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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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夏末的撕页夏葵的指尖在日历的8月31日上停驻片刻,然后猛地一撕。

薄薄的纸页发出一声短促而脆弱的***,脱离了金属环的束缚,打着旋儿飘落,

最终委顿在覆着一层细灰的水磨石地面上。那声脆响,像一颗小小的石子投入沉寂的湖面,

在这间空旷到近乎寂寥的画室里,激不起半点回音。窗外,

蝉鸣是盛夏最后的、近乎力竭的喧嚣。阳光白得晃眼,透过高大的窗户,

把空气中悬浮的微尘照得纤毫毕现。画室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的气息:浓烈的松节油味,

干涸的丙烯颜料那略带胶质的微酸,

还有一种被长久搁置后物品散发出的、难以名状的陈旧感。墙角堆着蒙尘的画框和静物模型,

像被时光遗忘的岛屿。唯一运转着的,是那台老旧的窗式空调,

它发出低沉、持续、带着某种金属摩擦感的嗡鸣,像一个肺痨病人艰难地呼吸,

每一次喘息都费力地从喉咙深处挤出最后一点可怜的冷气。

夏葵走到那台苟延残喘的空调正下方,仰起脸,试图捕捉那微弱气流中仅存的一丝凉意。

汗珠顺着她光洁的颈侧滑下,在锁骨处短暂停留,然后洇入纯棉T恤的领口。

她拿起窗台上半瓶喝剩的矿泉水,冰凉的瓶身贴上滚烫的脸颊,

带来一阵短暂的、近乎奢侈的***。画架上是她未完成的习作,一幅关于夏日荷塘的油画。

大片大片的荷叶用了浓重的绿,而中央那几朵荷花,粉色颜料却挤得有些吝啬了,尚未铺开,

显得单薄而犹豫。她盯着那片粉,许久没有动笔。窗外的蝉鸣一阵紧似一阵,

像无数根无形的弦,绷紧在她的神经上,拉扯着一种焦灼的疲惫。算了。她放下水瓶,

抓起桌角那把叮当作响的自行车钥匙。车轮需要风,人也需要。

推着那辆老旧的蓝色自行车走出校门时,正午的灼热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兜头罩下。

空气是粘稠的,带着柏油路被晒化后特有的焦糊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了滚烫的流沙。

行道树的叶子被晒得蔫蔫的,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在滚烫的路面上投下稀疏、破碎的光斑。

车轮碾过这些晃动的光斑,发出轻微而有节奏的沙沙声。夏葵蹬着车,热风裹挟着蝉鸣,

呼呼地灌进她敞开的领口,试图吹散皮肤上不断沁出的细密汗珠。

目的地是学校后门那条街上的“7-11”。

那里有全城唯一一款带薄荷碎粒的焦糖海盐冰淇淋,是她抵抗这溽暑的专属慰藉。

便利店门口,那台巨大的立式冷柜如同磁石,散发着肉眼可见的白色冷气。

夏葵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拉开门,一股强劲的、混杂着各种冷藏食品气味的冷风扑面而来,

让她猛地打了个激灵,浑身的毛孔都瞬间收紧。她长长舒了口气,走向冷柜深处,

目标明确地伸手去够那熟悉的蓝白包装盒。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盒子的瞬间,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冷柜另一侧,一个穿着干净白衬衫的背影正微微俯身,似乎在挑选饮品。

夏葵的心神完全被那盒冰淇淋占据,手指灵活地勾住盒子边缘,利落地往外一带。

也许是动作幅度稍大,也许是冷柜的滑轨太过顺溜,就在盒子被抽出的刹那,

她手肘下意识地向后一让——“哐当!”一声沉闷的巨响,

伴随着金属和塑料制品哗啦啦倾泻落地的刺耳噪音,瞬间击碎了便利店里的宁静。

夏葵僵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重重地擂了一下。她握着那盒突然变得无比沉重的冰淇淋,

惊愕地转过头。冷柜旁边,那个白衬衫的少年正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僵在那里。他脚边,

一个原本拎在他手中的、鼓鼓囊囊的黑色尼龙文件袋此刻狼狈地张着大口,

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最显眼的是几本厚得吓人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像几块沉重的砖头砸在地上。更多的则是雪片般的试卷、习题册和笔记本,

白花花地铺开了一大片,有些页角还可怜巴巴地卷曲着。

几支黑色的中性笔和红色的记号笔滚得老远。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冷柜单调的嗡嗡声还在继续。少年慢慢直起身。夏葵看清了他的脸。轮廓清晰,

鼻梁很挺,嘴唇抿成一条没什么弧度的直线。他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濡湿了一点,服帖地垂着,

但眼神却像淬了冰的玻璃,干净,锐利,没有温度。

镜片后的目光先是落在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上,然后缓缓扫过地上的一片狼藉,最后,

才定格在肇事者夏葵的脸上。他的眉头一点点蹙紧,

眉宇间聚拢起一种清晰的、混合着被打扰的烦躁和强烈不赞同的审视。那目光像探照灯,

让夏葵握着冰淇淋盒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冰凉的触感此刻却像烙铁。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对…对不起!我帮你捡!

