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灰色的轨迹陈默的生活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旧打印机，每天重复着相同的轨迹。

清晨六点半，闹钟准时响起，他会在床上多赖三分钟，听着隔壁房间妻子均匀的呼吸声，

心里却像压着一块潮湿的海绵，沉甸甸的。他和妻子李静是大学同学，

毕业后顺理成章地结了婚。曾经也有过挤在出租屋里分食一碗泡面的甜蜜，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话越来越少。李静在一家设计公司做主管，

永远有开不完的会、改不完的方案，回家后要么对着电脑，要么倒头就睡。

他们的婚姻像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没破，却也失去了最初的温度。

陈默在一家中型企业做行政专员，工作内容琐碎得像一地碎玻璃。

整理文件、安排会议、给领导订机票……他每天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楼下车水马龙，

感觉自己像鱼缸里的鱼，看得见外面的世界，却触碰不到。晚上六点，陈默准时下班。

他没直接回家，而是在公司楼下的花坛边坐了很久。手机响了，

是李静发来的信息：“今晚加班，不用等我。”他叹了口气，起身往地铁站走。

晚高峰的地铁像一个巨大的沙丁鱼罐头，陈默被挤在中间，闻着周围人身上的汗味和快餐味，

突然觉得很窒息。他在下一站就下了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不知不觉，

他走到了一条陌生的街。这里和他住的小区截然不同，霓虹灯闪烁，

路边站着打扮妖娆的女人，对着过往的车辆抛媚眼。陈默有些不自在，想转身离开，

却被一阵争执声吸引。“说了不加钱就不做，你听不懂人话吗？”一个女人的声音，

带着点沙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装什么清高？来这种地方不就是卖的吗？

”男人的声音粗俗不堪。陈默皱了皱眉，循声望去。在一个昏暗的巷口，

一个穿黑色短裙的女人正被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拉扯着。女人的背对着他，身形很瘦，

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鬼使神差地，陈默走了过去。“她不愿意就算了，你别为难她。

”男人转过头，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陈默：“***谁啊？关你屁事！”陈默没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平时是个懦弱的人，连跟人吵架都不敢，但此刻，不知哪里来的勇气，

他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或许是陈默的眼神太过平静，男人愣了一下，

骂骂咧咧地走了：“妈的，真是晦气！”女人这才转过身来。陈默这才看清她的脸，

化着浓妆，嘴唇涂得很红，但眼角的疲惫却藏不住。她看了陈默一眼，眼神里有警惕，

也有一丝惊讶。“谢谢。”她的声音很淡，像没什么温度。“不客气。”陈默有些尴尬，

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没事吧？”女人摇了摇头，没再说话，转身走进了巷子深处，

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陈默站在原地，心里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是对是错，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过着怎样的生活。他只觉得，这条街的霓虹，比别处的更刺眼，

也更冰冷。他叹了口气，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夜风吹过，带着点凉意，他裹紧了外套，

脚步却有些沉重。2. 巷口的微光接下来的几天，

陈默的心里总是时不时地想起那个巷口的女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意一个陌生人，

或许是她眼里的疲惫，或许是她那句淡淡的“谢谢”，又或许，只是因为在那个瞬间，

他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孤独。周五晚上，陈默又一次绕路走到了那条街。

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或许只是想再看看那个巷口，看看能不能再遇见她。巷口空荡荡的，

只有一盏老旧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陈默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在路灯下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他就这样坐着，看着巷子里的黑暗，听着远处传来的喧嚣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街上的人渐渐少了，他有些失望，准备起身离开。就在这时，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巷子里走了出来。是她，那个穿黑色短裙的女人。

女人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陈默，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她问，声音还是那么淡。“路过。”陈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一会儿。

”女人没说话，走到他旁边，也在台阶上坐了下来。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谁也没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陈默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想了想，又放了回去。他不常抽烟，

只有在特别烦躁的时候才会抽一根。“你经常来这里？”女人突然问。“不是，

”陈默摇摇头，“就这几天。”女人哦了一声，没再问。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镜子，

对着镜子补了补妆，动作熟练而麻木。陈默看着她，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才会过着这样的生活。“我叫陈默。”他鼓起勇气，

先开口说了自己的名字。女人放下镜子，看了他一眼：“林薇。”“林薇。

”陈默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很好听。“你不用上班吗？”林薇问。“今天周五，

下班早。”陈默说，“你呢？你……一直在这里？”林薇的眼神暗了一下，点了点头，

又摇了摇头：“也不是，有时候会换地方。”陈默没再追问，他知道有些事，不该问得太细。

沉默了一会儿，陈默站起身：“我去买瓶水，你要喝什么？”林薇看了他一眼，

犹豫了一下：“矿泉水就行。”陈默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递给林薇一瓶。

林薇接过来，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谢谢你。”她说。“不客气。”陈默笑了笑。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陈默说起自己工作上的烦心事，

