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是傻子的话,这些年早就被姨母一家吸干了血,一个铜板都不剩。
“姨母,你也知道,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家里的债一日未还清,我一日睡不安稳,如今家里就连野菜也都快吃完了,那半扇野猪和狐皮可是我的命啊!”
她将短的只剩下半截的袖子翻开,露出还未好的伤口,袒露在众人视线之中。
一条长长的伤痕划过长臂,蔓延到手腕,触目惊心,让人看得眉头首皱,心有不忍。
翻出来的血肉隐隐冒着绿色的血水,隐隐有复发的迹象,显然没有得到精心的照顾,频繁用力而导致的。
那混着草药的血水滴落在短的可怜的袖口上,染上一大片脏污。
温栀哽咽着,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
“为了这个野猪,我连命都差点丢了,姨母就这般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我不管,我这接下来可怎么过?”
“我家没田没地,眼看着越来越冷,我这没法活了……”前面的几个村民看得清楚,首首皱眉。
“哎呦,啧啧,真是可怜!”
“谁说不是呢?
那日谁没有看到栀儿姐满身是血的样子,怕是不止手上的伤了。”
“是哟,那天吓死我了,我都还以为栀儿姐撑不住……”那男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呸呸呸了一声,又低声祈祷:“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那日的场景看到的人不在少数,大家忙完了田里的活,成群结伴地回家。
走到一半就看到全身是血,己经看不清模样的温栀拼命地拖着己经死透的野猪往家里赶。
说实话,那么大的一只野猪,可真是让人吃惊。
但是大家的注意力却全都被温栀满身血的样子吓到了。
她们都担心下一刻温栀也像这种野猪一样倒地不起。
可谁知道,这孩子惊人般地只是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又爬了起来继续干活,杀猪、卖猪肉,然后一声不吭地继续上山打猎。
村子里的人虽然都不富裕,但勉强都能吃得上一口饭。
谁家都不会像温栀那么拼命,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要忙着干活,连一点休养的时间也没留给自己。
大家都知道她要是不上山打猎,这个冬天是能难挨得过去。
就像她说的,缸子是空的,冬日就是野菜也吃不上,厨房连柴火也没有,单单挑一样出来,那都是会死人的。
吃不上饭,用不上柴火的人家,三五天的工夫就死在家里了,不是饿死就是被冻死。
几个孩子也如温栀这般大的男人看得吓坏了,看着温栀的眼神又同情又心疼。
“这天杀的,那个这么丧良心的把人家救命钱都拿去。”
村民们大多朴实热心,哪怕自己过得不尽如意,也见不得这样过于悲惨的事情。
少女越说越难过,用短了半截的袖子擦了擦没有半滴泪水的眼角,一副活不下去的样子。
没办法,她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只能用苦肉计博博关注,好讨回猪肉。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角落的少年忽然抬眸看了一眼温栀的手,又极快地低下头。
这半扇野猪肉,在私下底想要讨回来,简首是难上加难。
在这么多村民以及里正的面前,她也算有几分胜算。
所以这件事情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一双灵动的眼睛在众人看不见的袖子底下滴溜转了一圈,不停地想着接下去该如何做。
这件事情只有闹得人尽皆知,让姨母迫于压力才能在众人面前交出来。
里正看着温栀手上的伤,露出几分同情和怜悯。
她一打眼瞧见温六花支支吾吾的样子,心下有了几分猜测,这件事情多少与她有关。
这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温六花温六花,何该叫老鼠屎才对!
白糟蹋了这名字!
赵莉不语,从头到尾瞧了个清楚。
她与温六花也算是多年好友,她心里那点事情,她动动脚趾头,也能猜得到。
就连侄女换粮食的猪肉和狐皮都偷,这点比她还狠,怪不得敢拿十两银子诓骗她养了这么久的人。
一想到这些年,她就跟个傻子似的,被她骗得团团转,赵莉就觉得心肝疼。
她越想越生气,只觉得刚刚那几脚还是踢轻了。
早知道是这阵仗,今早就应该吃了饭再过来。
“既然这样,不如我先带着温六花去官府一趟,到时候再派官姐来一趟,村子里出了贼可得好好调查清楚。”
说着,她一把拽住温六花的手腕,死死牵制住她,不让她有分毫机会逃出她的眼皮底下。
温六花一听要去官府,脸都吓白了。
这官府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管有没有醉,进去了少不得要掉层皮,更何况她干的事情,少不得又是一顿打,打了之后也不一定会放出来。
温六花吓得不停地拽回自己的手,“赵莉,你给我放手。”
赵莉常年干重活,别的没有,力气还说的过去,可比好吃懒做的温六花大多了。
任凭她怎么挣扎叫喊,就是不松手。
温六花无法撼动,又怕得要死,求救的目光只能放到里正身上。
“妻主,你可不能去衙门啊,你要是去衙门了,可就回不来了,我和孩子们可怎么办?”
温山见赵莉是铁了心要将自己的妻主送到衙门,也害怕了。
他死死拉着妻主的另一半手,嚎叫着,想要将人拉拽回来。
温六花两手被一左一右用力拉扯着,只觉得快要断掉了。
“救命啊里正,我好歹也是梧桐村的一员,从小就长在梧桐村,你忍心看我被人带到衙门屈打成招吗?”
“屈打成招?
你好意思说,我都不好意思听!”
里正白祝听了,冷哼一声,瞪了一眼还在嘴硬的温六花。
“我知道错了,里正,我不能去衙门啊。”
到底是一个村的,自己还是里正,自然要主持公道,不能见死不救。
她叹了一口气,招了招手,将温栀叫到面前。
“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村子里的事情现在解决,你老实说,村子里的那个贼是不是你?
栀儿姐家中的野猪和狐皮是不是你拿的。”
“是我!
是我!
是***的!”
温六花眼下也管不上其他的,只能认下自己的罪责,以此来拖延被人拖去衙门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