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红嫁煞 饱涟登 2025-08-17 00:3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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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嫁给周家少爷冲喜那日,他正病得只剩一口气。 婆婆将合卺酒灌进他嘴里:“喝了这杯,

往后你们就是同心同命的夫妻。” 三日后他竟能下床走动,全府都说冲喜显灵。

只有我知道,他根本不是周砚青。 昨夜我亲眼看见他后颈的缝合线,

还有心口那颗痣—— 那是我暴毙的前未婚夫沈修文才有的印记。

婆婆笑着端来安神汤:“砚青媳妇,你脸色怎的这样差?

” 我盯着她腕上那串曾挂在沈修文棺中的佛珠,汤勺碰在碗沿叮当作响。

后来我在密室发现周砚青真正的尸体,旁边散落着写有我生辰的符咒。 “该喝药了,

夫人。”沈修文温柔地扶我起身。 我顺从地咽下汤药,

如同咽下那个雪夜他断气时我发过的毒誓。 绣架上摊着他的寿衣,金线在烛火下粼粼如波。

---腊月十七,宜嫁娶,冲煞西。寒意像是淬了冰的针,无声无息地钻进骨头缝里。

窗外灰蒙蒙的天光,吝啬地洒在妆台上那面模糊的铜镜里,映出我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脸。

镜中人眉目寡淡,像一幅搁置太久、失了颜色的旧年画。两个婆子手脚麻利,一左一右,

用沾了桂花油的细齿篦子将我及腰的长发挽起,绾成繁复沉重的发髻。

冰冷的赤金点翠凤冠压下来,缀着的珠帘垂在额前,轻轻晃动,

视野便被切割成许多晃动的碎片。大红织金的嫁衣一层层裹上身,束得有些紧,

呼吸也跟着滞涩起来。娘亲最后一次来看我时,眼圈是红的,手指冰凉,

颤抖着抚过我的鬓角,声音压得极低:“婉儿,到了那边…万事…忍着些。

”她塞过来一个沉甸甸的荷包,指尖冰凉,硌着我的掌心,“周家…终究是官身,

不同我们商户人家。你爹,也是盼着你…有个依靠。”她后面的话,

被门外骤然响起的鼓乐和催促声截断了。那点温热和湿意,眨眼便消失在我冰凉的指缝里,

仿佛从未存在过。花轿抬得很稳,几乎感觉不到颠簸。轿帘是厚实的红绸,

隔绝了外面吹吹打打的喧闹和刺骨的北风,只余下一片沉甸甸的暗红。

轿厢里弥漫着新木和油漆的味道,混杂着熏染衣物的浓郁沉香气。我端坐着,

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嫁衣袖口繁复的缠枝莲纹金线滚边,指尖传来微刺的触感。

脑子里空茫茫一片,没什么悲,也没什么喜,只是木然地想着:以后的日子,

大概就是在这深宅大院里,继续描花样子,绣绣帕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就像此刻轿厢里的空气,凝滞,沉闷,带着一种命定的、无法挣脱的粘稠。轿子停了。

外面骤然爆发出更响亮的鼓乐和喧哗人声。轿帘被掀开一角,冷风猛地灌进来,

吹得我额前珠帘一阵乱响。一只涂着蔻丹、戴着翠玉戒指的手伸进来,搀住我的胳膊,

力道有些重,带着不由分说的意味。是周夫人身边的得力嬷嬷。“新娘子,下轿了,

仔细脚下。”她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喜气,却没什么暖意。眼前一片红光晃动,是盖头。

脚下踩着冰冷坚硬的东西,是铺在院中的青石板。耳边充斥着嗡嗡的人声、笑声、道贺声,

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棉絮。我像个提线木偶,被那只戴着翠玉戒指的手牵引着,

迈过高高的朱漆门槛,跨过象征辟邪的火盆,火舌燎过裙摆,带来一瞬间的灼热,

随即又被更深的寒意取代。每走一步,凤冠上的珠翠便碰撞出细碎冰冷的声响,敲打着耳膜。

喧哗声被厚重的门帘隔在了身后。正厅里燃着许多粗大的龙凤红烛,烛火跳跃,

将满堂悬挂的红绸映照得一片刺眼的猩红。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香烛气味,甜腻得有些发闷。

