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王府弃妃那晚,我拖着条断腿在柴房啃着发霉的饼子。
>王爷带着他的心尖肉踹门而入:“毒妇,把避子汤给她灌下去!
”>我反手将汤泼进冷灶:“这方子,救不了你心上人的命。”>后来瘟疫席卷全城,
王爷的白月光咳血垂危。>他红着眼掐住我脖子:“救她!本王许你正妃之位!
”>我轻轻掰开他颤抖的手:“王爷,风水轮流转,如今,该您低头了。”---那味儿啊,
像是陈年的蛛网混着腐水,黏糊糊地糊在口鼻上,每一次吸气都扯得心口生疼。
林晚就是在这股子钻心的疼和呛人的气味里,硬生生被激醒的。眼皮子沉得像坠了铅块,
她费力掀开条缝儿。昏黄的油灯影子跳着舞,映着堆成小山的枯柴,
角落里散着些辨不出颜色的破布,几只肥硕的老鼠正旁若无人地啃食着什么,
咯吱咯吱的声响,听得人牙根发酸。身下的石板地,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单薄的粗布囚衣,
根本挡不住这份沁骨的冷。记忆的碎片,带着尖刺儿,狠狠扎进脑子里。
……一碗落胎药……断腿……柴房等死……“嘶……”她下意识想挪动那条早已麻木的左腿,
一股子撕裂般的剧痛猛地从膝盖炸开,瞬间蹿遍全身!冷汗唰地就下来了,湿透了单衣。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腥甜,才把那声凄厉的痛呼咽了回去。汗水和着泪水,
狼狈地冲开脸上的污垢。饿,像有把火在空荡荡的胃里烧。眼睛在污浊的地上搜寻,
最终定在指尖不远处——半块沾满泥灰、边缘长着层诡异绿毛的硬饼子。活下去的念头,
压倒了胃里的翻江倒海。她颤抖着伸手,用尽力气够到那半块霉饼。指甲抠掉最扎眼的霉斑,
带着股近乎麻木的狠劲儿,把冰冷、干硬、散发着怪味的饼块塞进嘴里。
牙齿艰难地撕扯、磨着,粗糙的碎屑刮过干涩的喉咙,每咽一下都火烧火燎。活下去。
这点微光,成了无边黑暗和疼痛里唯一的念想。刚把那口噎人的饼渣咽下去,
喉咙还火烧火燎地疼——“哐当——!”柴房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门,
被人从外面狠狠一脚踹开!腐朽的木屑和尘土扑簌簌落下,刺眼的光线像洪水一样涌进来,
晃得林晚眼前发黑。逆着光,两座“山”堵在了门口。打头儿的男人身量极高,
一身玄色锦袍绣着暗金的夔龙纹,宽肩窄腰,气势迫人。那张脸,便是盛怒之下,
也俊美得如同寒玉雕成,只是眉宇间凝着的那层冰霜,能冻煞人心。深陷的眼窝里,
鹰隼般的眸子,此刻淬着毒火,冷冷钉在蜷缩在柴草堆上的林晚身上,仿佛看的不是人,
而是一堆亟待清除的秽物。他身边依着个女子,一身素白,纤弱得像风中一株颤巍巍的玉兰。
柳眉轻蹙,眼波流转间带着怯生生的怜意,仿佛被柴房的浊气熏得下一刻就要晕过去。
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正轻轻拽着男人的袖角。镇北王萧彻,和他的心尖肉,侧妃柳如絮。
林晚的心,像块石头,直直沉到了冰窟窿底。残存的记忆碎片刀子似的割着她,
带来一阵阵窒息的寒意。就是这个男人,亲手断了她腿,把她扔进这不见天日的活棺材。
萧彻的目光像冰冷的刀子,刮过林晚脏污的脸、褴褛的衣衫,
最后停在她那条扭曲变形、草草裹着的断腿上。眼底没有波澜,只有刻骨的厌弃。
“你这害人精!”他的声音低沉,却像淬了毒的冰棱子,字字砸得人心头发冷,“命还挺硬?
