传统屠宰流程优化方案——以李家坳年猪宰杀为例》。

标题是加粗的黑体字,下面还配了一张图:左边是一头卡通风格的黑猪,

右边是一个五颜六色的流程图,旁边还有几个小图标——一个是放大镜,一个是齿轮,

还有一个是钱袋子,看起来既专业又洋气,跟村里会计用的账本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人群霎时静了。刚才还在嗑瓜子的婆娘,手里的瓜子壳停在半空,

忘了往嘴里送;叼着烟的汉子,烟卷烧到了手指头,也没察觉,

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木板上的PPT;连张屠夫都皱着眉头,凑到前面,

想看看这城里人教的“流程”到底是啥玩意儿——他活了五十多年,杀猪杀了三十年,

只知道下刀要快、准、狠,从没听说过杀猪还要做“方案”。只有那年猪,不识好歹,

还在拼命撞着竹篱笆,“哐哐”的声音在安静的院坝里显得格外刺耳,

像是在***这场与它性命攸关却又全然无关的“学术演讲”。陈四爷扶了扶老花镜,

从小赵手里接过一支银色的激光笔——这也是培训班发的,他宝贝得很,

平时都放在帆布包的内袋里,怕磕着碰着。他按下开关,一道红色的光点从笔端射出来,

精准地落在PPT的标题上,那红点在阳光下不算显眼,却透着一股子“科技感”。

“各位乡亲父老,今日我们围绕年度屠宰任务,进行全流程、可视化、闭环式操作演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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