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绝嗣汤的秘密>大婚夜,继母的心腹嬷嬷盯着我喝药:“小姐要按时服药。
”>喜帕下的我攥紧衣袖,这碗绝嗣汤我喝了三年。
>入赘的寒门夫君突然打翻药碗:“娘子,这药喝不得。”>他夜夜为我针灸解毒,
指尖触碰引得我浑身战栗。>回门宴上,继母盯着我的肚子:“怎么还没动静?
”>他含笑拥我入怀:“夫人身子弱,需慢慢调理。”>后来我假孕三月,
继母终于露出马脚。>他当众揭穿毒计时,我袖中滑落诊脉单——>“夫君,
其实我...真有喜了。”---2 洞房惊变烛泪堆叠,
赤色烛光在满室刺目的红绸间跳跃。空气里浮动着浓郁的甜腻熏香,几乎令人窒息。
我端坐于拔步床沿,沉重的凤冠压得脖颈发酸,眼前一片朦胧的红,
唯有喜帕边缘垂下的流苏随着呼吸微微颤动。这方寸之间的猩红天地,便是我的洞房花烛夜。
门外刻意压低的絮语声,像细碎的冰碴子,透过厚重的雕花木门,钻进耳朵。
“……药可备妥了?夫人叮嘱过,务必亲眼看着小姐服下,一日都断不得。”“张嬷嬷放心,
按老规矩,温着呢。”心口猛地一缩,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倏然爬升,指尖瞬间变得冰凉。
又是那碗药。那碗散发着腐朽草木气息、令人作呕的浓黑汤汁,我已整整饮了三年。
自从继母柳氏掌了中馈,这碗所谓的“滋补养身”汤药,便成了我每日雷打不动的噩梦。
起初,我只当她是故作贤良,直至一次偶然,听见她身边最得力的张嬷嬷与配药婆子的私语,
才惊觉这竟是绝嗣的毒药!为了麻痹她们,我不得不继续装聋作哑,将那穿肠毒药日日饮下。
苦涩早已浸透舌根,沉入骨髓。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熟悉的、混合着浓重药味与一丝若有似无甜腥的气息涌了进来,瞬间盖过了满室的熏香。
沉重的脚步声停在我面前。“小姐,”张嬷嬷的声音平板无波,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该用药了。”一只粗糙的手掀开喜帕一角,仅仅露出我的下巴。
另一只手将一只温热的青瓷药碗强硬地递到我唇边。碗沿紧压着下唇,
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着泥土与腐败根茎的苦味直冲鼻腔,激得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小姐,夫人吩咐,您身子要紧,这药,一日也断不得。”张嬷嬷的话音像淬了冰的针,
扎在耳边。隔着薄薄的丝绸,我能感受到她那双浑浊老眼投来的、毒蛇般的审视目光。
胃里的酸水几乎要涌上喉咙。三年了,一千多个日夜,这碗毒药早已将我的身体蛀空。
我闭了闭眼,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借着那点尖锐的痛楚压下喉头的翻腾,认命地微微张开嘴,
准备迎接那熟悉的、令人绝望的苦涩洪流。
就在那冰凉的碗沿即将彻底倾覆的瞬间——“且慢!”一道清朗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瞬间撕裂了屋内凝滞压抑的空气。
一阵带着夜露微凉气息的风猛地掠过我面前。紧接着是“哐当”一声脆响!
瓷片碎裂的声音尖锐地刺破耳膜,温热的药汁混杂着刺鼻的苦味,
猝不及防地泼溅在我大红的嫁衣下摆和绣着并蒂莲的鞋面上,洇开一片深色的、狼狈的污迹。
喜帕被一股轻柔却坚定的力道彻底掀开。骤然闯入的光线让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摇曳的烛火中,一个颀长的身影立在我面前。他穿着一身簇新却明显料子普通的青色襕衫,
洗得有些发白。这便是我的新婚夫婿,父亲为我这个“病弱”嫡女精心挑选的寒门赘婿,
晏清。烛光跳跃,勾勒出他清瘦却轮廓分明的侧脸,眉峰如墨裁,此刻却紧紧蹙着。
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沉静的寒潭,此刻正倒映着地上那片狼藉的药汁和碎裂的瓷片,
里面翻涌着一种我从未在旁人眼中见过的、冰冷刺骨的怒意,直直射向呆立在一旁的张嬷嬷。
“这药,”晏清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回荡在骤然死寂下来的新房内,“娘子喝不得。”张嬷嬷那张老脸瞬间褪尽了血色,
松弛的皮肉因惊怒而剧烈抖动,嘴唇哆嗦着:“姑……姑爷!您这是做什么?
