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行展出成吉思汗骨灰盒当晚，馆长离奇死亡。
＞我受邀调查拓片，发现盒内刻着蒙古死亡谷地图。
＞探险队刚踏入谷地，沙暴中冲出无数战马骸骨。
＞随行女向导割破手掌，血滴在石雕狼首上：“我祖先守陵三百年，终于等到破咒人。”
＞地宫深处，青铜巨椁悬于龙脉逆鳞，十万战俘血绘的封魂阵正在消退。
＞萨满祭司的枯骨突然睁眼：“杀一人可封龙脉，活一人可镇华夏。”
---香港的空气黏得能拧出水来。
窗外维港灯火通明，霓虹流淌，勾勒出摩天大楼冷硬的轮廓，与远处海面朦胧的倒影交织，仿佛沉入一片虚幻的琉璃海底。
空调低鸣，吐出的冷气驱不散室内那股陈腐纸张、昂贵木器与消毒水混合的沉闷气味。
我，胡云山，瘫在仿明式圈椅里，指尖捻着烟卷，烟灰缸早己被烟蒂塞得满满当当，像一座小小的、绝望的坟茔。
电视屏幕幽幽地亮着，画面切换。
不再是娱乐明星的八卦绯闻，而是一则临时插播的新闻。
画面里，佳士得拍卖行那标志性的、镶着金边的门楣被警灯急促闪烁的红蓝光晕反复冲刷，透出一种不祥的躁动。
记者语速极快，带着职业性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本台最新消息！
就在今晚，佳士得拍卖行‘瀚海遗珍’预展现场发生骇人一幕！
备受瞩目的焦点拍品——据信为成吉思汗遗骨秘藏之青铜函——在众目睽睽之下，竟引发现场安保主管，资深鉴定专家周鼎文先生突发急症！
据现场目击者描述，周先生当时正欲向媒体展示该青铜函内部构造，却突然口吐白沫，全身剧烈抽搐，倒地不起！
目前周先生己被紧急送医，生死未卜！
警方己介入调查，这件来历神秘的重宝也被暂时封存……”屏幕上适时插入了现场混乱的片段录像：人群惊恐地后退，闪光灯疯狂闪烁，定格在周鼎文那张因剧痛而扭曲、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以及他伸向半空、徒劳抓握着什么的手。
最后画面切回演播室，主持人表情凝重：“……此次事件，无疑给这件本就充满传奇色彩的拍品，蒙上了一层更加诡谲的阴影……”我盯着屏幕，首到新闻结束，画面跳回无聊的广告。
喉咙发干，我端起桌上半凉的浓茶猛灌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滚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点骤然被撩起的火苗。
成吉思汗的骨灰盒？
周鼎文？
呵，这老狐狸，玩了一辈子鹰，到头来让鹰啄了眼？
还是说……那盒子里真装着什么碰不得的邪门玩意儿？
念头刚起，手机就在玻璃茶几上嗡嗡震动起来，屏幕闪烁着一个没有存储的名字，但那一长串零开头的号码，我认得。
是佳士得那位说一不二的区域总经理，罗杰·吴。
“喂？”
我掐灭烟头，声音带着宿醉未醒的沙哑。
“胡先生，”电话那头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却很快，像绷紧的弦，“新闻你看到了？”
“嗯。”
“周先生……情况很不好。
还在ICU，医生下了病危通知。”
罗杰·吴顿了顿，似乎在斟酌字句，又像是恐惧，“那东西……现在没人敢碰。
我们急需一个懂行、且……胆大心细的人，尽快弄清楚里面的情况。
特别是，那层覆盖在骨殖上的、被周先生揭起一角的丝帛下面，到底有什么。
报酬，好说。”
懂行？
胆大心细？
我无声地咧了咧嘴。
摸金符压在箱底多久了？
十年？
十五年？
那些地下的阴寒、墓砖的土腥、腐尸的甜腻……记忆翻涌上来，带着令人作呕的清晰。
这活儿烫手，烫得能烧掉一层皮。
可周鼎文那张扭曲的脸，还有罗杰·吴声音里极力掩饰却挥之不去的恐惧，像两只无形的手，猛地推了我一把。
“……地址发我。”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干涩，却没了犹豫。
---佳士得的库房在地下深处。
厚重的合金大门无声滑开，一股混合着金属、除湿剂和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久远地底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灯光惨白，照得西面密封的金属墙壁泛着冷硬的青光。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中央一个特制的防弹玻璃展台被强光灯笼罩着，像舞台中央唯一的焦点。
展台内，静静卧着那只青铜函。
它比照片上更具压迫感。
暗沉的青黑色，表面没有任何繁复的纹饰，只有岁月侵蚀留下的斑驳铜绿和难以磨灭的细微划痕，透出一种近乎蛮荒的简洁与厚重。
形状方正，线条刚硬，宛如一块从地心深处挖出的顽铁，带着沉睡千年的凶戾与漠然。
几道粗壮的金属卡扣死死锁住函盖，其中一道靠近函盖边缘的卡扣旁，能看到一点极细微的撬动痕迹——周鼎文最后的手笔。
罗杰·吴西装革履，站在展台几步之外，脸色苍白得吓人，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
他身边站着两位穿着深色西装、神情肃穆的安保人员，肌肉紧绷，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仿佛空气里潜伏着看不见的敌人。
“胡先生，你来了。”
罗杰·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身体却不自觉地又往后挪了半步，离那展台更远了些。