”她慌忙弯腰,把冰淇淋胡乱塞进冷柜里一个空档,手忙脚乱地去捡拾那些散落的试卷。

指尖刚触碰到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公式的物理卷子,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更快地按在了那张卷子上,挡住了她的动作。夏葵的手指僵在半空。

“别动。”少年的声音响起,不高,带着一种被刻意压平的冷感,像初冬清晨凝结的霜,

“我自己来。”他动作利落地开始收拾,手指飞快地将试卷和练习册分类、叠齐。

那专注而高效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

仿佛夏葵伸出的手是某种需要被严格隔离的污染物。

便利店里几个零星的顾客投来好奇的目光,收银台后店员探出头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夏葵尴尬地蹲在原地,看着少年有条不紊地捡拾,感觉自己像个突兀闯入精密仪器的异物,

格格不入,且笨拙碍事。脸颊不受控制地发起烫来,比刚才在太阳底下骑车时还要灼人。

就在她不知所措,准备再次道歉时,

少年已经将所有散落的资料重新塞回了那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里,动作快得惊人。

他拉上拉链,直起身,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更深的、近乎漠然的疏远。他薄薄的嘴唇动了动,

吐出的字句清晰地钻进夏葵的耳朵:“重点班和艺术生,

”他的视线扫过她沾了点铅笔灰的指尖和随意挽起的袖子,

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定律,“本来就不该有交集。”说完,

他拎起那个沉甸甸的文件袋,没再看夏葵一眼,径直转身,推开了便利店厚重的玻璃门。

灼热的风卷着市声和蝉鸣猛地灌入,吹动了他雪白的衬衫衣角,

也吹散了便利店里最后一丝冷气。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外白晃晃的光线里。

夏葵还维持着半蹲的姿势,像一尊被遗忘的石膏像。

那句“本来就不该有交集”如同带着倒刺的冰锥,精准地扎进耳膜,余音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盖过了冷柜的噪音。脸颊上的热度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公开处刑般的冰凉和难堪。

便利店里廉价的冷气吹在身上,竟激起一阵细微的寒颤。她缓缓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

目光落回冷柜里那个蓝白盒子的焦糖海盐冰淇淋上,薄荷碎粒在灯光下闪着冷硬的光。

突然间,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透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又闷又涩。

她转身,也推开了那扇厚重的玻璃门。外面,盛夏的烈日依旧炽烈,蝉鸣声浪汹涌如潮,

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在它那不知疲倦的喧嚣里。夏葵跨上自行车,用力一蹬,

车轮碾过滚烫的地面,汇入车流。热风扑面而来,吹得眼睛有些发涩。那句冰冷的话,

和那个消失在强光里的、穿着白衬衫的、像精密仪器一样不容打扰的背影,

固执地盘踞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2 补习班的插曲暑假的尾巴被一场名为“高三冲刺预备”的强化补习班死死咬住。

地点就设在学校那栋老旧的实验楼顶层,几间最大的阶梯教室被征用。

空气里永远弥漫着粉笔灰、汗水和旧书本混合的气息,沉闷得如同一个巨大的高压锅。

夏葵背着沉甸甸的画板,像一尾色彩斑斓的鱼,

逆流穿过挤满了抱着厚厚习题册、行色匆匆的学生走廊。

走廊墙壁上贴着巨大的红色标语——“今日拼搏,明日辉煌”,刺目的颜色几乎要灼伤人眼。

她低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快步走向走廊尽头那间专为艺考生准备的“小灶”教室。

就在她即将推门而入时,一个略高的女声带着公式化的腔调喊住了她:“夏葵同学?等一下。

”夏葵回头,是年级教务处的李老师,手里捏着一份名单。“是这样,”李老师推了推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夏葵的画板,“今年强化班人数调整,物理化学那边座位排不过来了。

你美术专业课时间相对灵活,学校安排你暂时插到理科重点班的数学强化班去旁听,

就在302大阶梯教室。”她语速很快,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座位都排好了,

你直接过去就行。”夏葵一愣,握着画板背带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理科重点班?数学强化?