这是夫人特意为小姐调养身子的……”“调养?”晏清唇角极淡地向上牵了一下,
那弧度却毫无温度,反而透出一股凛冽的嘲讽。他微微俯身,
修长的手指拈起一片沾着药汁的碎瓷,凑到鼻端,极其细微地嗅了一下。
烛光落在他专注的侧影上,竟有种奇异的、与这寒酸身份格格不入的沉稳气度。他抬眼,
目光如冷电般扫过张嬷嬷:“当归、熟地……掩得倒好。可惜,三分毒藤草,两分蚀骨花,
再加一味寒水石引药入宫……张嬷嬷,你告诉我,这是哪门子的调养方子?”每一个字,
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张嬷嬷的心口。她的脸由白转青,再由青变灰,
身体筛糠似的抖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仿佛被人扼住了脖子,
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眼神,已不仅仅是惊惧,而是见了鬼般的骇然。晏清不再看她,
随手将那瓷片丢开,仿佛丢弃什么肮脏秽物。他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眸落在我脸上时,
方才的冰寒戾气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怜惜与歉疚的温润所取代。
“娘子,”他声音放得极低,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朝我伸出手,“让你受惊了。这药,
以后一滴也不必再沾。”他掌心温热干燥。我的指尖冰凉,被他轻轻握住时,
一股奇异的暖流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奇异地驱散了一些积压在心口三年的阴寒。
他手上带着薄茧,那是常年握笔或……把弄别的什么留下的痕迹?我怔怔地看着他,
满心茫然。他如何识得这毒?这入赘的寒门书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张嬷嬷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再不敢多说半个字,连滚爬爬地收拾了地上的狼藉碎片,
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关门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仓惶。喧嚣散尽,
新房内只余下烛火燃烧的哔剥声,还有我们两人之间陡然拉近又骤然显得有些空旷的距离。
空气中弥漫着药汁的苦涩、熏香的甜腻,
以及他身上一种极淡的、仿佛雨后青草般的干净气息。我下意识地抽回了手,
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你……”我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厉害,“你认得那药?
”晏清在我身旁的绣墩上坐下,姿态并不拘谨,反而带着一种自然的清朗。他没有立刻回答,
目光在我脸上细细逡巡片刻,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
轻轻搭上我的腕脉。他的指尖微凉,触碰到我腕间皮肤的刹那,我如同被细小的电流击中,
整个手臂都僵硬了。从未有陌生男子如此直接地触碰过我。那感觉奇异而陌生,
激起皮肤一阵细微的战栗。他诊脉的动作很轻,指尖的力道却异常沉稳,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他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神情专注而肃然。烛光跳跃在他清隽的侧脸上,勾勒出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
时间仿佛凝固,只能听到彼此交错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他收回手,抬眼看我,
眸色深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凝重。“娘子,”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那药,
你已服用了三年有余。寒毒入体,深侵胞宫,损及根本。”我的心直直沉下去,坠入冰窟。
虽早已猜到,但被他如此直白地宣判,那冰冷的绝望感依旧如潮水般灭顶而来。三年隐忍,
三年饮鸩止渴般的顺从,到头来,还是躲不过么?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眼前阵阵发黑。
一只温热的手及时扶住了我微微摇晃的肩膀。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嫁衣传来。
“但并非无解。”他紧接着说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笃定,“娘子信我,
我必为你拔除寒毒,调养好身子。”我猛地抬眼望向他。烛光落进他眼底,
那里面没有虚浮的安慰,只有一种沉稳如山的承诺和一种医者面对沉疴时独有的冷静光芒。
那光芒奇异地带给我一丝微弱的、几乎不敢抓住的希望。“代价呢?”我哑声问。
天下没有白得的恩惠,尤其在这深宅大院,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晏清微微一怔,
随即唇角漾开一个极浅、却异常温煦的笑意,冲淡了他眉宇间的沉肃。“娘子忘了?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崭新的青色襕衫,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晏清已是沈府赘婿。娘子安康,便是晏清立足沈府之根本,何谈代价?
”赘婿……我一时语塞。是啊,名义上,他是我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这突如其来的援手,这深藏不露的医术,真的只是为求立足吗?疑窦丛生,然而此刻,
他那双沉静的眼眸和掌心的暖意,却是我溺水三年来,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那……”我垂下眼睫,避开他过于明亮的目光,“要怎么做?”“娘子只需配合。
”他的声音柔和下来,“每日亥时初刻,我会来为你行针驱寒。汤药我会亲自煎制,
旁人再碰不得。”他顿了顿,补充道,“过程或有些不适,娘子需忍耐。”亥时行针?