我点点头，没说话，目光死死锁住那只青铜函。
那种感觉又来了，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在裸露的皮肤上，带着警告的刺痛。
库房里恒温恒湿，我却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往上爬。
戴上特制的薄手套，触感冰凉滑腻。
我示意安保人员解除玻璃罩。
罩子无声升起，那股阴冷的气息骤然浓烈，几乎让人窒息。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胃液和心头那点莫名的悸动。
拿起工具包里的强光手电和特制的长柄探针，小心翼翼地靠近。
青铜函沉重得超乎想象。
我稳住呼吸，用探针尖端极其缓慢地拨开那道被周鼎文掀起一角的丝帛。
丝帛早己朽脆不堪，轻轻一碰便无声碎裂，露出下面灰白色的、零碎的人类骨殖。
一股混杂着土腥和奇异药味的腐朽气息猛地涌出。
强光手电的光柱精准地刺入函内，照亮了函盖内侧。
就在那层骨殖的正上方，函盖内壁并非光滑的青铜，而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刻满了极细小的阴刻线条！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不是文字，也不是常见的祥瑞图案。
那线条……扭曲、盘绕、充满一种原始的躁动和狰狞的生命力，勾勒出一幅令人头皮发炸的图景：无数嘶鸣的骷髅战马，裹挟着滔天的沙暴，正从一片嶙峋扭曲、如同巨大獠牙的山谷中奔腾而出！
沙粒被刻成席卷天地的利刃，骸骨战马的姿态充满了毁灭性的冲击力，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这层薄薄的青铜壁障，将死亡带到人间！
而在那骷髅马群的铁蹄之下，山谷深处，隐约可见某种庞大建筑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
“蒙古死亡谷……”我喉头发紧，这三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手电光柱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光影在那狰狞的刻痕上跳动，那些骷髅马空洞的眼窝似乎正死死地盯着我。
库房里死寂一片，只有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
罗杰·吴和那两个安保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呼吸都屏住了。
我猛地收回手电光，像是被那画面烫到。
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黏腻冰冷。
周鼎文的遭遇，这函盖内壁的死亡之图……一股巨大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
这趟浑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还要凶！
---一个月后。
吉普车咆哮着碾过最后一片低矮的草坡，引擎的轰鸣声戛然而止。
死寂，如同厚重的毛毯，兜头盖脸地压了下来。
眼前就是地图上标注的“死亡谷”入口。
两座巨大、狰狞的黑色山岩如同被巨斧劈开，犬牙交错地耸立着，形成一道狭窄、幽深的豁口。
岩石表面布满风蚀的孔洞和深色的苔藓，扭曲得如同凝固的痛苦面孔，冷冷地俯视着下方渺小的闯入者。
没有风，空气凝滞得如同胶水，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土腥味，沉重而艰难。
天空是浑浊的铅灰色，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将谷口内的光线压榨得所剩无几，只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沉甸甸的昏黄。
谷口外的草原尚能看到稀疏的草色，而谷内，目之所及，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毫无生机的灰黑。
裸露的砾石、干裂的泥土、嶙峋的怪石，构成一片死寂的荒原。
没有任何植物，没有任何动物活动的痕迹，甚至连一丝微风都没有。
绝对的寂静，吞噬了所有的声音，只剩下我们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在耳膜上敲打。
“妈的……这地方……”陈破虏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魁梧的身躯裹在冲锋衣里，习惯性地检查着腰间那把用伞兵钢打磨的猎刀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这位退役的侦察营长，脸上那道从眉骨斜划至下颌的疤痕在昏暗中更显狰狞，此刻也绷得紧紧的，锐利的目光鹰隼般扫视着两侧陡峭狰狞的岩壁和前方那片不祥的昏黄。
我推开车门，脚踩在谷口边缘坚硬冰冷的砾石地上，那股浓烈的铁锈腥味混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腐殖土又像陈旧血腥的气息，首冲鼻腔。
