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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推开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门时,雨刚停。空气里有股潮湿的铁锈味,混着院子里过度修剪的草腥气。手指在门铃上悬了一会儿,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我按了下去。

***在门后空洞地响着。

等了大概两分钟,也可能只有三十秒。时间在等待里被拉长又压缩。门开了条缝,露出一张没什么表情的女人的脸,四十多岁,围着素色的围裙。

“武老师?”

“是我。”

“进来吧。先生在书房等你。”她侧身让开,声音平板,眼神在我脸上停留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点。

我踏进去。玄关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倒映出我模糊的影子,还有头顶那盏过分华丽的水晶吊灯。冷气开得很足,瞬间带走了门外残留的暑气,也让我胳膊上的汗毛立了起来。

“这边。”保姆示意我跟着她。

房子很大,空旷得说话都带着点回音。穿过长长的、挂着几幅我看不懂的抽象画的走廊,停在尽头一扇深色的木门前。保姆敲了敲门。

“进。”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有点低沉,没什么情绪。

门被推开。书房的光线比外面走廊暗一些。巨大的落地窗拉着厚重的丝绒窗帘,只留了一条缝,透进一道窄窄的光,斜斜地劈在地毯上。书桌后面,一个男人陷在宽大的皮椅里,背对着门口,面朝着窗外那一线光亮。

我只能看见他后脑勺修剪得整齐的短发,还有搭在扶手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手指无意识地轻点着扶手。

保姆轻声说:“先生,武老师到了。”

“嗯。”他应了一声,没动。

保姆对我使了个眼色,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他。空气里漂浮着旧书页、皮革和一种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很安静,能听到他手指点着扶手的细微声响。

哒。哒。哒。

像某种倒计时。

我站着,没说话。背包带子被我攥得死紧。

他终于动了。皮椅发出轻微的转动声。他慢慢转了过来。

光线从他身后照过来,脸在阴影里,轮廓有些模糊。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周临。

那张脸,褪去了少年时的张扬跋扈,线条变得冷硬深刻。眼神更深,更沉,像两口结了冰的深井,望不见底。他坐在那里,身上套着件深灰色的羊绒衫,腿上搭着一条薄薄的毯子。

我的呼吸滞了一下。心脏在胸腔里狠狠撞了一下,又沉下去,沉到冰冷的湖底。

是他。真的是他。

那个名字在我舌尖滚了千百遍,带着血腥味和彻骨的恨意。那个用最恶毒的语言、最下作的手段,把我哥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逼得走投无路,最后选择从教学楼顶一跃而下的恶魔。

周临。

我哥的同班同学。也是当年那场校园霸凌里,最冷酷、最核心的推手。

现在,他成了我学生的家长。我未来金主的雇主。

周临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很平静,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惊讶,没有故人重逢的波澜,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探究。

他早就知道是我。

“武晚宁?”他开口,声音和刚才一样,没什么起伏。

“是我,周先生。”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指甲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让我保持着清醒。

“简历我看过。学历背景符合要求。”他的视线扫过我,没什么温度,“教高中物理?”

“是。”

“我儿子周浩,高二。成绩很一般,尤其是物理。”他言简意赅,“目标是明年高考物理单科至少过及格线。能做到吗?”

“我需要先了解他的基础和学习习惯。”我答得谨慎。

周临点了点头,似乎对我的回答还算满意。“试用期一个月。每周三次,每次两小时。时间你和小浩商量,报给张姐。薪资按之前谈的。”

他顿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回我脸上。这一次,停留的时间长了几秒。

“武老师,”他嘴角似乎向上扯了一下,但那弧度太小,更像一个错觉,“希望你能胜任。我不喜欢中途换人。”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我的皮肤。

他在提醒我。他知道我为什么来。

“我会尽力。”我垂下眼,避开他的目光。

“张姐。”他对着门口方向稍微提高了点声音。

门立刻开了,保姆张姐站在门口。

“带武老师去小浩房间。”

“好的,先生。”张姐转向我,“武老师,这边。”

我转身跟着张姐出去,没再回头看周临一眼。背后的目光如有实质,黏在我的背上,直到书房门关上,才被彻底隔绝。

门关上的瞬间,我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才敢大口喘气。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动,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手心里全是黏腻的冷汗。

张姐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武老师,你没事吧?”

“没事,有点闷。”我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张姐没再多问,带着我上了二楼。走廊更安静了,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小浩的房间在尽头。”张姐指了指,“这孩子……有点内向,不太爱说话。武老师你多费心。”

“好的,谢谢张姐。”

走到尽头那扇白色的房门前,张姐敲了敲门:“小浩,武老师来了。”

里面没动静。

张姐又敲了两下:“小浩?”

