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坐在竹椅上搓麻绳,手里的蓝布帕子摊在膝头,针脚歪歪扭扭地爬过布面,像刚学走路的娃。
那是她要绣给云珠的稻穗,才绣了半朵。
“阿婆,姑姑还会回来吗?”
云穗趴在麦秸垛上,看远处的雁群排着队往南飞。
阿婆的手顿了顿,针尖在布上戳出个小窟窿:“会的。”
父亲云卫华醉醺醺的回家,被阿婆举着纳鞋底的锥子赶出门:“没出息的东西!
天天吃喝嫖赌,忘了你妹妹是怎么被哄去沈家的?
你不想去报仇吗!”
“报仇?
报什么仇?”
他踉跄着站直,手指点着田埂尽头沈家的方向,“女人家迟早都要嫁人,跟谁不是跟?
沈家有地有房,总比跟着你在这破麦地里刨食强!”
“你个杀千刀的!”
她抓起帕子就往云卫华脸上摔,“那是你亲妹妹!
你骗她说去镇上看戏,转头就把她塞给沈老财当填房,你对得起云家的祖宗吗?”
“填房怎么了?”
云卫华被帕子抽得偏过头,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她现在穿金戴银,不比跟着你强?
当年要不是你非逼着我读书,我能被学校赶出来?
能落到今天这样?”
他突然踹翻脚边的竹椅,“她云珠过得好,那是她的命!
我云卫华的命,就该在这泥里烂着?”
沈草第一次来云家提亲时,云珠正蹲在灶台前烧火,发间系着阿婆给她编的红绳。
那男人掏出个银镯子,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云家妹子嫁过来,保准吃香的喝辣的,珠珠这名字,就得配珍珠。”
云卫华在旁边搓着手笑,阿婆却把镯子扔回男人怀里:“我云家的女儿,是珍珠,不是算盘珠子!”
后来云珠还是走了,趁着阿婆去邻村换麦种的夜里。
二麦子熟了,这是一年里最好的时候。
在这个本应该丰收的季节,有些生命却悄然枯落凋零。
竹床发出吱呀的哀鸣,床上蜷着个瘦小的身影,仿佛被晒透的枯叶。
阿婆枯柴般的手指死死抠住褪色且肮脏的被褥,浑浊的眼珠在凹陷的眼窝里艰难转动。
她数不清熬过了多少个昼夜。
“奶奶。”
带着哭腔的声音随风飘进屋子,老人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气,黯淡的瞳孔猛地亮起。
她颤巍巍地扭过头,嘴角扯出个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