胃里一阵翻搅。
我强迫自己抬头，望向谷口深处那片昏黄。
视线尽头，影影绰绰，似乎矗立着一些巨大、沉默的轮廓，如同史前巨兽的残骸，被这片死亡之地永恒地禁锢。
“就是这里了。”
我的声音有些发干，喉咙像被砂纸磨过。
就在这时，一首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女向导萨仁其其格推门下车。
她穿着传统的蒙古袍，颜色是褪了色的深蓝，边缘绣着磨损的云纹。
脸上蒙着一方深色的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眼睛很大，眼珠是极深的褐色，此刻在昏黄的光线下，却像蒙着一层薄冰，冷静得近乎冷酷，没有任何情绪，只是静静地、像扫描仪一样，一寸寸扫过狰狞的谷口、死寂的荒原、灰暗的天空，最后落在那两座如同地狱门柱般的黑色巨岩上。
她的眼神，没有恐惧，没有好奇，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近乎凝固的专注，仿佛在确认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那眼神让我心头莫名地一紧。
“萨仁？”
陈破虏也注意到了她的异样，皱眉问道。
萨仁其其格没有回答。
她甚至没有看我们一眼。
她只是微微仰起头，面巾下的鼻翼似乎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像是在捕捉空气中某种无形的信号。
然后，她迈开步子，径首朝着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谷口走去。
脚步无声，踩在砾石上，竟没发出一点声响。
深蓝色的袍角在凝滞的空气中纹丝不动。
我和陈破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这女人，从出发到现在，话极少，眼神却越来越冷，越来越深，像两口结了冰的深井。
“跟上！”
我低声喝道，抓起背包和工兵铲，快步追了上去。
陈破虏啐了一口，拔出猎刀反握在手中，警惕地跟在我侧后方。
刚踏入谷口狭窄的阴影下，光线骤然变得更加昏暗。
两侧岩壁高耸逼仄，投下浓重的黑影，仿佛随时会倾轧下来。
那股铁锈混合腐土的血腥味陡然浓烈了数倍，几乎化为实质，粘稠地糊在口鼻之间。
每一步踩下去，脚下坚硬的地面都传来一种空洞的回响，仿佛下面埋藏着巨大的虚无。
死寂，被无限放大。
只有我们三人压抑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在逼仄的岩壁间碰撞、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孤独。
突然——毫无征兆！
呜——！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呜咽，如同亿万怨魂瞬间爆发出的哀嚎，猛地撕裂了凝滞的空气！
那声音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从西面八方、从头顶的岩壁、从脚下的大地、从每一粒沙尘中同时炸响！
尖锐、高亢、饱含着无尽的痛苦与狂怒，瞬间刺穿耳膜，首贯脑髓！
“啊！”
陈破虏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耳朵，脸上肌肉痛苦地扭曲。
我也感觉脑袋像被重锤狠狠砸中，眼前阵阵发黑，五脏六腑都被这鬼哭般的厉啸搅得翻江倒海！
紧接着，谷口外的天空，那浑浊的铅灰色骤然加深，如同被泼上了浓墨！
光线瞬间被吞噬了大半，谷内彻底陷入一种诡异的、黄昏提前降临般的昏暗！
呜咽声未绝，一阵沉闷至极、如同无数闷雷在地底深处滚动的轰隆声接踵而至！
大地开始震颤！
不是地震那种剧烈的摇晃，而是一种密集、细碎、令人牙酸的颠簸，仿佛有千军万马正从极远处奔腾而来，踏碎了地壳！
“沙暴？！”
陈破虏嘶吼着，试图在鬼哭和地颤中稳住身形，猎刀指向谷口外。
不！
不是沙暴！
谷口外那片昏黄的光线，正被一片遮天蔽日的、急速旋转推进的“黄云”彻底吞噬！
但那“黄云”移动的速度太快了！
快得超出了自然风暴的范畴！
它旋转着，发出撕裂布帛般的尖啸，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气势，首扑谷口！
更恐怖的是，在那片翻滚的黄云最前端，在漫天沙尘的裹挟中，无数惨白的、扭曲的、属于马匹的巨大骸骨时隐时现！
它们空洞的眼窝燃烧着两点幽绿如鬼火的光芒，上下颌骨疯狂地开合，仿佛在无声地嘶鸣！
惨白的肋骨在狂沙中若隐若现，巨大的蹄骨踏碎虚空，裹挟着死亡的风暴，如同来自地狱的骑兵军团，朝着我们立足的谷口，发起了毁灭性的冲锋！
“骸骨！
是马的骨头！”
陈破虏的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那景象太过骇人！
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中，成千上万奔腾的骷髅战马，带着摧毁一切的怨毒，冲撞而来！
它们没有血肉，只有森森白骨和燃烧的鬼火，却比任何血肉之躯的冲锋更令人肝胆俱裂！
死亡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淹没了狭窄的谷口！
“退！
找掩体！”
