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冰川之谜我和张遥深一脚浅浅一脚地在雪地中行进。仰头望去,
天穹中赫然悬挂着两轮红日,散发出刺目的白光,正一点点消融我们脚下尘封千年的冰层。
那是“冰川计划”的人造太阳,专门用于融化两极冰川。强烈的光芒模糊了它们的轮廓,
聚变产生的光晕让它们如同一个交织的韦恩图,浑然一体。
“冰川计划”是联邦近期启动的紧急项目。TN979星球上的淡水资源早已濒临枯竭,
联邦不得不将目光投向极地冰川——那里封存着足以维持人类两个世纪的淡水。
作为水质检测员,我和张遥奉命前来检测水质。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亲眼见到“冰”,
第一次目睹如此巨量的固态水。自从我记事起,这个世界就已被黄沙吞噬,寸草不生。
父亲曾是联邦水务局的研究员,他曾说,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三百年,
每户每日的饮水配给仅有500毫升。他还讲述过很久以前这个星球的模样:绿草如茵,
繁花似锦。可惜,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那样的景象。有时,
他会对着家里的老旧终端喃喃自语,
抱怨几句‘极地深钻的岩芯数据明明显示储量远不止于此……’,但每当这时,
母亲总会紧张地打断他,让他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没根据的话。当时的我,
只沉浸在父亲描绘的古老绿洲梦里,并未深思。近期,连500毫升的配给都难以保障,
各地暴乱频发。联邦不得不启动“冰川计划”。我们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向目标区域前进。
脚下的新雪被踩得咯吱作响,不知为何,我格外喜欢这种声音。极目四望,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仿佛混沌未开。不时有积雪从我们肩头滑落,因受热融化成水珠。
陪伴我们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和脚下积雪的***。终于抵达目的地后,
我和张遥取出检测仪器,插入一处凸起的冰堆。就在仪器没入冰层的瞬间,
我瞥见前方某处闪过一丝光亮——大概是风拂去了冰面上的薄雪,反射了阳光吧。
仅用了三两分钟,仪器就完成了检测。实际上,几乎是仪器顶端的探针刚没入冰层,
屏幕上的指示灯就瞬间跳绿,显示出“优质水源”的字样,数据同步上传完毕。
“快得有点离谱啊,”张遥挑了挑眉,敲了敲仪器外壳,
“这玩意儿是不是早就预设好结果了?走个过场?” “别乱说,”我打断他,
尽管心里也掠过一丝异样,“联邦的科技,不是你我能揣测的。” 我不禁感叹科技的先进,
却也疑惑为何联邦不直接派遣机器人执行这项任务。或许是为了给我们一种仪式感吧。
返程途中,一个问题始终萦绕在我心头:融化冰川虽能缓解当下水荒,
但势必导致气候更加干旱。长此以往,该如何是好?但当飞行器驶出极圈,
下方无垠的荒漠映入眼帘时,我不得不压下这个疑问——除了这样,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
2 骗局初现回到基地,同事们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极地水质是否安全,
是否含有远古病毒。我笑着逐一解答,看着他们欣喜若狂的表情,一阵心酸蓦地涌上心头。
泪水模糊了我的分析仪镜片——这是避免暴乱的希望之泪,也是缅怀之泪。我的研究员父母,
就丧生在上一次水源暴乱中。五年转瞬即逝。我们一直生活在相对充足的水源供应中,
甚至奢侈地享受着每日一升的个人用水配给。根据联邦计算,
极地冰川的淡水若按每人每日一升分配,可维持二十年之久。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我尝试在基地冰冷的房间里培育从种子库随机取出的植物种子。
调整好天花板上的多功能太阳模拟器和降水模拟装置后,那些种子竟然真的发芽、生长,
甚至开了两次花,只是从未结果。终端提示缺乏蜜蜂授粉,我无计可施,也就听之任之了。
生活似乎越来越有希望,直到那天,终端手表传来紧急***通知。
在基地地下室的秘密会议室,首领面色凝重地告知我们,联邦人工智能系统出现重大错误,
数十亿吨淡水不翼而飞。原本可持续十五年的水源,如今仅能维持五年。
联邦决定启动紧急预案——“朝圣者”计划。我们将搭乘宇宙飞船寻找新的宜居星球。
为避免恐慌,我们将被赋予新的身份——朝圣者。三日后,联邦会陆续安排我们“假死”。
有家室的人都请假回去陪伴妻儿。而我,一个孤儿,只能回到老家给父母上几炷香。
老屋久无人居,已积了薄薄一层灰尘。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下意识地扫视了一眼客厅,总觉得似乎比我离开时更……整洁了一些?