孤男寡女,深夜相对?我的脸颊倏然一烫。然而想到那碗毒药,想到继母柳氏那张伪善的脸,
想到这三年暗无天日的折磨……这点尴尬又算得了什么?“好。”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清晰地吐出一个字。他眼中似乎掠过一丝赞许的笑意,随即起身:“娘子早些安歇。
今日大喜,也累了。我去外间歇息。”看着他颀长的身影走向屏风后的外间,
我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拔步床上铺着厚厚软软的被褥,绣着大朵大朵的富贵牡丹。
我躺下,身体疲惫至极,思绪却纷乱如麻。晏清……这个谜一样的赘婿,他究竟是谁?
那识破毒药的锐利,诊脉时的沉稳,
还有那一声“娘子”中隐约的守护之意……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死水般的心湖里,
激起了层层看不透的涟漪。3 夜半行针更漏滴滴,将夜色推向深沉。亥时初刻,
内室的珠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拨开,发出细微的碰撞声。晏清走了进来,
换下了白日那身显眼的襕衫,只着一件半旧的月白色细棉直裰,更显得身形清瘦挺拔。
他手中提着一个不大的藤编药箱,步履轻捷,落地无声。我早已依他所言,只着中衣,
斜倚在床头软枕上。见他进来,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一拍,下意识地抓紧了盖在腿上的薄被。
“娘子不必紧张。”他走到床边,声音放得极轻,如同怕惊扰了什么。
他将药箱放在床边的矮几上,打开,里面整齐地排列着长短不一、细若牛毛的银针,
在烛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芒,还有几个小巧的青色瓷瓶。他净了手,取出一块洁白的细棉布,
仔细擦拭着指尖,动作一丝不苟。“请娘子伸出手臂。”他温声道。我迟疑了一下,
慢慢将左臂从薄被下伸出,衣袖早已挽至肘弯。手臂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皮肤激起一层细小的粟粒。他并未立刻下针。温热的手指先轻轻落在我的腕间,
再次仔细探了探脉息。他的指尖带着薄茧,触碰间有种粗糙的暖意。
那暖意顺着脉搏跳动的地方蔓延开来,竟奇异地抚平了我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臂。接着,
他的指腹沿着我手臂内侧几条经络的走向,力道适中地按压、推揉着。他的手法精准而流畅,
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感。被他触碰的地方,先是微微的酸胀,
随即竟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令人舒适的温热感,仿佛冰封的河道下,
有温润的泉水在悄然涌动,驱散着沉积的寒意。“闭目,凝神,缓缓呼吸。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像山涧清泉流过心间。我依言闭上眼,
努力调整着呼吸。视觉的关闭,却让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锐。他指尖按压的力道,
银针在火焰上燎过时细微的“嗤”声,
还有他身上那股极淡的、干净的草木清气……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当第一根银针极其精准、迅捷地刺入我肘弯内侧的某个穴位时,一阵尖锐的酸麻感骤然袭来,
我忍不住闷哼一声,身体绷紧。“放松。”他温声提醒,一只手稳稳地扶住我的手臂,
另一只手动作不停,又是几根银针落下,快如流星。最初的尖锐过后,
针落之处开始弥漫开一种奇异的暖流,像无数条细小的暖蛇,沿着经络向四肢百骸游走。
所过之处,那沉积了三年的、仿佛渗入骨髓的阴寒之气,竟真的如同遇到了克星,
丝丝缕缕地被驱赶、消融。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卸下千斤重担的轻松感,伴随着暖意,
缓缓升腾起来。我紧蹙的眉头不知不觉舒展开,呼吸也渐渐变得绵长而均匀。整个行针过程,
晏清都沉默着,只有他清浅的呼吸声和银针偶尔微不可闻的轻颤。
他专注的目光落在那些银针上,神情肃穆,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战役。偶尔,