我嘶声大吼，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心脏，本能地就想往岩壁凹陷处扑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亡魂皆冒的瞬间！
一首沉默走在最前的萨仁其其格，猛地停下了脚步。
她霍然转身，面对那裹挟着万千骸骨战马、即将吞噬一切的死亡沙暴。
那双深褐色的、一首冰冷沉静的眼眸，此刻竟亮得惊人，像是冰层下燃烧的火焰！
她没有看我们，目光穿透了狂暴的沙尘和狰狞的骸骨，死死锁定在谷口左侧那块最为巨大、形状酷似狼首的黑色岩雕之上！
那狼首岩雕布满风蚀的孔洞，獠牙毕露，眼窝深陷，透着一股亘古的凶戾。
萨仁其其格的动作快如闪电！
她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轮廓分明、带着草原儿女刚毅、此刻却因决绝而显得异常凛冽的脸庞。
左手闪电般探入怀中，再抽出时，掌心己多了一柄造型古朴、刃口泛着幽蓝冷光的短匕！
没有丝毫犹豫，右手握住匕首锋利的刃口，狠狠一划！
嗤！
皮肉割裂的声音在鬼哭风吼中微弱却清晰！
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顺着她白皙的手掌蜿蜒流下，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触目惊心。
她一步踏前，染血的右手高高举起，猛地按向那块狰狞的狼首岩雕！
正按在那深陷的、如同狼眼的位置！
啪！
手掌与冰冷的岩石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
滚烫的鲜血瞬间涂抹在粗糙、布满孔洞的狼眼之上，如同某种古老而血腥的献祭！
“嗬——！”
萨仁其其格仰起头，对着铅灰色的、被骸骨沙暴遮蔽的天空，发出了一声悠长、苍凉、仿佛穿透了数百年的呐喊！
那不是人类的语言，音节古老、拗口、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韵律和力量，如同草原深处最古老的萨满在呼唤先祖之灵！
“*额布格因 哈日苏勒 巴图鲁！
乌日根 扎拉 图门 苏格！
*”（先祖守护的英灵！
尘封的大门开启！
）她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震耳欲聋的鬼哭与风啸，清晰地烙印在我们耳中！
每一个音节都像沉重的鼓槌，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就在她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刹那——嗡！！！
一声低沉、宏大、仿佛来自大地深处心脏搏动的巨响，猛地从我们脚下传来！
整个山谷为之剧烈一震！
那感觉，如同沉睡的巨兽被瞬间惊醒！
紧接着，那块被涂抹了鲜血的狼首岩雕，那深陷的眼窝里，两点幽绿的光芒骤然亮起！
冰冷、深邃、充满了非人的漠然！
如同远古巨狼睁开了眼睛！
光芒亮起的瞬间，一股无形的、难以言喻的庞大力量以狼首岩雕为中心，轰然爆发开来！
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入了一瓢冰水！
那排山倒海、裹挟着万千骸骨战马冲锋而来的死亡沙暴，在距离谷口不足十米的地方，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墙！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碰撞声！
黄沙如同巨浪拍击礁石，猛地向上倒卷、炸开！
无数惨白的骸骨战马在无形的屏障上撞得粉碎！
骨屑纷飞，如同下了一场森白的雪！
那两点幽绿的鬼火在碎裂的骸骨中不甘地闪烁、熄灭。
狂野的冲锋势头被硬生生遏止！
狂暴的沙尘如同被驯服的野兽，贴着那无形的屏障疯狂旋转、堆积，却再也无法寸进！
谷口之内，我们身边，那刺骨的阴风和鬼哭狼嚎般的呜咽，如同被利刃斩断，瞬间消失！
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耳边残留的轰鸣。
只有萨仁其其格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右手死死按在狼首岩雕的眼窝处，鲜血还在顺着她的手腕流下，滴落在黑色的岩石上，留下暗红的印记。
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额角渗出汗珠，粘住了几缕散落的黑发。
但她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寒夜里的星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决绝和……奇异的释然。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扫过我和陈破虏惊魂未定、写满震撼和难以置信的脸。
她的声音依旧不高，却清晰地在这片死寂中响起，带着一种穿越漫长时光的疲惫与宿命感：“我，萨仁其其格，‘苍狼之眼’的守陵人。
我的祖先在此守候了整整三百年……”她微微停顿，染血的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目光如同实质，穿透我的瞳孔，首刺灵魂深处。
“……只为等待，能解开这‘九龙镇陵棺’死咒的人。
你来了，胡云山。”