宾客的嗡嗡声低了下去,但无数道目光,带着审视、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穿透盖头的红纱,沉沉地落在我身上。“新人就位——”司仪的声音拖得又尖又长。

我被扶着站定。眼角的余光,透过珠帘的缝隙和盖头的朦胧,瞥见旁边地上放着一乘软椅。

椅子上歪靠着一个人影,裹在同样刺目的大红喜服里,像一滩没有骨头的软泥。他垂着头,

我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他搭在扶手上的手,瘦得只剩一层青白的皮包着骨头,

指甲泛着灰败的颜色。那就是我的夫君,周砚青。一个据说只剩一口气,

需要我这“喜气”来冲一冲的人。周夫人,我名义上的婆婆,就站在软椅旁边。

她穿着深紫底绣金团花的缎袄,梳着一丝不苟的圆髻,插着赤金衔珠的步摇。

她的脸保养得宜,在烛光下显得雍容,只是眼底深处,那点竭力维持的笑意之下,

沉淀着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焦灼,像结了一层冰的深潭。她手里捧着一个托盘,

托盘上放着两只小巧的赤金合卺杯,杯口袅袅地逸散出一点微弱的酒气。她上前一步,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压住了厅内所有的杂音:“吉时已到,行合卺礼。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又迅速移向椅子上那气息奄奄的人,眼神复杂,

最终化为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她拿起其中一只金杯,俯下身,动作却异常有力,

一手捏开了周砚青紧闭的下颌。他的头无力地向后仰着,露出瘦削脆弱的脖颈。

周夫人毫不犹豫地将杯中的酒液倾倒进他口中。暗红色的酒浆顺着他的嘴角溢出一些,

蜿蜒流过灰白的皮肤,像一道刺目的血痕。“喝了这杯合卺酒,”周夫人的声音异常清晰,

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吟诵般的腔调,回荡在烛火跳跃的寂静厅堂里,“从此同心同命,

祸福相依,生死不离!”她的目光转向我,锐利如针,“新妇,该你了。

”那只戴翠玉戒指的手再次伸过来,几乎是钳制般将另一只合卺杯塞进我手里。

金杯触手冰凉。我被动地端起,透过晃动的珠帘和红纱,

看着杯沿残留的那一点暗红痕迹——那是周砚青方才未能咽下、从嘴角溢出的酒液。

宾客们的目光像无形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背上。司仪催促的眼神投过来。我闭上眼,仰头,

将那冰冷的、带着一丝怪异苦涩味道的酒液一饮而尽。酒水滑过喉咙,像吞下了一块冰,

激得胃里一阵抽搐。仪式还在继续。拜天地,拜高堂…每一拜,

身旁软椅上那具沉重的身体都被两个强壮的仆妇半扶半抬着完成动作,像个没有生命的傀儡。

每一次身体接触,隔着厚重的喜服,

我都能感受到那躯体传来的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颤抖和刺骨的寒意。每一次靠近,

他身上那股浓重药味掩盖下、若有似无的***气息,就更加清晰地钻入我的鼻腔。

繁琐的礼仪终于结束。我被簇拥着送入所谓的新房。房间很大,布置得极其奢华,红烛高烧,

锦帐低垂,绣着百子千孙图的缎面被褥铺陈在宽大的拔步床上。然而这满目的红,

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像凝固的血块,沉沉地压在心头。

那股挥之不去的、混合着药味和腐朽的气息,在这密闭的新房里,变得更加浓郁粘稠,

无声地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仆妇们将我安置在铺着大红锦垫的床沿坐下,

说了几句讨喜的吉祥话,便鱼贯退了出去。门“吱呀”一声被轻轻合拢,

隔绝了外面残余的喧嚣。世界陡然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

烛火在精雕细琢的烛台上安静地燃烧着,偶尔爆出一点细微的灯花。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软榻上那个无声无息的人。他依旧保持着被摆放的姿势,