他需要调整针位,指尖会不可避免地、极其短暂地擦过我手臂的肌肤。每一次轻微的触碰,
都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我平静下来的心湖里,漾开一圈圈微妙的涟漪。那感觉陌生而悸动,
带着一丝隐秘的羞赧,却又被那驱寒带来的舒适感奇妙地包裹着,并不令人讨厌。
半个时辰仿佛在暖流中悄然流逝。他收针的动作依旧轻柔而利落,每一根银针拔出时,
带出微乎其微的凉意。“好了。”他轻轻吐出一口气,额角似乎沁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他将银针逐一擦拭干净,放回药箱。“感觉如何?”我睁开眼,试着动了动身体。
一种久违的、暖洋洋的舒适感包裹着我,仿佛在春日暖阳下晒透了冰冷的四肢。
那如影随形、深入骨髓的寒意,似乎真的被暂时驱散了。“很暖。”我低声说,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和感激,“谢谢你。”他收拾药箱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我。
烛光在他眼底跳跃,映出一片温和的光晕。“娘子不必言谢。早些安睡吧。”他提着药箱,
转身走向屏风后的外间。脚步声消失。内室重新归于寂静。我躺回枕上,
手臂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按压的力道和那奇异的温热感。暖意融融的身体里,
却有什么东西悄然破土而出,带着细微的痒意,扰乱了心绪。夜还很长。
4 寒魄砂现日子在一种奇特的节奏中滑过。白日里,
我依旧是那个深居简出、体弱多病的沈府嫡长女沈知微。而晏清,作为新入赘的姑爷,
则被父亲沈尚文安排着,开始接触一些府外无关紧要的庶务,
或是随账房先生学习查看铺子里的流水簿子。他姿态放得很低,言语谦和,行事稳妥,
很快便赢得了府中一些管事和仆役的好感,连带着对我的态度也恭敬了几分。然而,
真正的暗流只在亥时涌动。晏清每日准时出现,如同一个沉默而精准的匠人,为我行针驱寒。
他开出的药方,药名寻常,配伍却极为精妙。他从不假手于人,
煎药的地点也从最初的新房小茶炉,渐渐挪到了我小院僻静角落的一间耳房。
他总说:“药气太重,恐扰娘子清梦。”实则是为了避开无处不在的眼睛。这日午后,
我独自在院中那棵枝叶繁茂的桂花树下小憩。微风拂过,
带来尚未开放的细小桂花苞的清涩香气。石桌上,放着晏清清晨为我煎好、晾温的药。
碗是普通的白瓷碗,药汁呈深褐色,气味却比继母那碗毒药清淡许多,
带着一种微苦的草木香。我端起碗,正要饮下,目光却无意间扫过碗底残留的一点点药渣。
一丝极其细微的异色攫住了我的视线。那沉淀的深褐色药渣中,
竟混杂着几点极其微小的、亮得有些妖异的蓝色结晶!细小如砂砾,
若非阳光恰好穿透树隙落在碗底,几乎难以察觉。这绝不是晏清方子里该有的东西!
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窜起。继母柳氏的手,竟已伸到了这里?连晏清亲自煎的药都未能幸免?
我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不动声色地将碗放下,指尖却冰凉一片。晏清傍晚才归,
这半日时光,每一刻都变得煎熬。我坐立不安,目光频频望向院门。终于,
在日头西斜、将庭院染上一层橘红时,晏清的身影出现在月洞门处。他步履从容,
手里提着一包似乎是新买的书册。“夫君。”我起身迎上几步,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我的异样,脚步微顿,
目光落在我脸上:“娘子?面色似乎不大好。”我引他走到石桌前,指着那碗早已凉透的药,
声音压得极低:“你看碗底。”晏清眼神一凛,迅速俯身,修长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探入碗底,
捻起一小撮湿漉漉的药渣。他凑到鼻端,极其细微地嗅了一下。那专注的神情,
如同鹰隼锁定了猎物。随即,他的指尖又捻了捻那几粒亮蓝色的结晶,放在眼前仔细审视。
他的眉心越蹙越紧,脸色沉了下来,方才归家时的温和从容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肃杀的凝重。“寒魄砂……”他缓缓吐出三个字,
声音低沉得如同冰面下的暗流,“性极阴寒,无色无味,遇热方显幽蓝。微量混入药中,
能无声无息加深寒毒,摧毁根基于无形……好阴毒的手段!”“寒魄砂?
”这名字我闻所未闻,但那“无声无息加深寒毒”几字,已让我遍体生寒。三年毒药侵蚀,
本以为晏清是唯一的救赎,却不想这毒蛇的獠牙,竟能穿透他的防护,再次逼近!