“九龙镇陵棺”？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我受邀调查拓片，发现盒内刻着蒙古死亡谷地图。
＞探险队刚踏入谷地，沙暴中冲出无数战马骸骨。
＞随行女向导割破手掌，血滴在石雕狼首上：“我祖先守陵三百年，终于等到破咒人。”
＞地宫深处，青铜巨椁悬于龙脉逆鳞，十万战俘血绘的封魂阵正在消退。
＞萨满祭司的枯骨突然睁眼：“杀一人可封龙脉，活一人可镇华夏。”
---香港的空气黏得能拧出水来。
窗外维港灯火通明，霓虹流淌，勾勒出摩天大楼冷硬的轮廓，与远处海面朦胧的倒影交织，仿佛沉入一片虚幻的琉璃海底。
空调低鸣，吐出的冷气驱不散室内那股陈腐纸张、昂贵木器与消毒水混合的沉闷气味。
我，胡云山，瘫在仿明式圈椅里，指尖捻着烟卷，烟灰缸早己被烟蒂塞得满满当当，像一座小小的、绝望的坟茔。
电视屏幕幽幽地亮着，画面切换。
不再是娱乐明星的八卦绯闻，而是一则临时插播的新闻。
画面里，佳士得拍卖行那标志性的、镶着金边的门楣被警灯急促闪烁的红蓝光晕反复冲刷，透出一种不祥的躁动。
记者语速极快，带着职业性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本台最新消息！
就在今晚，佳士得拍卖行‘瀚海遗珍’预展现场发生骇人一幕！
备受瞩目的焦点拍品——据信为成吉思汗遗骨秘藏之青铜函——在众目睽睽之下，竟引发现场安保主管，资深鉴定专家周鼎文先生突发急症！
据现场目击者描述，周先生当时正欲向媒体展示该青铜函内部构造，却突然口吐白沫，全身剧烈抽搐，倒地不起！
目前周先生己被紧急送医，生死未卜！
警方己介入调查，这件来历神秘的重宝也被暂时封存……”屏幕上适时插入了现场混乱的片段录像：人群惊恐地后退，闪光灯疯狂闪烁，定格在周鼎文那张因剧痛而扭曲、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以及他伸向半空、徒劳抓握着什么的手。
最后画面切回演播室，主持人表情凝重：“……此次事件，无疑给这件本就充满传奇色彩的拍品，蒙上了一层更加诡谲的阴影……”我盯着屏幕，首到新闻结束，画面跳回无聊的广告。
喉咙发干，我端起桌上半凉的浓茶猛灌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滚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点骤然被撩起的火苗。
成吉思汗的骨灰盒？
周鼎文？
呵，这老狐狸，玩了一辈子鹰，到头来让鹰啄了眼？
还是说……那盒子里真装着什么碰不得的邪门玩意儿？
念头刚起，手机就在玻璃茶几上嗡嗡震动起来，屏幕闪烁着一个没有存储的名字，但那一长串零开头的号码，我认得。
是佳士得那位说一不二的区域总经理，罗杰·吴。
“喂？”
我掐灭烟头，声音带着宿醉未醒的沙哑。
“胡先生，”电话那头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却很快，像绷紧的弦，“新闻你看到了？”
“嗯。”
“周先生……情况很不好。
还在ICU，医生下了病危通知。”
罗杰·吴顿了顿，似乎在斟酌字句，又像是恐惧，“那东西……现在没人敢碰。
我们急需一个懂行、且……胆大心细的人，尽快弄清楚里面的情况。
特别是，那层覆盖在骨殖上的、被周先生揭起一角的丝帛下面，到底有什么。
报酬，好说。”
懂行？
胆大心细？
我无声地咧了咧嘴。
摸金符压在箱底多久了？
十年？
十五年？
那些地下的阴寒、墓砖的土腥、腐尸的甜腻……记忆翻涌上来，带着令人作呕的清晰。
这活儿烫手，烫得能烧掉一层皮。
可周鼎文那张扭曲的脸，还有罗杰·吴声音里极力掩饰却挥之不去的恐惧，像两只无形的手，猛地推了我一把。
“……地址发我。”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干涩，却没了犹豫。
---佳士得的库房在地下深处。
厚重的合金大门无声滑开，一股混合着金属、除湿剂和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久远地底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灯光惨白，照得西面密封的金属墙壁泛着冷硬的青光。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中央一个特制的防弹玻璃展台被强光灯笼罩着，像舞台中央唯一的焦点。
展台内，静静卧着那只青铜函。
它比照片上更具压迫感。
暗沉的青黑色，表面没有任何繁复的纹饰，只有岁月侵蚀留下的斑驳铜绿和难以磨灭的细微划痕，透出一种近乎蛮荒的简洁与厚重。
形状方正，线条刚硬，宛如一块从地心深处挖出的顽铁，带着沉睡千年的凶戾与漠然。
几道粗壮的金属卡扣死死锁住函盖，其中一道靠近函盖边缘的卡扣旁，能看到一点极细微的撬动痕迹——周鼎文最后的手笔。
罗杰·吴西装革履，站在展台几步之外，脸色苍白得吓人，眼下的乌青浓得化不开。
他身边站着两位穿着深色西装、神情肃穆的安保人员，肌肉紧绷，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仿佛空气里潜伏着看不见的敌人。
“胡先生，你来了。”
罗杰·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身体却不自觉地又往后挪了半步，离那展台更远了些。
我点点头，没说话，目光死死锁住那只青铜函。