也许是记忆模糊了吧。我摇摇头,驱散这无谓的念头。打扫时,
我刻意没有使用房屋自带的清洁系统,而是亲手擦拭每个角落。就在我房间床头柜的缝隙里,
我意外发现了一张纸条——是母亲的笔迹! 我的终端手表屏幕忽然极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时间显示延迟了半秒,又立刻恢复正常。这种偶发性的小故障近来似乎频繁了些,
我没太在意。“吾儿李炎,若你能见此纸条,实属万幸。” “他们联邦欺骗了所有人!
” “这是一个惊天骗局!” “立即销毁纸条!!!他们,在监视你!
”我茫然不解纸条的含义,但仍遵从母亲的指示,将纸条吞入口中。3 星际迷航三天光阴,
转瞬即逝。我们悄无声息地登上宇宙飞船,没有欢送仪式,没有告别泪水,
因为这是一次秘密任务。所有人的身份信息都显示为“已死亡”。在飞船上,
我找到了自己的舱室。巧合的是,张遥就在对门。他也是朝圣者之一。我想,待飞船启航,
我就能将TN979的全貌尽收眼底了。发动机点火启动,只听“咻”的一声,
飞船已然腾空。透过全景舷窗,我看到地平线迅速弯曲延伸。我们向着星辰大海进发。
回望故土,TN979映入眼帘——一颗巨大的黄色星球,不见半点绿意。
飞船在寂静的太空中航行了数月。对我们这些“朝圣者”而言,
每一天都是循环:休眠、值班、进食、体能训练。舷窗外,星辰如凝固的钻石,
永恒而冷漠地闪烁着。飞船上除了我和张遥,还有其他几十名“朝圣者”。
其中有个叫陈浩的年轻人,才二十出头,总是充满干劲,坚信我们是在为全人类开拓新疆土,
每次值班都最积极,喜欢围着船长问关于TN808的各种问题。他的乐观像一团火,
却常常映照出我们这些沉默者内心的阴影。 还有一位姓王的工程师,年纪颇长,
总是独来独往,眼神里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疏离。
有几次我和张遥在观景窗旁低声讨论极地往事或对任务的疑虑时,
似乎瞥见他远远投来的目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警惕,甚至是一闪而过的……同情?
但当我们望回去时,他又早已移开视线,仿佛一切只是错觉。 飞船的常驻船员不多,
负责日常维护和航行操作。领队的赵指挥官总是面带微笑,举止得体,
但那份礼貌下总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冷漠。他很少与“朝圣者”们深入交流,
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指挥舱。我注意到,每次集体活动或会议,
他身边那位沉默寡言的安全官孙的眼神,总会若有若无地扫过人群,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常常站在观景窗前,凝视着渐渐缩小的TN979。那颗黄色的星球,
我曾称之为家的地方,如今只是一个渐行渐远的模糊光点。张遥偶尔会来到我身边,
我们很少交谈,只是默默注视着那片再也回不去的土地。“还记得极地的雪吗?”一天,
张遥忽然问道,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 我颔首,
同样低声回应:“记得。那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雪。” “我父亲曾是冰川学家,
”张遥的声音轻如耳语,“他在‘冰川计划’提出前就警告过,
融化极地冰川会改变整个星球的反照率,加速干旱化进程。但没人听得进去。” “后来呢?
” “死在第三次水源暴动中。”张遥苦笑,“和许多人一样。” 我们陷入沉默。
这样的故事在我们这一代人中司空见惯。航行第九十七天,
飞船人工智能“导航者”将我们从休眠中唤醒。“检测到前方星系有类地行星,
可能存在液态水。”“导航者”的声音平静无波,“即将进入探测轨道。
”所有人立即行动起来。我和张遥被分入探测组,负责分析行星大气成分与地表特征。
当那颗蓝绿色星球的清晰图像首次呈现时,控制室内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欢呼。
“大气成分:氮气78%,氧气21%,其他1%。适宜人类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