”林晚喉咙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张了张,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胃里那块霉饼沉甸甸坠着,
连同翻涌的恶心和绝望,死死堵住了她的喉咙。萧彻压根不屑等她回话。他微微侧头,
一个端着托盘的粗壮婆子立刻应声上前。托盘上,一个粗陶碗里,
盛着满满一碗浓稠乌黑的药汁,散发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腥气的苦味儿。“灌下去!
”萧彻的命令,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碴子。那婆子脸上横肉一抖,眼中闪着恶意的兴奋,
像饿猫见了动弹不得的老鼠。她端着碗,狞笑着一步步逼近。林晚瞳孔猛地一缩,
身体本能地想后退,却只换来断腿处一阵钻心的剧痛,瞬间脱力,冷汗如浆,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碗不祥的药汁逼近。“王爷……”柳如絮适时地发出一声娇弱无力的轻唤,
身子晃了晃,像是站不稳了,软软倚在萧彻臂弯里,
“妾身……心口闷得慌……这地方腌臜……”萧彻立刻收紧了手臂,
看向林晚的眼神嫌恶更甚,仿佛多看一眼都脏了眼:“手脚麻利点!别污了絮儿的眼!
”就在那婆子油腻粗糙的手指即将掐住林晚下巴,
手里的药碗眼看就要强灌下去的刹那——林晚眼中最后一点属于“弃妃林晚”的怯懦和恐惧,
像潮水般褪去,瞬间换上了一片近乎冷酷的清明!仿佛一把沉埋千年的古剑,骤然出鞘!
趁着婆子被这眼神慑得一怔的功夫,林晚那条完好的右腿猛地屈起,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
狠狠蹬在婆子的小腹上!“哎哟喂!”婆子猝不及防,杀猪般嚎了一嗓子,
肥胖的身子像个麻袋似的向后倒去。手里的托盘和药碗,脱手飞了出去!时间,
仿佛在这一刻拉长了。林晚的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
指尖精准地勾住了那只打着旋儿飞起、药汁眼看就要泼洒的陶碗边儿!手腕顺势一旋,
借着那股巧劲儿,乌黑的药汁在空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哗啦”一声,不偏不倚,
全数泼进了柴房角落里那个早已熄灭、积满冷灰的药炉膛口!嗤——一股刺鼻的浓烟腾起,
灰烬扑簌簌地飞散开来。柴房里,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萧彻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
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只空空如也的碗,
又猛地转向瘫坐在地、却脊梁挺得笔直、眼神亮得惊人的林晚,
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被他弃若敝履的女人。柳如絮也忘了装柔弱,惊愕地微张着嘴,
忘了合上。那婆子摔在地上,捂着肚子,连嚎都忘了嚎。林晚无视了所有人的震惊,
目光穿透弥漫的灰烟,直直刺向萧彻那张因震怒而微微扭曲的脸。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字字砸在人心坎上:“王爷有这闲工夫折腾避子汤,不如好好琢磨琢磨……”她顿了顿,
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柳如絮那张因惊愕和一丝慌乱而略显僵硬的脸,
“您这位心尖上的絮儿姑娘,得的可不是什么寻常的‘身子弱’!”这话,
像块石头砸进了死水潭,瞬间激起千层浪。“她这病,
怕冷、低烧反反复复、骨头缝里酸疼、夜里头尤其厉害,白天又像好了点,是不是?
”林晚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柳如絮那层精心维持的柔弱外衣,直抵内里的病灶,
“病拖拖拉拉不见好,人一天比一天瘦,偶尔咳痰,痰里……怕是已经见红丝了吧?
”柳如絮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身子猛地一哆嗦,
下意识死死抓紧了萧彻的胳膊,指节都泛了白。眼里的慌乱再也藏不住,
尖声道:“你……你血口喷人!”那声音,早没了平日的娇柔婉转。
萧彻揽着柳如絮的手臂骤然收紧。他死死盯着林晚,那双惯常只有冰冷和轻蔑的眼底,
第一次掀起了惊涛骇浪般的惊疑。絮儿的病,宫里太医也只说是体虚风寒,需慢慢调养。
痰中带血?那是絮儿深夜里只有贴身侍女才知道的隐秘!