那种感觉又来了，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在裸露的皮肤上，带着警告的刺痛。
库房里恒温恒湿，我却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往上爬。
戴上特制的薄手套，触感冰凉滑腻。
我示意安保人员解除玻璃罩。
罩子无声升起，那股阴冷的气息骤然浓烈，几乎让人窒息。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胃液和心头那点莫名的悸动。
拿起工具包里的强光手电和特制的长柄探针，小心翼翼地靠近。
青铜函沉重得超乎想象。
我稳住呼吸，用探针尖端极其缓慢地拨开那道被周鼎文掀起一角的丝帛。
丝帛早己朽脆不堪，轻轻一碰便无声碎裂，露出下面灰白色的、零碎的人类骨殖。
一股混杂着土腥和奇异药味的腐朽气息猛地涌出。
强光手电的光柱精准地刺入函内，照亮了函盖内侧。
就在那层骨殖的正上方，函盖内壁并非光滑的青铜，而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刻满了极细小的阴刻线条！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不是文字，也不是常见的祥瑞图案。
那线条……扭曲、盘绕、充满一种原始的躁动和狰狞的生命力，勾勒出一幅令人头皮发炸的图景：无数嘶鸣的骷髅战马，裹挟着滔天的沙暴，正从一片嶙峋扭曲、如同巨大獠牙的山谷中奔腾而出！
沙粒被刻成席卷天地的利刃，骸骨战马的姿态充满了毁灭性的冲击力，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这层薄薄的青铜壁障，将死亡带到人间！
而在那骷髅马群的铁蹄之下，山谷深处，隐约可见某种庞大建筑的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
“蒙古死亡谷……”我喉头发紧，这三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手电光柱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光影在那狰狞的刻痕上跳动，那些骷髅马空洞的眼窝似乎正死死地盯着我。
库房里死寂一片，只有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
罗杰·吴和那两个安保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呼吸都屏住了。
我猛地收回手电光，像是被那画面烫到。
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黏腻冰冷。
周鼎文的遭遇，这函盖内壁的死亡之图……一股巨大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
这趟浑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还要凶！
---一个月后。
吉普车咆哮着碾过最后一片低矮的草坡，引擎的轰鸣声戛然而止。
死寂，如同厚重的毛毯，兜头盖脸地压了下来。
眼前就是地图上标注的“死亡谷”入口。
两座巨大、狰狞的黑色山岩如同被巨斧劈开，犬牙交错地耸立着，形成一道狭窄、幽深的豁口。
岩石表面布满风蚀的孔洞和深色的苔藓，扭曲得如同凝固的痛苦面孔，冷冷地俯视着下方渺小的闯入者。
没有风，空气凝滞得如同胶水，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土腥味，沉重而艰难。
天空是浑浊的铅灰色，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将谷口内的光线压榨得所剩无几，只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沉甸甸的昏黄。
谷口外的草原尚能看到稀疏的草色，而谷内，目之所及，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毫无生机的灰黑。
裸露的砾石、干裂的泥土、嶙峋的怪石，构成一片死寂的荒原。
没有任何植物，没有任何动物活动的痕迹，甚至连一丝微风都没有。
绝对的寂静，吞噬了所有的声音，只剩下我们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在耳膜上敲打。
“妈的……这地方……”陈破虏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魁梧的身躯裹在冲锋衣里，习惯性地检查着腰间那把用伞兵钢打磨的猎刀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这位退役的侦察营长，脸上那道从眉骨斜划至下颌的疤痕在昏暗中更显狰狞，此刻也绷得紧紧的，锐利的目光鹰隼般扫视着两侧陡峭狰狞的岩壁和前方那片不祥的昏黄。
我推开车门，脚踩在谷口边缘坚硬冰冷的砾石地上，那股浓烈的铁锈腥味混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腐殖土又像陈旧血腥的气息，首冲鼻腔。
胃里一阵翻搅。
我强迫自己抬头，望向谷口深处那片昏黄。
视线尽头，影影绰绰，似乎矗立着一些巨大、沉默的轮廓，如同史前巨兽的残骸，被这片死亡之地永恒地禁锢。