说起自己和妻子的冷淡关系。林薇只是静静地听着，很少说话，但偶尔会点点头，

或者“嗯”一声，让陈默知道她在听。陈默发现，林薇虽然话不多，但很会倾听。和她聊天，

他觉得很放松，不像在公司里那样小心翼翼，也不像在家里那样压抑。不知不觉，

已经快十一点了。陈默看了看时间：“我该回去了。”林薇点了点头：“嗯。”陈默站起身，

犹豫了一下：“我……以后还能来这里找你吗？”林薇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

眼神里有些复杂。过了一会儿，她点了点头：“可以。”陈默心里一喜，说了声“再见”，

转身离开了。走了几步，他回头看了一眼，林薇还坐在那里，路灯的光洒在她身上，

像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他笑了笑，加快了脚步。回家的路上，他的心情格外轻松，

仿佛压在心里的那块海绵，被挤干了水分。3. 秘密的裂缝从那以后，

陈默几乎每天都会绕路去那个巷口。有时林薇在，他们就坐在一起聊会儿天；有时林薇不在，

他就自己坐一会儿，然后再离开。他们聊的话题很杂，从工作上的烦心事，到小时候的趣事，

再到对未来的迷茫。陈默发现，林薇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懂得很多道理，

只是被生活困住了。林薇也渐渐对陈默放下了戒心。她告诉陈默，她来自一个小县城，

家里条件不好，父亲早逝，母亲身体不好，常年需要吃药。为了给母亲治病，

她才来到这座城市，做起了这行。“我也不想这样，”林薇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我没办法。

我没学历，没技能，除了这个，我找不到能挣这么多钱的工作。”陈默看着她，

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自己也过得一团糟，

又有什么资格去安慰别人呢？“会好起来的。”他只能这样说。林薇笑了笑，

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但愿吧。”随着他们越来越熟悉，

陈默开始不自觉地想为林薇做些什么。他会给她带一些吃的，有时是一份热腾腾的饺子，

有时是几个苹果。林薇起初不愿意接受，觉得欠了他的人情，但在陈默的坚持下，

她还是收下了。有一次，陈默去给林薇送吃的，正好碰到她接了一个电话，脸色很难看。

挂了电话后，她坐在那里，双手抱着膝盖，肩膀不停地颤抖。“怎么了？”陈默走过去，

轻声问。林薇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我妈……我妈的病又加重了，医院让交押金，

不然就停药。”陈默心里一紧：“需要多少钱？”“五千。”林薇的声音很小。陈默没说话，

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数了五千块钱递给她。“你这是干什么？”林薇愣住了，不肯接，

“我不能要你的钱。”“拿着吧。”陈默把钱塞进她手里，“就当是我借给你的，

等你有钱了再还我。”林薇看着手里的钱，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陈默，

谢谢你……”“别说这些了。”陈默打断她，“快把钱打给你妈吧，别耽误了治疗。

”林薇点了点头，赶紧拿出手机，给家里打了钱。从那以后，林薇看陈默的眼神里，

多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陈默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或许是感激，或许是别的什么。但他知道，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然而，陈默的异常举动，还是引起了李静的怀疑。

有一天晚上，陈默回家晚了，李静还没睡，坐在客厅里等他。“你最近怎么总是回来这么晚？

”李静问，眼神里带着审视。“公司加班。”陈默随口说道，心里有些发慌。“加班？

”李静冷笑了一声，“我怎么听说，你们公司最近不忙啊？”陈默心里咯噔一下，

不知道李静是从哪里听说的。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李静盯着他的眼睛问。陈默避开她的目光，

摇了摇头：“没有，你想多了。”李静没再追问，但眼神里的怀疑却更深了。陈默知道，

他和李静之间的那道裂缝，已经越来越大了。而他和林薇之间的秘密，也像一颗定时炸弹，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4. 现实的重量陈默给林薇钱的事，

像一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面，在两人之间激起了层层涟漪。林薇觉得欠了陈默太多，

总是想找机会报答他，而陈默却只是把这当成一件很平常的事，没放在心上。“陈默，

你这样，让我很过意不去。”有一天，林薇看着陈默说。“没什么过意不去的。

”陈默笑了笑，“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朋友？

”林薇愣了一下，眼神里有些复杂，“你真的把我当朋友？”“当然。”陈默点点头，

“难道你不把我当朋友吗？”林薇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嗯，是朋友。

”虽然嘴上说是朋友，但陈默知道，他对林薇的感觉，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畴。

他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喜欢听她说话，喜欢看她笑。但他也知道，

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东西，他有自己的家庭，而林薇的生活，也不是他能轻易介入的。

现实的重量，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林薇的母亲病情稳定后，她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新的麻烦又找上门来。那天晚上，陈默像往常一样去巷口找林薇，