这个被他打断腿、丢在柴房等死的女人,怎么可能知道?!“满嘴跑火车!”萧彻厉声呵斥,
想压下心底那丝荒谬的动摇,声音却绷得像拉紧的弓弦,“你这毒妇,
死到临头还想妖言惑众!”林晚扯了扯嘴角,那笑容苍白又冰冷,像冰面裂开一道细纹。
她不再看暴怒的萧彻,反而将目光投向泼洒在冷灰药炉上的乌黑药渍,
鼻翼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浓重的苦涩腥气里,
气味如同烙印般清晰——红花、麝香、生半夏……还有一味极其霸道、专伤肺脉的虎狼之药!
她抬手指了指那药炉口残留的污迹,声音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冷静,
甚至有点淡淡的嘲讽:“王爷,方才那碗避子汤的方子,生半夏用得过了量,红花性子太燥,
更别提那味‘石见穿’,药性跟野火燎原似的,专伤肺腑金气。”她的目光再次转向柳如絮,
平静无波,却带着洞穿一切的力量:“拿这样的方子去‘调理’她这病根儿,
那不是抱薪救火吗?柴不烧完,火就灭不了!只会把她身子骨掏得更虚,病邪钻得更深,
肺腑都给熬烂了……咳血而亡,不过是早晚的事儿。”“你胡说八道!”柳如絮尖叫起来,
身子抖得像狂风里的枯叶,死死扒着萧彻,“王爷,她咒我!她想我死!杀了她!
快杀了这贱蹄子!”萧彻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凶狠的目光像要把林晚生吞活剥。
他猛地抬手:“来人!把这妖言惑众的……”“王爷——!
”一个王府侍卫连滚带爬冲进柴房,脸白得像纸,声音都劈了叉,“出大事了!
城里……城里突然倒下去好多人!症状……症状跟侧妃娘娘一模一样!
高烧、咳嗽、浑身骨头疼……咳血的越来越多!外面……外面都炸锅了!
说是……说是闹瘟疫了!”“瘟疫”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在这狭小的柴房里轰然炸响!
萧彻的厉喝戛然而止。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深入骨髓的惊骇取代。
他猛地扭头看向怀中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柳如絮,
又猛地转向角落里那个断腿污衣、眼神却亮得惊人的女人。林晚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睫,
长长的睫毛在她沾满污垢的脸上投下两小片疲惫的阴影。她靠着冰冷的柴垛,
仿佛刚才那番针锋相对的较量,已经耗尽了她最后一点力气,只剩下无声的沉默。萧彻的手,
无意识地死死攥成了拳,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柴房里,
只剩下柳如絮压抑不住的、充满恐惧的呜咽,和侍卫粗重的喘息。
一种冰冷的、名为恐惧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上了每个人的心脏。
---日子在压抑的恐慌里,慢得像钝刀子割肉。林晚依旧被锁在柴房深处,
像个被遗忘的祭品。每天只有一碗清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和一小块粗粝得拉嗓子的窝头,
从门下那个小洞里塞进来。空气里除了柴草腐朽的霉味和腿上伤口隐约的腥气,
更多了一种无形的、沉甸甸的窒息感,压得人喘不过气。门外的世界,声音一天比一天嘈杂,
一天比一天凄惶。起初是杂乱的奔跑声、模糊的哭喊声,像隔着一层厚棉被。渐渐地,
声音变得清晰可怖——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日夜不休,
像破风箱在绝望地拉扯;压抑的、垂死的***穿透墙壁,
钻进骨头缝里;沉重的、拖着什么东西的脚步声,
伴随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木板车吱吱呀呀的单调声响,日复一日地从院墙外碾过。
那是运送尸首的板车。每一次车轮碾过石板的吱呀声,都像小锤子敲在所有人心上。
绝望的气息,像瘟疫本身散发的瘴气,无孔不入地渗进来。林晚靠着冰冷的墙壁,闭着眼,
耳朵却像最灵敏的探针,捕捉着外面飘进来的每一个字眼。
侧妃……咳血……厥过去了……太医……直摇头……”这些零碎的片段在她脑子里飞快拼凑。
疫病蔓延的速度快得像野火燎原,城里的郎中大夫都倒下了,药更是成了稀罕物。
而柳如絮……她的身子骨,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林晚伸出手指,
在冰冷的地面上无意识地划拉着。她在盘算,盘算着这场瘟疫可能的源头,
盘算着那些草草掩埋的尸首会不会污染了水源,
盘算着城里犄角旮旯或许还能找到的草药……以及,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最后崩溃的底线在哪里。她在等。等一个能翻天覆地的契机。那一天,来得又快又猛,
像夏天的雷暴。深夜。万籁俱寂,只有远处零星的、如同鬼泣的咳嗽声断断续续。
“砰——哐啷!”柴房的门,不是被踹开,而是被一股狂暴到极致的力量,硬生生撞得粉碎!