那个名字在舌尖无声地滚了一圈——陈屿。她想起便利店那堆雪崩般散落的试卷,

想起那个冰冷的眼神和那句更冰冷的话。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李老师,

我……”她试图开口。“快去吧,别耽误时间!课马上开始了。”李老师打断她,挥了挥手,

已经转身去处理另一个抱着试卷的学生了。夏葵站在喧闹的走廊里,

看着李老师匆匆离去的背影,

又回头望了一眼自己本该进入的、相对熟悉轻松的美术小教室的门,一股无措感涌了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汗味和粉尘的空气呛得她喉咙发痒。她认命般地转身,

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走廊另一端的302教室。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

一股更加强烈的、由人潮和书本散发出的热浪混合着空调冷风扑面而来,

形成一种奇特的黏腻感。阶梯教室里黑压压坐满了人,只有零星几个空位。讲台上,

数学老师正用粉笔在黑板上疾书,留下一串串复杂得令人眼晕的符号和公式。

粉笔摩擦黑板的沙沙声,翻动书页的哗啦声,还有低低的咳嗽声,交织成一片背景噪音。

夏葵的目光在教室里搜寻,很快,她的呼吸微微一滞。靠窗那排,倒数第三个位置。

白衬衫的袖子随意挽到小臂,露出一截干净的手腕。他正低头看着摊开的习题集,

手指间夹着一支黑色的笔,笔尖在草稿纸上快速移动着,留下流畅而清晰的演算痕迹。

侧脸的线条在透过窗户的强烈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眼前的题目。而他旁边的座位,是空的。

桌上贴着一张小小的、打印着“夏葵”名字的纸条。夏葵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节奏,

咚咚地撞击着胸腔。她攥紧了画板的背带,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一步步走下台阶,

在那片低低的、带着好奇和审视的目光注视下,走向那个唯一空着的座位。走到座位旁,

她停顿了一下,尽量轻手轻脚地拉开椅子。椅脚摩擦地面还是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

陈屿的笔尖停顿了半秒。他没有抬头,只是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随即又恢复了流畅的书写。那是一种无声的抗拒,一种被打扰的不悦。夏葵小心地坐下,

把巨大的画板靠在桌腿内侧,尽量不占过道的位置。她拿出笔记本和笔,摊开在桌面上。

讲台上,老师正在讲解一道复杂的立体几何空间向量题,

投影幕布上旋转的立方体线条纵横交错。夏葵努力集中精神,试图跟上那跳跃的思维,

但那些抽象的符号和空间概念如同天书,在她眼前模糊成一片。她下意识地侧过头,

目光落在旁边摊开的笔记本上。陈屿的笔记整洁得如同印刷品。字迹是那种干净利落的行楷,

每一个数字和符号都清晰分明。重点部分用红色的笔清晰地圈出或标注,

旁边还有简洁的批注,逻辑链条一目了然。一道她看得晕头转向的题目,在他的演算下,

步骤清晰,条理分明。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移动的笔尖,

试图从那流畅的轨迹里抓住一点解题的思路。或许是她的注视太过专注,

或许是感觉到了旁边探寻的目光,陈屿握着笔的手忽然停住了。他微微侧过脸,

镜片后的目光扫了过来,落在夏葵空白的笔记本和她脸上显而易见的茫然上。那眼神很淡,

没什么情绪,却让夏葵瞬间感到一种被看穿的窘迫,脸颊微微发热。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将身体朝远离夏葵的方向,极其细微地侧了侧。那是一个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动作,

却像一道无形的墙,清晰地隔开了两个世界。然后,他重新低下头,

笔尖再次快速地在纸上移动起来,仿佛旁边那个努力想听明白却徒劳无功的艺术生,

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空气。夏葵猛地收回视线,低下头,盯着自己笔记本上那片刺眼的空白。

一股强烈的失落和难堪涌了上来,比在便利店里那次更加清晰。她握紧了笔,

笔尖在纸上无意识地戳着,留下一个深深的墨点。窗外的蝉鸣似乎更响了,尖锐地刺入耳膜。

3 风油精的暖意七月的热浪如同粘稠的糖浆,紧紧裹挟着整座城市,

连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302阶梯教室里,老旧空调的嘶吼成了唯一对抗酷暑的背景音,