却看到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围着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林薇的脸色很难看，一直在摇头。

陈默赶紧跑过去，挡在林薇面前：“你们想干什么？”为首的一个男人上下打量了陈默一番，

冷笑了一声：“你是谁？跟你有关系吗？”“我是她朋友。”陈默说，

“你们有什么事冲我来，别欺负她。”“朋友？”男人嗤笑了一声，

“我看你是不知道她欠了我们豹哥多少钱吧？”陈默这才知道，林薇不仅要给母亲治病，

还欠了别人一笔高利贷。“我会尽快还的。”林薇赶紧说。“尽快？”男人哼了一声，

“我们豹哥可没那么多耐心。我告诉你，三天之内，你要是再不还钱，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说完，几个男人扬长而去。林薇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陈默赶紧扶起她：“你没事吧？

”林薇摇了摇头，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我该怎么办？我真的没钱了。

”陈默看着她无助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想帮她，可他自己也没多少钱。

他的工资大部分都交给了李静，手里只有一点私房钱，根本不够还高利贷。“别担心，

总会有办法的。”陈默安慰她说，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接下来的几天，林薇一直愁眉不展。

陈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无能为力。他试图向朋友借钱，但大家要么说自己也没钱，

要么就找各种借口推脱。现实的残酷，让陈默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他一直以为，

只要努力工作，就能过上好日子，但现在他才发现，有些困境，不是靠努力就能摆脱的。

第三天晚上，陈默去巷口找林薇，却没看到她。他心里有些不安，四处打听，

才知道林薇为了还钱，接了一个“大单”，跟着一个男人走了。陈默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他不知道林薇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出事。他在巷口等了一整夜，直到天亮，

也没等到林薇回来。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李静看到他憔悴的样子，

皱了皱眉：“你昨晚去哪了？”陈默没理她，径直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他躺在床上，

脑子里全是林薇的样子，心里充满了自责和担忧。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林薇陷入更深的泥潭。5. 破碎的镜像陈默在焦虑中度过了两天。

这两天里，他像丢了魂一样，上班时精神恍惚，下班就去巷口等林薇，可始终没有她的消息。

直到第三天下午，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是林薇打来的。“陈默，是我。

”林薇的声音很虚弱，带着哭腔。“林薇，你在哪？你没事吧？”陈默激动地问，

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我在医院。”林薇说，“你能来一下吗？”陈默二话不说，

立刻向公司请了假，打车赶往林薇说的医院。在医院的病房里，陈默看到了林薇。

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手臂上缠着纱布，眼神空洞。“你怎么了？”陈默走到床边，

心疼地问。林薇看着他，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那个男人……他不是人。他不仅打我，

还……”林薇说不下去了，只是不停地哭。陈默大概猜到了发生了什么，心里既愤怒又心疼。

他伸出手，想安慰林薇，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钱呢？”陈默问，声音有些沙哑。

“他没给我钱。”林薇摇了摇头，“他说……他说我不值那么多钱。

”陈默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都嵌进了肉里。他真想找到那个男人，狠狠地揍他一顿。

但他知道，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医药费我已经交了。”林薇说，

“我把我最后的一点积蓄都拿出来了。”陈默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

林薇已经走投无路了。“你先好好养伤，钱的事，我们再想办法。”陈默说。林薇点了点头，

闭上眼睛，眼泪还是不停地往下流。陈默在病房里陪了林薇一会儿，出去给她买了点吃的。

回来的时候，他看到李静站在病房门口，脸色铁青。陈默心里咯噔一下，

知道自己和林薇的事，终究还是被李静发现了。“她是谁？”李静问，声音冰冷。

陈默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这几天鬼鬼祟祟的，就是为了她？

”李静的声音带着颤抖，眼里满是失望和愤怒，“陈默，我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

”“不是你想的那样，李静，你听我解释。”陈默急忙说道。“解释？”李静冷笑一声，

“解释你为什么把钱给一个……一个做那种事的女人？解释你为什么夜不归宿，

在医院守着她？”李静的话像一把尖刀，刺得陈默哑口无言。他知道，在李静眼里，

他和林薇之间早已被贴上了不堪的标签，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病房里的林薇听到了外面的争吵声，挣扎着坐起来，脸色更加苍白。“你们别吵了。

”她低声说，声音里充满了愧疚，“都是我的错，你别怪他。”“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李静转过头，瞪着林薇，眼神里的厌恶毫不掩饰。“李静！”陈默厉声喝道，“你别说了！

”李静看着陈默维护林薇的样子，心彻底凉了。她摇了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陈默，

我们完了。”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决绝。陈默看着李静的背影，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

他知道，他和李静的婚姻，真的走到了尽头。他走进病房，看着林薇愧疚的眼神，

叹了口气：“不关你的事。”林薇低下头，眼泪掉落在被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