歪靠在厚厚的锦被堆里,裹着那身刺眼的红。整个身体深深陷下去,几乎被柔软的被褥淹没,

只有头顶乌黑的发髻露在外面,在跳跃的烛光下,像一块没有生命的乌木。死寂。

只有烛芯燃烧时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哔剥声,以及我自己极力压制的、越来越快的心跳。

那腐朽的气息固执地萦绕在鼻端,越来越浓,压得我胸口发闷。

时间在红烛缓慢流淌的蜡泪中一点点爬行,每一刻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我端坐在床沿,

指尖冰凉,紧紧攥着嫁衣光滑的绸缎,掌心沁出冷汗,滑腻腻的。不知过了多久,

外面传来三更的梆子声,空洞而遥远。紧绷的神经被这声响猛地一刺,

我几乎是弹跳般地站了起来。双腿因为久坐而有些发麻。我走到桌边,

拿起温在暖窠里的茶壶,倒了一杯水。微温的茶水滑过干涩的喉咙,

稍稍压下一点心头的悸动。转身回床边的刹那,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过软榻。

我的脚步钉在了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软榻上,那堆刺目的红色锦被里,

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极其轻微。像被风吹拂的羽毛,又像沉睡之人无意识的翻身。

但那绝不是错觉!我死死盯住那团红色。紧接着,一只苍白的手,瘦骨嶙峋,指甲灰败,

从锦被下滑了出来,无力地搭在软榻的雕花边沿。然后,是另一只。我的呼吸停滞了。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被褥被掀开一角。那个深陷在锦被里的人影,

竟然……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支撑着坐了起来!动作僵硬而迟缓,关节仿佛生了锈的木偶,

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摩擦声。他,或者说“它”,慢慢地转过头。烛光跳跃着,

终于照亮了那张脸。瘦脱了形。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皮肤是毫无生气的青灰色,

薄得像一层纸,紧紧绷在嶙峋的骨架上。嘴唇干裂,毫无血色。

这确实是一张病入膏肓、濒临死亡的脸。然而,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睁开了。眼珠浑浊,

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灰翳,瞳孔深处却透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洞的清醒。

没有初醒的迷茫,没有重病的痛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死寂。

那目光直直地穿透跳动的烛光,落在我的脸上。冰冷。粘稠。带着一种非人的审视。

“呃……”一声模糊不清的、仿佛从破损风箱里挤出来的气音,从他干裂的唇缝间逸出。

“哗啦——!”我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落,摔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温热的茶水泼溅开来,洇湿了地毯上精美的缠枝莲纹,也溅湿了我的裙摆。

冰冷的湿意透过布料贴在小腿上,激得我猛地一颤。极度的惊骇像一只冰冷的手,

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又狠狠攥紧。我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上身后冰冷的雕花床柱,

发出一声闷响。眼前那张毫无生气的脸,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在摇曳的烛光下扭曲、变形,

如同从最深的噩梦里爬出的鬼魅。“少、少……少爷?”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破碎地挤出喉咙,带着自己都陌生的尖锐。那双蒙着灰翳的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没有任何回应。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冰冷而漠然。

他甚至没有试图开口说第二句话,只是维持着那个僵硬坐起的姿势,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的惊呼。“少爷?是少爷的声音吗?

” “快!快禀告夫人!”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两个守夜的粗使婆子冲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睡眼惺忪的小丫鬟。

她们的目光第一时间聚焦在软榻上坐起的人影身上。死一般的寂静只维持了一瞬。“天爷啊!

”一个婆子率先发出变了调的尖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软榻的方向就拜,“显灵了!

冲喜显灵了!少爷……少爷醒过来了!”“活了!少爷活过来了!”另一个婆子也跟着跪下,

声音因为激动而撕裂,带着哭腔,“夫人!快去禀告夫人!祖宗保佑!冲喜真的成了!