过了几秒,才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进来。”

张姐推开门,示意我进去。

房间很大,光线却不太好,窗帘拉着一半。靠墙是一张床,书桌在窗边,上面堆满了书和卷子,显得有些凌乱。一个穿着宽大T恤和运动裤的男孩背对着门坐在书桌前,戴着耳机,头也没回,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划拉着。

“小浩,这是新来的物理老师,武老师。”张姐提高声音。

周浩终于慢吞吞地摘下一只耳机,侧过半边脸。眉眼轮廓依稀能看出周临的影子,但气质完全不同。很清秀,带着点未脱的稚气,眼神里却有种和他年龄不符的厌倦和疏离。他扫了我一眼,没什么表情。

“哦。”应了一声,又把耳机戴了回去,继续盯着手机。

张姐有些尴尬地对我笑笑:“武老师,那你们先聊?有事叫我。”

“好。”

张姐退出去,带上了门。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周浩。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沉默的对抗。

我走过去,在他书桌旁站定。他视若无睹,手指在屏幕上点得飞快,游戏音效从耳机里泄露出来一点。

“周浩?”我叫他。

他没反应。

我伸手,轻轻按在他手机屏幕上。

他猛地抬头,眼神里带着被打扰的不耐烦,像只警惕的小兽。

“我是武晚宁,你的新物理老师。”我看着他,“现在,把游戏暂停,或者结束这一局。我们需要谈谈。”

他皱着眉,瞪着我。眼神里除了不耐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抵触。

僵持了大概十秒钟。他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按了暂停键,把手机丢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他摘下耳机,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一副“行了吧,你要谈什么”的姿态。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我叫武晚宁,你可以叫我武老师。”

他没吭声。

“你呢?除了名字,我总得了解点别的吧?比如,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对物理这门课,怎么看?”

他抿了抿唇,眼神飘向窗外。“没什么看法。难。学不会。”

“是觉得概念抽象?公式太多?还是题目做起来没头绪?”我追问。

他有些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都有吧。听着就烦。”他顿了一下,声音低下去,“反正我爸也没指望我能学多好,及格就行。”

提到他爸,他语气里那种隐隐的抵触又冒了出来。

“及格线只是一个最低要求。”我看着他,“但考多少分,是你自己的事。不是为了应付谁。”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又移开目光,没接话。

“带课本了吗?还有最近的试卷。”我决定进入正题。

他慢吞吞地从桌上那堆书里翻找出物理课本和几张揉得有点皱的卷子,推到我面前。

我拿起卷子。分数确实不好看,选择题错了一大片,大题很多空白。基础概念混淆不清,公式乱套,计算错误比比皆是。典型的完全没入门的状态。

“嗯,问题确实不少。”我点点头,放下卷子,“不过没关系,时间还有。我们先从最基础的概念和公式开始捋清楚。”

他没什么反应。

“今天第一次课,我们不用做题。”我翻开他的课本,“就从第一章运动学开始,你告诉我,你觉得哪里最绕?或者哪里完全听不懂?”

他犹豫了一下,手指在课本目录上点了点:“这个……位移和路程?还有加速度方向?总是搞混。”

“好,就从这里开始。”

我尽量用最直白的话,结合生活中常见的例子,给他解释这几个容易混淆的概念。他一开始心不在焉,但渐渐地,看我画在草稿纸上的示意图,听我举骑自行车、坐电梯的例子,眼神里那层厚厚的厌倦似乎松动了一点点。

“所以,路程是你实际走过的轨迹长度,就像你从家去学校,不管走哪条路,绕多远,你脚底下走过的路的总长就是路程。而位移呢?”我在纸上点出起点和终点,“只看起点和终点的直线距离和方向,不管你中间怎么拐弯。从家到学校,位移就是这条直线。”

他盯着纸上的点,点了点头。“好像……明白点了。”

“加速度方向,就是速度变化的方向。你骑车下坡,速度越来越快,加速度方向就和你运动方向一样,向前。如果你使劲捏刹车,速度变慢了,加速度方向就和你运动方向相反,向后。明白吗?”

“嗯。”他又点了下头,这次幅度大了点。

时间过得很快。两小时到了。我给他留了几道非常基础的辨析概念的选择题当作业。

“下次课带来。不用全对,把思路写清楚就行。”

他“嗯”了一声,没看我。

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他低低的声音。

“武老师。”

我回头。

他坐在椅子上,手指抠着书桌边缘,声音很轻:“你……讲课还行。不啰嗦。”

这大概是他能给出的最高评价了。

“谢谢。”我笑了笑,“下周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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