它徒劳地吹着风,却只搅动起一股混合着汗味、粉笔灰和书本油墨的沉闷气息。讲台上,

数学老师正讲解着一道解析几何大题。

椭圆的方程、焦点的性质、离心率的计算……一连串的专业名词像密集的冰雹砸下来。

夏葵盯着投影幕布上那复杂的图形和公式,感觉自己的大脑像一台过载的机器,温度飙升,

嗡嗡作响,随时可能***冒烟。她下意识地抬手,用笔帽那头轻轻戳了戳自己滚烫的太阳穴,

试图缓解那阵持续的钝痛。就在她无意识的小动作间,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旁边。

陈屿微微蹙着眉,左手按在右下腹的位置,力道不轻,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他清晰的下颌线滑落一滴,砸在他摊开的习题集边缘,

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他右手握着笔,笔尖悬在草稿纸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

那张总是显得过分冷静自持的脸上,此刻清晰地浮现出一种强忍不适的忍耐,嘴唇抿得发白。

夏葵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怎么了?胃痛?阑尾炎?她脑子里瞬间闪过几个猜测。

讲台上老师的声音还在继续,但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无法集中。她犹豫着,

手指在桌洞里摸索了几下,触碰到一个微凉光滑的小瓶子——一小瓶风油精。

她悄悄拧开瓶盖,一股浓烈清凉的薄荷樟脑味立刻逸散出来。她飞快地撕下笔记本一角,

倒了几滴风油精在纸条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引人注意地,将那张浸润了药液的纸条,

轻轻推到陈屿摊开的习题集边缘,靠近他按着腹部的那只手。陈屿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侧过头,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询问,锐利地落在夏葵脸上。

夏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脸颊有些发烫。她飞快地垂下眼,不敢看他,

只用手指极其轻微地点了点自己右下腹的位置,嘴唇无声地动了一下,做了个“痛?

”的口型。动作快得像受惊的兔子。陈屿的目光在她局促不安的脸上停留了两秒,

又缓缓移到那张散发着浓烈气味的纸条上。

他眼底那层惯有的冰霜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难以捕捉的讶异。

他沉默了几秒钟,没有道谢,也没有拒绝,只是伸出两根手指,

拈起那张小小的、沾满风油精的纸条,动作有些生硬地按在了自己疼痛的位置。

浓烈的薄荷樟脑气味瞬间弥散开,带着一种近乎***的凉意。

他紧蹙的眉头似乎稍微舒展了一丝丝,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夏葵偷偷松了口气,

悄悄把风油精瓶子塞回桌洞,感觉自己的耳根还在发烫。她重新看向黑板,

试图跟上老师的思路,但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留意着旁边的动静。

那张小小的纸条似乎真的起了点作用,陈屿按着腹部的手指力道放松了一些,

笔尖也重新开始在草稿纸上移动,虽然速度慢了很多。一场无声的、带着药味的短暂交流,

像投入死水潭的一颗小石子,在两人之间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下课***尖锐地划破了沉闷的空气。学生们如同开闸泄洪般涌出教室,奔向短暂的课间自由。

夏葵慢吞吞地收拾着画具,心里盘算着下午专业课要用的颜料还缺哪几种。“夏葵。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夏葵的动作一顿,抬起头。陈屿还没走,正站在桌边,

手里拿着那本厚厚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他脸上的苍白褪去了一些,

但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疲惫。“嗯?”夏葵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陈屿没有立刻说话,

只是将那本厚重的习题册推到她面前,翻到了某一页。

上面是一道关于圆锥曲线和直线交点问题的综合题,步骤繁琐,图形复杂。“这道题,

”他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少了平日的疏离感,“老师刚才讲的方法绕了远路。

用参数方程和向量结合,能省掉至少两步辅助线。

”他用笔尖在题目的图形上快速地点了两个关键点,画了一条极短的辅助线示意,

“设点P的参数坐标,利用向量共线条件,直接得出k值范围。明白?

”他的语速比课堂上快,思路清晰得如同刀劈斧削,直接切入核心。

夏葵的目光追随着他笔尖的移动,看着那条简洁的辅助线,

再看他流畅写下的几个关键公式和不等式,

困扰了她半节课的迷雾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了一道缝隙。她恍然大悟:“啊!这样!

不用死磕那个圆和椭圆的交点方程了?”陈屿“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合上习题册,

目光落在夏葵放在桌角的画板夹层上,那里露出几张色彩练习稿的边角。

他的视线只停留了不到一秒,便移开了。“下午的素描静物,”他忽然又开口,声音很轻,

像是随口一提,“衬布褶皱的光影转折,注意背景墙和石膏体暗部的反光区分。

环境色影响容易画脏。”夏葵彻底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他怎么知道下午是素描课?