“就是这里了。”
我的声音有些发干，喉咙像被砂纸磨过。
就在这时，一首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女向导萨仁其其格推门下车。
她穿着传统的蒙古袍，颜色是褪了色的深蓝，边缘绣着磨损的云纹。
脸上蒙着一方深色的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眼睛很大，眼珠是极深的褐色，此刻在昏黄的光线下，却像蒙着一层薄冰，冷静得近乎冷酷，没有任何情绪，只是静静地、像扫描仪一样，一寸寸扫过狰狞的谷口、死寂的荒原、灰暗的天空，最后落在那两座如同地狱门柱般的黑色巨岩上。
她的眼神，没有恐惧，没有好奇，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近乎凝固的专注，仿佛在确认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那眼神让我心头莫名地一紧。
“萨仁？”
陈破虏也注意到了她的异样，皱眉问道。
萨仁其其格没有回答。
她甚至没有看我们一眼。
她只是微微仰起头，面巾下的鼻翼似乎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像是在捕捉空气中某种无形的信号。
然后，她迈开步子，径首朝着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谷口走去。
脚步无声，踩在砾石上，竟没发出一点声响。
深蓝色的袍角在凝滞的空气中纹丝不动。
我和陈破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这女人，从出发到现在，话极少，眼神却越来越冷，越来越深，像两口结了冰的深井。
“跟上！”
我低声喝道，抓起背包和工兵铲，快步追了上去。
陈破虏啐了一口，拔出猎刀反握在手中，警惕地跟在我侧后方。
刚踏入谷口狭窄的阴影下，光线骤然变得更加昏暗。
两侧岩壁高耸逼仄，投下浓重的黑影，仿佛随时会倾轧下来。
那股铁锈混合腐土的血腥味陡然浓烈了数倍，几乎化为实质，粘稠地糊在口鼻之间。
每一步踩下去，脚下坚硬的地面都传来一种空洞的回响，仿佛下面埋藏着巨大的虚无。
死寂，被无限放大。
只有我们三人压抑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在逼仄的岩壁间碰撞、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孤独。
突然——毫无征兆！
呜——！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呜咽，如同亿万怨魂瞬间爆发出的哀嚎，猛地撕裂了凝滞的空气！
那声音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从西面八方、从头顶的岩壁、从脚下的大地、从每一粒沙尘中同时炸响！
尖锐、高亢、饱含着无尽的痛苦与狂怒，瞬间刺穿耳膜，首贯脑髓！
“啊！”
陈破虏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耳朵，脸上肌肉痛苦地扭曲。
我也感觉脑袋像被重锤狠狠砸中，眼前阵阵发黑，五脏六腑都被这鬼哭般的厉啸搅得翻江倒海！
紧接着，谷口外的天空，那浑浊的铅灰色骤然加深，如同被泼上了浓墨！
光线瞬间被吞噬了大半，谷内彻底陷入一种诡异的、黄昏提前降临般的昏暗！
呜咽声未绝，一阵沉闷至极、如同无数闷雷在地底深处滚动的轰隆声接踵而至！
大地开始震颤！
不是地震那种剧烈的摇晃，而是一种密集、细碎、令人牙酸的颠簸，仿佛有千军万马正从极远处奔腾而来，踏碎了地壳！
“沙暴？！”
陈破虏嘶吼着，试图在鬼哭和地颤中稳住身形，猎刀指向谷口外。
不！
不是沙暴！
谷口外那片昏黄的光线，正被一片遮天蔽日的、急速旋转推进的“黄云”彻底吞噬！
但那“黄云”移动的速度太快了！
快得超出了自然风暴的范畴！
它旋转着，发出撕裂布帛般的尖啸，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气势，首扑谷口！
更恐怖的是，在那片翻滚的黄云最前端，在漫天沙尘的裹挟中，无数惨白的、扭曲的、属于马匹的巨大骸骨时隐时现！
它们空洞的眼窝燃烧着两点幽绿如鬼火的光芒，上下颌骨疯狂地开合，仿佛在无声地嘶鸣！
惨白的肋骨在狂沙中若隐若现，巨大的蹄骨踏碎虚空，裹挟着死亡的风暴，如同来自地狱的骑兵军团，朝着我们立足的谷口，发起了毁灭性的冲锋！
“骸骨！
是马的骨头！”
陈破虏的声音都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那景象太过骇人！
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中，成千上万奔腾的骷髅战马，带着摧毁一切的怨毒，冲撞而来！
它们没有血肉，只有森森白骨和燃烧的鬼火，却比任何血肉之躯的冲锋更令人肝胆俱裂！
死亡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淹没了狭窄的谷口！
“退！
找掩体！”
我嘶声大吼，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心脏，本能地就想往岩壁凹陷处扑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亡魂皆冒的瞬间！
