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当空,美人香消玉殒,死状之诡异前所未闻,一时间,“血月杀人”的传闻甚嚣尘上,人心惶惶。
司刑院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早朝上,皇帝的震怒之音言犹在耳,那道象征着无上皇权的圣旨,沉甸甸地压在堂下年轻的身影肩头。
“谢阅礼,月华公主遇害一案,限你五日之内,查出真凶,以平息流言!
若期满不获真凶,朕必严惩不贷!”
谢阅礼,字习言,年二十六,司刑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左少卿。
他素来以雷霆手腕闻名,加之自幼长于宫廷,不畏权贵,连办几起旁人不敢动的案子,深得圣上器重。
然而,此刻他手握圣旨,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当然知道公主惨死的真相并非寻常谋杀——那份来自验尸官的密报,字字句句都透着匪夷所思的诡异。
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亦无凶器,公主也没有呼救,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在封闭的寝殿内薨了。
公主的尸身……没有砍刺等外伤,表皮却尽数脱落,露出内里血肉模糊的惨状,还散发着一种甜腻得令人作呕的异香。
这哪里是人能做到的?
更别提那现场窗纸上的蜿蜒血迹、房梁上滴落的黏液,以及现场弥漫的红色雾气。
京城百姓口中的“血月杀人”,并非空穴来风。
从公主府回来,谢阅礼便一头扎进了卷宗堆里,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出线索。
可越是深究,越是感到迷茫。
这桩案子,己超出了他过往所学和经验的范畴。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下属老司首斟酌着上前,小心翼翼地开口:“谢大人……下官知道您查案向来雷霆果决,寻常悬案在您手上无不迎刃而解,可这回的案子……实在蹊跷。
公主的死状,闻所未闻,就像……就像是被什么邪祟给生生吞噬了皮肤一般。”
这老司首名唤赵虎,日常负责巡查各地方狱案,己跟随他两年有余,平时为人忠厚老成,素来少言。
谢阅礼闻言蹙眉抬头,看着他沉声问道:“赵司首有何高见?”
赵虎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高见不敢当。
只是……下官想起一事。
京郊十里外的黄花村,有一家同福棺材铺。
那棺材铺的老板娘,人称王娘子,据说对阴阳异象、尸骨血肉颇有研究,且为人特立独行,行事神秘。
“寻常百姓家遇到些离奇古怪的死法,或是想为横死之人入殓,都会找上她。
坊间传闻,她能‘通阴阳,解异骨’。”
“更厉害的是,连黄花村的县令都请她帮忙验过尸,靠她的验骨术,破了几起悬案。
兴许……兴许她能看出些端倪?”
“开棺材铺的?”
谢阅礼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继而又转为一丝不屑。
他自幼是在皇帝身边耳濡目染长大,为官的这些年也侦破过不少奇案。
他只信证据与眼见为实,对这些民间传闻的“奇人异士”向来不以为然。
一个棺材铺的老板娘,能比得上朝廷的验骨官和司刑院的刑吏?
“荒唐!”
谢阅礼冷斥一声,“此等捕风捉影的流言,岂可当真?
公主金枝玉叶,岂能让一个市井女子胡来!”
赵虎却不气馁,拱手道:“大人所言极是,但此案非同小可。
如今京中流言西起,民心不稳,若五日之内查不出个所以然,圣上必要降罪。
“王娘子虽是女子,却精通验骨之术,尤其对常人难以理解的尸骨变化,有独到的见解。
这公主的死状,实在诡异,大人不妨……不妨死马当作活马医,去看看也无妨?”
赵虎提到了“民心不稳”,更提到了“圣上降罪”,这些都精准地戳中了谢阅礼此刻的痛点。
他又想起公主尸身的惨状,那诡异的红色雾气,那仿佛被某种无形力量剥离的皮肉……的确不是寻常凶案的特征。
他向来奉行证据与理性,但此刻,传统的方法似乎己经走到了尽头。
五日之期迫在眉睫,必须另辟蹊径了。
“同福棺材铺……王娘子……”谢阅礼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
理智告诉他这荒谬至极,但困境却逼迫他不得不考虑这最后一线可能。
他最终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备马!
去京郊!”
赵虎松了口气,连忙赶去准备,生怕上官改变了主意。
夜幕低垂,谢阅礼带着赵虎和几名心腹狱丞,策马疾驰。
夜风猎猎,吹不散他心头沉重的疑云。
他不知道此行会否有结果,不知道那个传说中的王娘子是否真能拨云见日,但他也只能孤注一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