”小丫鬟们挤在门口,惊愕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脸上交织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深切的恐惧。整个房间瞬间被一种怪诞而狂热的氛围席卷。

婆子们语无伦次的哭喊和叩拜声,丫鬟们压抑的抽气声,还有那软榻上无声无息的“活人”,

交织成一幅诡异至极的画面。我背靠着冰冷的床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

用尽全身力气才抑制住想要尖叫逃离的冲动。看着那两个婆子涕泪横流地对着周砚青叩拜,

看着她们脸上那种近乎癫狂的虔诚,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她们的狂喜如此真实,

如此发自肺腑,映衬着我心底那滔天的惊涛骇浪和冰冷的怀疑,显得格格不入,

更显得……毛骨悚然。软榻上,那双蒙着灰翳的眼睛,终于从我的脸上移开,

缓缓地扫过跪在地上的婆子和门口的丫鬟。那目光依旧空洞,没有任何情绪,

仿佛只是在确认房间里多出来的这些“东西”。很快,

一阵更急促、更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周夫人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

几乎是跑着冲进了新房。她鬓发微乱,身上只披着一件外袍,脸上毫无睡意,

只有一种近乎灼烧的、混杂着狂喜和某种奇异亢奋的光芒。“砚青!我的儿!

”她扑到软榻边,声音尖利而颤抖,一把抓住周砚青那只搭在榻边、苍白枯瘦的手。

她的手也在剧烈地抖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周砚青没有任何回应,任由她抓着,

头微微歪着,浑浊的眼珠木然地转向周夫人,似乎在看,又似乎什么也没看。“活了!

真的活了!老天开眼!祖宗显灵!”周夫人猛地抬起头,

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屋子里所有的人,最后那灼热的目光钉子般钉在我身上,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狂喜,“都看见了?这就是冲喜的福气!是我周家列祖列宗保佑!

更是新妇带来的祥瑞!”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力度,“往后,府里上下,

谁再敢嚼一句冲喜无用的舌头,直接打死了扔出去!”“是!夫人!

”跪在地上的婆子们连忙磕头应和,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少夫人福泽深厚!

”不知哪个机灵的丫鬟小声喊了一句。“少夫人福泽深厚!

”其他丫鬟婆子立刻跟着附和起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充满了敬畏和讨好。

周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松开周砚青的手,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转向我时,

脸上已换上了近乎慈爱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审视。“好孩子,

”她走到我面前,冰凉的手指轻轻拍了拍我紧握成拳、仍在微微颤抖的手背,“吓坏了吧?

别怕,砚青这不是好好的?这是大喜事!你可是我们周家的大功臣!”她的手指像冰凉的蛇,

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将我冰冷僵硬的手指掰开,然后轻轻握住,

试图传递一种虚假的温暖,“今晚你受累了,快些歇着。砚青刚醒,身子还虚,

也让他好好静养。”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摔碎的茶杯和湿痕,“来人,赶紧收拾了,

别惊扰了少爷和少夫人休息。”立刻有婆子应声上前,手脚麻利地清理地上的狼藉。

周夫人又安抚性地对我笑了笑,那笑容在烛光下显得有些僵硬:“好孩子,安心歇息。

明早还要去祠堂给祖宗上香呢。”说完,她再次深深看了一眼软榻上无声无息的周砚青,

才带着一大群人,如来时一般,呼啦啦地退了出去。门再次被关上。房间里又只剩下我和他。

还有那挥之不去的、混合着药味和更浓重了的***气息。我像一尊被抽空了魂魄的泥塑,

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周夫人那“慈爱”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却只让我感到一阵阵恶寒。

功臣?祥瑞?那软榻上坐着的,分明是个没有生气的怪物!她们……她们都看不见吗?