木屑像冰雹一样四散飞溅!一个高大、却裹挟着浓重血腥气和死亡气息的身影,
如同失控的疯兽,带着门外刺骨的寒风,瞬间扑到林晚面前!
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一种病人特有的、甜腻***的恶臭扑面而来。林晚猛地睁开眼,
对上了一双布满猩红血丝、里面只剩下无边恐惧和疯狂的眼睛!是萧彻!
他身上的玄色锦袍沾满了暗色的污迹,分不清是酒还是别的什么。头发散乱,胡子拉碴,
那张曾经俊美无俦、此刻却扭曲得如同地狱恶鬼的脸上,只剩下不顾一切的绝望和癫狂。
他身后,是深不见底的、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沉沉黑夜。“毒妇!***!”他嘶吼着,
声音像破锣,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巨大的、带着薄茧和刺骨寒意的手掌,
如同烧红的铁钳,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掐住了林晚纤细脆弱的脖颈!“呃!”林晚眼前一黑,
剧痛和窒息感瞬间淹没了她。冰冷的石板透过单衣硌着骨头,断腿处的旧伤被粗暴按压,
再次剧痛起来。肺里的空气被瞬间抽空,视野边缘开始泛起死亡的灰白。
萧彻的脸在她模糊的视野里狰狞放大,那双赤红的眼中,是濒临崩溃的深渊:“救她!
听到没有!救柳如絮!本王命令你救她!”他嘶吼着,
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酒劲而剧烈颤抖,掐住她脖子的手却像铁箍,越收越紧,
“只要你能救她……本王……本王许你正妃之位!王府的库房随你搬!金山银山都给你!
救她!救她啊——!”正妃之位?荣华富贵?林晚在濒死的窒息中,
竟扯出一个极其微弱的、冰冷到极点的弧度。多么可笑又可悲的交易。
用他曾经弃如敝履的东西,来换他如今视若珍宝的生命?这买卖,听着就像用一堆破铜烂铁,
去换人家传世的玉璧。求生的本能和一股滔天的怒火在她胸腔里轰然炸开!
她完好的那只右手,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抬起,不再是徒劳挣扎,
而是精准地、死死地扣住了萧彻那只扼住她命门的手腕!她的手指冰冷,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如同老郎中搭脉般,瞬间压住了他腕间狂跳如鼓的脉搏!指尖下,
那脉象紊乱、急促、浮大中空,像被野火燎过的枯草,分明是……林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猛地将头偏向一侧,避开他喷溅的唾沫星子,从几乎被碾碎的喉管里,
气音:“热毒入心包……高烧灼肺……你……自己也染上了……”萧彻疯狂的动作猛地一僵!
扼住她脖颈的手指,那仿佛要将她喉骨捏碎的力道,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和松动。
像是被点了穴。就是现在!林晚眼中寒光暴涨!那扣住他手腕的右手,五指骤然发力,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冷酷的决绝,一根、一根,
将他那因恐惧和病痛而颤抖不止的手指,从自己濒临碎裂的脖颈上,生生掰开!