“她们……她们竟连你煎的药都……”恐惧和愤怒交织,我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晏清放下药渣,目光如电,扫过庭院四周。他猛地伸手握住我冰凉的手腕,
一股沉稳的力量传来:“娘子莫慌。”他拉着我快步走进内室,反手关紧了房门。
室内光线略暗,他深邃的眼眸在阴影中显得格外锐利。“这药,今日可曾入口?”“未曾。
”我摇头,心有余悸,“我看到了那蓝色……”他紧绷的神色这才稍缓,长长吁出一口气,
仿佛卸下千斤重担。“万幸!”他看着我,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后怕和庆幸,“此物歹毒,
若再混入娘子体内,与旧毒勾连,后果不堪设想!”他松开我的手腕,在室内踱了两步,
眉头紧锁,陷入沉思。片刻后,他停下脚步,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
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断:“对方处心积虑,手段越发隐秘狠辣,寻常防范恐已不足。
”“那……该如何?”我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寒芒,心提到了嗓子眼。“引蛇出洞。
”他斩钉截铁地吐出四个字,声音冷冽如冰,“她们如此忌惮娘子身体好转,
如此急迫地要断绝娘子一切希望……那便让她们‘如愿’一次!”他走近一步,
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冷静:“娘子,从今日起,
除了我亲自送到你手上、亲眼看着你喝下的药,其他任何人送来的任何入口之物,
无论汤水点心,一概不动。院中所有仆役,尤其是近身伺候的,我会设法暗中查探。
至于那下药之人……”他眼底寒光一闪,“既要引蛇,便需投其所好。
她们不是最怕娘子有孕么?那便让她们‘怕’个彻底!”我望着他沉静而锐利的侧脸,
心中那点因寒魄砂而起的惊惶,竟奇异地被他话语中的力量一点点抚平。
他像一座突然显露峥嵘的山岳,沉稳地矗立在我这艘风雨飘摇的小舟之前。一股莫名的信任,
在生死一线的危机中,悄然滋生。5 回门风波回门之日,秋阳正好,
却驱不散沈府正厅里那股无形的、沉甸甸的压抑。
红木嵌螺钿的家具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父亲沈尚文端坐主位,脸上带着程式化的笑容,
眼神却有些飘忽。而继母柳氏,则坐在他下首,一身簇新的宝蓝色缠枝莲纹缎面褙子,
衬得她容光焕发,嘴角噙着无懈可击的温婉笑意。“姑爷和微儿回来了?快坐快坐。
”柳氏热情地招呼着,目光却如同探照灯,不动声色地在我和晏清身上来回扫视,最终,
那视线如同生了根,牢牢地钉在了我的腰腹之间。那目光里的探究、算计,
甚至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几乎要穿透我的衣衫。我心头一紧,面上却维持着平静,
依着礼数与晏清一同向父亲和继母行礼问安。刚落座,柳氏便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如同浸了蜜的软刀子:“微儿啊,瞧着气色倒是比在家时好些了?
姑爷照顾得用心,我这做母亲的,也就放心了。”她话锋一转,笑容更深,眼底却毫无温度,
“只是……这身子骨到底虚了些。你们成婚也有些时日了,这肚子……”她刻意停顿了一下,
目光再次落在我小腹,意有所指,“怎么还没点动静?可请大夫好好瞧过了?若有什么不妥,
可万万不能耽搁,咱们沈府家大业大,子嗣可是顶顶要紧的大事!
”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父亲沈尚文闻言,也投来审视的目光,
眉头微微蹙起,显然子嗣之事也是他心头悬着的一块大石。厅内伺候的丫鬟婆子们,
虽垂手肃立,眼观鼻鼻观心,但那骤然凝滞的空气,却无声地传递着一种窥伺的压力。
所有的目光,都或明或暗地聚焦在我身上,等待着我的难堪。掌心沁出冷汗。
我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身边的晏清。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里,一只温暖而沉稳的手,
轻轻覆上了我搁在膝头、微微颤抖的手背。是晏清。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我紧绷的脊背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一分。只见他微微侧身,
面向柳氏和父亲,俊朗的脸上不见丝毫窘迫,反而漾开一个温煦如春风的笑容,
从容不迫地开口:“岳母大人挂心了。娘子幼时体弱,寒症缠绵,伤了根本,
如今正是需要静心温养、徐徐图之的时候。小婿不才,略通岐黄,每日为娘子悉心调理,
药石针砭,不敢懈怠。”他语气温和,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子嗣乃天伦之乐,亦是缘分。娘子身体根基正在恢复,此时若急于求成,反倒过犹不及,
恐生变数。”他一边说着,那只覆在我手背上的手,极其自然地滑到了我的腰侧,
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宣示般的亲昵,将我往他身边带了带。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