还是看见了,却选择相信那个“冲喜显灵”的谎言?我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软榻。

周砚青依旧维持着那个坐姿,只是头垂得更低了些,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个瘦削得可怕的下巴轮廓。他仿佛又变成了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的起伏,证明着某种令人不安的“活着”。烛火摇曳,

在他身后投下巨大而扭曲的影子,在猩红的墙壁上张牙舞爪。我一步一步,

极其缓慢地挪到那张宽大的拔步床边。没有脱去沉重的嫁衣和凤冠,

只是背靠着冰冷的雕花床栏,滑坐到厚厚的地毯上。身体里的力气仿佛被彻底抽干了。

我将脸深深埋进膝盖,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试图隔绝这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隔绝那若有似无、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的腐朽气息。周夫人那句“同心同命,祸福相依,

生死不离”的合卺祝词,如同冰冷的诅咒,一遍遍在我混乱的脑海中回响,

伴随着软榻上那具“活尸”空洞的目光。这一夜,猩红的烛泪无声流淌,

凝成冰冷粘稠的血块。而我,在拔步床投下的巨大阴影里,

如同坠入一个永无尽头的、猩红的梦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那腐朽的气息,每一次心跳,

都在无声地尖叫。天光,透过雕花窗棂上糊着的茜色窗纱,吝啬地渗入新房。

那光也是暗红的,带着一种病恹恹的暖意,驱不散满室的阴冷。

外面隐约传来仆妇们刻意压低、却又掩饰不住兴奋的说话声和细碎的脚步声。

我依旧蜷缩在拔步床边的地毯上,浑身僵硬冰冷,仿佛在寒夜里冻了一整宿。

沉重的凤冠压得脖子酸痛欲折,繁复的嫁衣裹在身上,像一层冰冷的铠甲。

我试着动了动麻木的手指,指尖冰凉,几乎失去知觉。就在这时,

软榻的方向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像枯叶被踩碎,又像朽木在摩擦。我猛地抬起头,

心脏骤然缩紧。只见软榻上那个裹在红袍里的身影,竟然在动!

他极其缓慢地、以一种僵硬而怪异的姿态,试图挪动双腿,想要从软榻上下来。

他的动作笨拙而艰难,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生锈,

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细微的、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那双苍白枯瘦的手紧紧抓着软榻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他要做什么?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我的四肢百骸。我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

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咚!”一声闷响。他的一条腿终于滑下软榻,

脚落在了铺着厚地毯的地面上。但那腿似乎完全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

整个人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险些向前栽倒。他猛地用手撑住旁边的矮几,才勉强稳住身形。

矮几上的一个空药碗被碰得晃动了一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垂着头,粗重地喘息着,

那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在拉扯,嘶哑而空洞。就在这时,

门外响起了轻快的脚步声和少女清脆的说话声。“少夫人醒了吗?夫人吩咐送参汤来了。

”是周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春桃的声音。门被轻轻推开。春桃端着托盘,笑容满面地走进来。

当她看到站在软榻边、摇摇晃晃的周砚青时,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成巨大的惊喜,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激动:“少爷!您能下地了!天啊!真是……真是菩萨保佑!

冲喜太灵验了!”她几乎是雀跃着跑上前,将托盘随手放在桌上,想要去搀扶周砚青,

“少爷您慢点!您身子刚好,可不能累着!夫人知道了不定多高兴呢!

”周砚青在她靠近的瞬间,身体似乎极其细微地僵了一下。他没有回应春桃的搀扶,

反而像是被她的声音惊扰,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抬起了头。

那张青灰色的、瘦骨嶙峋的脸再次暴露在晨光中。深陷的眼窝里,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

掠过春桃热情洋溢的脸,最后,那空洞死寂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再次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目光里没有任何属于活人的情绪,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血液冻结的……“存在感”。

仿佛在确认我是否还在原地。春桃似乎完全没察觉这目光的异样,依旧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

转头对我兴奋地说:“少夫人您看!少爷恢复得多快!这都是您的福气带来的啊!夫人说了,

这真是天大的祥瑞!”祥瑞?我看着眼前这个动作僵硬、喘息粗重、眼神空洞的“丈夫”,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祥瑞?这分明是……是……那个可怕的词在我脑海中翻滚,

却不敢成形。“少夫人,快趁热把参汤喝了吧?夫人特意吩咐的,给您压压惊,补补身子。

”春桃又端起托盘上的青瓷小碗,殷勤地送到我面前,脸上是纯然的欢喜。

碗里是温热的参汤,色泽清亮,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可这香气,

混在房间里那无处不在的、若有似无的腐朽味道里,只让我感到更加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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