还知道是画静物?甚至……他还懂光影和反光?她脑子里瞬间塞满了问号,嘴唇微张,

一时竟忘了回应。陈屿似乎没期待她的回答,说完这句,便拿起自己的资料,

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到教室门口时,他似乎想起什么,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只是侧了侧脸,丢下一句:“还有,谢谢。”声音很轻,很快被走廊里的喧闹声淹没。

夏葵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画笔,看着那个清瘦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人流里。

那句“谢谢”像一片极轻的羽毛,落在她心上,却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她低头看着习题册上那条简洁的辅助线和那句关于素描的提醒,

一种奇异的、混杂着惊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微甜感觉,悄然弥漫开来。

窗外的蝉鸣似乎也变得不那么聒噪了。4 泡面夜的秘密日子像被按下了快进键,

在堆叠的试卷、枯燥的演算和永远弥漫着松节油气味的画室之间飞速流逝。

盛夏的酷热终于被几场突如其来的雷雨浇熄了些许,

空气里开始掺入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初秋的微凉。夏葵和陈屿之间那道无形的壁垒,

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某种东西悄然腐蚀着,变得不再那么坚硬冰冷。

便利店的冲突和那句“不该有交集”的宣言,被画室角落里那张小小的、沾满风油精的纸条,

被习题册上简洁有力的辅助线,被那句关于素描光影的提醒,

还有那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谢谢”,一点点覆盖、模糊。他们的交流依旧不多,

却有了固定的模式和一种奇特的默契。数学强化课上,

当夏葵对着复杂的解析几何或立体空间题再次露出那种“我是谁我在哪”的茫然表情时,

旁边总会适时地递过来一张草稿纸。上面没有一句废话,只有最核心的思路和关键步骤,

字迹依旧是那种干净利落的行楷,逻辑链条清晰得如同手术刀下的神经束。

有时是一两个她忽略的隐含条件,有时是一种更巧妙的解法,

有时甚至只是画一个关键的辅助线示意图。像精准投放的补给。

而轮到夏葵在画室奋战专业课作业时,陈屿偶尔也会在晚自习结束后来到画室门口。

他不会进去,只是倚在门框上,安静地看着。当夏葵对着结构复杂的石膏头像,

或者色彩关系微妙的静物组合陷入瓶颈,反复涂抹修改却不得要领时,他会淡淡地开口,

往往一语中的。“下颌骨转折处的明暗交界线,不是一条线,是一个面。

观察颧骨高点对它的影响。”“那个深蓝陶罐的暗部,别用纯黑压死,调点橘红进去,

跟背景的暖灰呼应。”他的指点总是简洁、精准,像一把锋利的小刀,瞬间剖开缠绕的乱麻。

夏葵常常会因为他一句话而豁然开朗,手中的画笔也重新变得流畅自信。

这种奇特的“互助”模式,在某个闷热的晚自习后,悄然发生了质变。

夏葵抱着一堆刚在美术教室处理完的废弃颜料管和脏抹布,准备丢到实验楼后门的大垃圾桶。

那里灯光昏暗,

只有远处路灯的一点余光勉强勾勒出垃圾桶庞大的轮廓和旁边一棵老槐树婆娑的树影。

空气闷热,一丝风都没有。她刚走近,一个有些慌乱的身影猛地从垃圾桶后面闪出来,

差点和她撞个满怀。是陈屿。他手里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面包,

另一只手还捏着个喝空了的矿泉水瓶。他显然没料到这个时间点还有人过来倒垃圾,

脸上难得地掠过一丝窘迫,像被撞破了什么秘密。他迅速地把剩下的面包塞进校服口袋,

动作有些仓促。夏葵也愣住了。她看看陈屿,

又看看那个巨大的、散发着不太好闻气味的垃圾桶,再看看他校服口袋鼓囊囊的形状,

一个猜测瞬间浮上心头。重点班的尖子生,晚自习后躲在这里啃干面包?

“你……还没吃晚饭?”夏葵试探着问,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陈屿脸上的窘迫一闪而逝,迅速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嗯。

食堂关了。”他把空瓶子扔进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响。

夏葵看着他那张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清瘦的侧脸,想起他偶尔在课堂上按着胃部的样子,

心里某个角落忽然软了一下。她没说话,默默地把手里的垃圾也丢了进去。两人一时无话,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车声和草丛里不知名小虫的低鸣。

“那个……”夏葵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我画室里有泡面,还有……嗯,

上次我爸来看我带的卤蛋,真空包装的。”她指了指实验楼的方向,“要不要……垫一点?

”陈屿转过头看着她。镜片后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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