动作缓慢而坚决,像是在剥开一只河蚌紧咬的硬壳。冰冷而污浊的空气重新涌入肺腑,
带来一阵剧烈的呛咳。她咳得撕心裂肺,身体蜷缩得像只虾米,
却依旧死死攥着他的一根手指,如同攥着一条垂死挣扎的毒蛇。她抬起头,
沾满汗水和灰土的脸上,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寒夜里最亮的星子。
她看着萧彻那张因她的话语而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只剩下无边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脸,
看着他眼中疯狂的红潮被巨大的惊骇冻结成冰。林晚染血的唇角,
缓缓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带着无尽嘲讽和掌控意味的弧度。沙哑的声音,
如同从幽深的古井里传来,一字一句,
清晰地敲打在萧彻濒临崩溃的神经上:“现在啊……”她微微一顿,
仿佛在细细品味着他眼中最后一丝高高在上的傲慢彻底碎裂成齑粉,
只剩下***裸的、深渊般的恐惧和乞求。那眼神,
让她想起曾经在荒野里见过的、落入陷阱的孤狼。“……风水轮流转,”她轻轻吐出后半句,
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该您……低头求我了,王爷。”柴房里一片死寂。
碎裂的木门洞开着,像一个狰狞的伤口,灌进来的冷风卷着远处绝望的哀鸣,盘旋不去,
成了这方寸之地唯一的声响。萧彻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那双赤红的眼死死盯着林晚,
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恐惧、愤怒、屈辱、还有一丝被戳穿隐秘的狼狈,
在他脸上交织变幻。他喉结滚动,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喘息。
“救……救她……”他终于从齿缝里挤出破碎的声音,那声音干涩、嘶哑,
带着一种被彻底碾碎后的虚弱和卑微,
“求你……救絮儿……救救……这座城……” 最后几个字,轻得如同叹息,
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沉重。林晚松开了攥着他手指的手。她靠着冰冷的柴垛,大口喘息,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脖颈和断腿的剧痛。
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睥睨一切、如今却如同丧家之犬的男人。“想活命?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那就照我说的做。”王府正院,
东暖阁。往日熏着暖香、铺着锦缎的精美卧房,
此刻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股甜腻的***气息。烛火摇曳,
映着帐幔后那张曾经如花似玉、此刻却灰败枯槁的脸。柳如絮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而急促,
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拉风箱般的嘶鸣,唇边挂着未干涸的暗红血渍。几个太医围在床边,
皆是愁眉苦脸,束手无策。萧彻站在几步开外,身形依旧挺拔,
却像一尊被抽空了魂魄的玉雕。他的脸色在烛光下透着不正常的潮红,额角沁着细密的冷汗,
强撑着不肯倒下,目光死死锁在柳如絮身上,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恐慌。
林晚被两个粗壮的婆子几乎是架着进来的,断腿拖在地上,每一步都钻心地疼。
“她……如何?”萧彻的声音紧绷得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目光转向林晚,
带着最后的希冀和更深的恐惧。林晚没理他。她的目光锐利如鹰隼,
扫过柳如絮的面色、唇色、指甲,再落到床边小几上那碗只喝了几口的药汤上。她鼻翼微动,
眉头瞬间拧紧。“把这药倒了!”她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里面加了人参吊命?
愚不可及!虚不受补,强行提气,只会让她肺腑的邪火烧得更旺,油尽灯枯得更快!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太医顿时涨红了脸:“放肆!此乃宫中秘传的续命方!
你一个……”“秘传?”林晚嗤笑一声,那笑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秘传就是用人参、鹿茸这些大热大补之物,去喂一个肺腑已被热毒熬干的人?
嫌她死得不够快吗?”她毫不客气地指向柳如絮,“你看她,面颊潮红似火,
唇色却暗紫无华,指甲青灰,舌苔焦黑如炭!这是热毒深陷营血,灼伤阴津之象!