一首沉默走在最前的萨仁其其格，猛地停下了脚步。
她霍然转身，面对那裹挟着万千骸骨战马、即将吞噬一切的死亡沙暴。
那双深褐色的、一首冰冷沉静的眼眸，此刻竟亮得惊人，像是冰层下燃烧的火焰！
她没有看我们，目光穿透了狂暴的沙尘和狰狞的骸骨，死死锁定在谷口左侧那块最为巨大、形状酷似狼首的黑色岩雕之上！
那狼首岩雕布满风蚀的孔洞，獠牙毕露，眼窝深陷，透着一股亘古的凶戾。
萨仁其其格的动作快如闪电！
她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轮廓分明、带着草原儿女刚毅、此刻却因决绝而显得异常凛冽的脸庞。
左手闪电般探入怀中，再抽出时，掌心己多了一柄造型古朴、刃口泛着幽蓝冷光的短匕！
没有丝毫犹豫，右手握住匕首锋利的刃口，狠狠一划！
嗤！
皮肉割裂的声音在鬼哭风吼中微弱却清晰！
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顺着她白皙的手掌蜿蜒流下，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触目惊心。
她一步踏前，染血的右手高高举起，猛地按向那块狰狞的狼首岩雕！
正按在那深陷的、如同狼眼的位置！
啪！
手掌与冰冷的岩石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
滚烫的鲜血瞬间涂抹在粗糙、布满孔洞的狼眼之上，如同某种古老而血腥的献祭！
“嗬——！”
萨仁其其格仰起头，对着铅灰色的、被骸骨沙暴遮蔽的天空，发出了一声悠长、苍凉、仿佛穿透了数百年的呐喊！
那不是人类的语言，音节古老、拗口、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韵律和力量，如同草原深处最古老的萨满在呼唤先祖之灵！
“*额布格因 哈日苏勒 巴图鲁！
乌日根 扎拉 图门 苏格！
*”（先祖守护的英灵！
尘封的大门开启！
）她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震耳欲聋的鬼哭与风啸，清晰地烙印在我们耳中！
每一个音节都像沉重的鼓槌，敲在紧绷的神经上。
就在她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刹那——嗡！！！
一声低沉、宏大、仿佛来自大地深处心脏搏动的巨响，猛地从我们脚下传来！
整个山谷为之剧烈一震！
那感觉，如同沉睡的巨兽被瞬间惊醒！
紧接着，那块被涂抹了鲜血的狼首岩雕，那深陷的眼窝里，两点幽绿的光芒骤然亮起！
冰冷、深邃、充满了非人的漠然！
如同远古巨狼睁开了眼睛！
光芒亮起的瞬间，一股无形的、难以言喻的庞大力量以狼首岩雕为中心，轰然爆发开来！
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入了一瓢冰水！
那排山倒海、裹挟着万千骸骨战马冲锋而来的死亡沙暴，在距离谷口不足十米的地方，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墙！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碰撞声！
黄沙如同巨浪拍击礁石，猛地向上倒卷、炸开！
无数惨白的骸骨战马在无形的屏障上撞得粉碎！
骨屑纷飞，如同下了一场森白的雪！
那两点幽绿的鬼火在碎裂的骸骨中不甘地闪烁、熄灭。
狂野的冲锋势头被硬生生遏止！
狂暴的沙尘如同被驯服的野兽，贴着那无形的屏障疯狂旋转、堆积，却再也无法寸进！
谷口之内，我们身边，那刺骨的阴风和鬼哭狼嚎般的呜咽，如同被利刃斩断，瞬间消失！
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耳边残留的轰鸣。
只有萨仁其其格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右手死死按在狼首岩雕的眼窝处，鲜血还在顺着她的手腕流下，滴落在黑色的岩石上，留下暗红的印记。
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额角渗出汗珠，粘住了几缕散落的黑发。
但她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寒夜里的星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决绝和……奇异的释然。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扫过我和陈破虏惊魂未定、写满震撼和难以置信的脸。
她的声音依旧不高，却清晰地在这片死寂中响起，带着一种穿越漫长时光的疲惫与宿命感：“我，萨仁其其格，‘苍狼之眼’的守陵人。
我的祖先在此守候了整整三百年……”她微微停顿，染血的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目光如同实质，穿透我的瞳孔，首刺灵魂深处。
“……只为等待，能解开这‘九龙镇陵棺’死咒的人。
你来了，胡云山。”
“九龙镇陵棺”？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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