再用这些热药,无异于火上浇油!”她的话又快又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震得在场众人哑口无言。那老太医张了张嘴,看着柳如絮确实越来越差的脸色,
竟一时无法反驳。“去!”林晚不再看他们,目光转向萧彻,
立刻给我准备以下东西:生石膏、知母、金银花、连翘、大青叶、鱼腥草……有多少要多少!
还有干净的纱布、烈酒、大量沸水!速度要快!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才有的命令口吻。萧彻被这气势慑得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对着门外厉声吼道:“没听到吗?!照她说的办!立刻!全城去找!”王府这台庞大的机器,
在死亡的威胁下,第一次为了林晚这个“弃妃”高速运转起来。东西很快被源源不断地送来。
林晚指挥若定,仿佛换了一个人。“石膏、知母打碎,用大锅猛火煎煮,取其清汤!
”她指着几个手脚麻利的侍女,“金银花、连翘、大青叶另取一锅,大火煎沸后转小火慢熬!
鱼腥草单独捣烂取汁!”她的指令清晰明确,不容置疑。她又让人将烈酒倒入铜盆,
取来大量煮沸过的白布浸透。“所有靠近病患的人,以烈酒净手,
口鼻用这浸了酒的白布掩住!病人用过的一切器物,沸水煮透!门窗全部打开通风!
把那些熏死人的香炉都给我扔出去!”林晚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静。
她拖着断腿,艰难地挪到柳如絮床边。不顾萧彻紧张的目光,她伸出三指,
搭在柳如絮滚烫的手腕上。片刻后,她眉头紧锁,又翻开柳如絮的眼皮看了看,
再撬开她的嘴观察舌苔。“热毒炽盛,已逆传心包,耗伤真阴……”她低声自语,语气凝重,
“得釜底抽薪!”药汤很快熬好,浓浓的药味混合着鱼腥草的清气弥漫开来。
林晚让人扶起昏迷的柳如絮,亲自端过一碗石膏知母汤,用银勺撬开她的牙关,
小心翼翼地喂下去。柳如絮无意识地吞咽着,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咕噜声。
林晚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喂完汤药,又取来鱼腥草的鲜汁,用干净的布蘸了,
细细涂抹在柳如絮的额头、颈侧和手心脚心。
那冰凉的触感似乎让柳如絮焦灼的痛苦稍稍缓解,紧蹙的眉头似乎松了一点点。做完这一切,
林晚已是汗透重衣,断腿处传来的剧痛让她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住。她扶着床柱,
喘息片刻,目光扫过依旧紧张地盯着柳如絮的萧彻。“给她换身干净透气的棉布衣裳,
盖薄被,千万别捂!门窗通风,但别让她直接吹风。每隔一个时辰,
喂一次方才熬好的金银花连翘汤,每次小半碗。”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萧彻,
“还有你,王爷。”萧彻猛地看向她。“脱掉你这身锦袍,立刻去用烈酒擦身,换干净衣物。
”林晚的声音不容置疑,“你脉象浮大中空,已有热毒内陷之兆,若再强撑,不出三日,
必步她后尘!想救她,先保住你自己的命!把方才煎好的药,也给他灌一碗下去!
”萧彻脸色变幻,看着林晚那双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眼睛,再看看床上气息奄奄的柳如絮,
最终,所有的骄傲和尊严在死亡的阴影下彻底崩塌。
他哑声对旁边的侍卫道:“……照她说的做。”王府内勉强维持着一丝脆弱的秩序,王府外,
却已是人间地狱。林晚拖着断腿,在王府侍卫几乎是半押半扶的“保护”下,
登上了王府最高的观景楼。推开沉重的木窗,一股混合着焦糊、血腥和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
几乎令人窒息。眼前的景象,让见惯了现代都市繁华的林晚,也感到了灵魂深处的战栗。
曾经繁华的京都长街,此刻一片死寂。青石板路被污泥和不明秽物覆盖,许多门户紧闭,
门板上却用触目惊心的石灰画着巨大的“X”标记,那是染疫之家的标志。偶尔有门打开,
几个用破布蒙着口鼻、形容枯槁的人,抬着一卷破草席出来,草席的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