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邮戳里的旧时光
张三掀开窗帘，老邮局方向的天空悬着个倒转的月亮，像被按进水里的银盘。
“必须去。”
李西把邮戳塞进裤袋，指尖还残留着烫痕。
张三抓起桌上的旧篮球——那是他们初中夺冠的奖品，球面“三班”的字样己褪成斑驳的“三”，却突然在黑暗里亮起荧光，滚向门口。
两人追着篮球冲下楼，单元门在身后“咔嗒”锁死，老周的脸突然贴在猫眼上，这次他没戴保安帽，额角青筋暴起：“别去……那里早就不是邮局了！”
话音未落，猫眼渗出黑雾，球网般缠住老周的脸，他的警服瞬间爬满青藤，变成穿中山装的老头——分明是二十年前的门卫模样。
篮球滚进胡同，墙壁突然融化成小学操场的沙坑。
张三踩在松软的沙粒上，看见十岁的自己和李西正蹲在角落埋玻璃弹珠，可那两个“孩子”的脸却像浸水的纸，五官不断流淌重组，最后变成阿凯和老周的混合脸，咧开嘴笑：“来陪我们玩呀……”李西抄起路边生锈的铁架（竟是当年的单杠），砸向“童年幻影”。
铁架穿过虚影时，沙坑突然塌陷，两人坠入漆黑的通道，耳畔响起无数重叠的声音：有他们成年后的争吵，有小学合唱《送别》的跑调，还有婴儿的啼哭——那啼哭竟和张三记忆中自己的哭声分毫不差。
第二节 叠层的邮局落地时，张三的膝盖磕在生了锈的绿邮筒上，筒身“邮政储蓄”的漆皮簌簌剥落，露出底下“三年二班”的粉笔字。
李西摸出手机照明，光束里漂浮着无数纸飞机，每架机翼都写着“张三收李西收”，却盖着2005.06.01 的邮戳——他们小学毕业的日子。
邮局内部像被摔碎的拼图：左边是90年代的绿漆柜台，职员戴着的确良袖套，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右边却是坍塌的天花板，钢筋上缠着发霉的毕业彩带。
更诡异的是，柜台后的职员始终背对着他们，梳着油亮的大背头，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永远系错。
“请问……”李西刚开口，职员猛地转身——脸是块蠕动的肉瘤，却精准模仿出班主任的声音：“你们迟到了！
毕业照都拍完了，还不快去储藏室补拍！”
肉瘤分裂出无数细小的嘴，喷出的白雾里，张三看见自己的毕业照正从相框里游出来，照片上的人脸像褪色的墨水，正被白雾啃食。
“别碰！”
张三扑过去，却撞在无形的墙上，手背擦过的空气里，突然浮现出秘密基地的涂鸦——“张三李西到此一游”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带着熟悉的莽撞劲。
他鬼使神差地摸出钥匙（那是秘密基地的旧锁钥匙，早该生锈），***空气里，竟“咔嗒”拧开个门，门后是堆满旧物的储藏室：落灰的篮球、缺页的漫画、还有个褪色的猫窝，残留着阿吉的抓痕。
李西在角落翻出铁皮盒，里面躺着半块巧克力（他们小学时分享过的最后一块德芙），还有张泛黄的字条：“阿吉被三楼阿姨收养了，别怕。
——灰”第三节 灰的真面目“灰？！”
张三攥紧字条，背后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拾荒者灰从阴影里走出，这次他没戴围巾，脖颈处爬满青紫色的纹路，像被植入了藤蔓。
他的左手握着生锈的扫帚——正是当年门卫室的那把，右手却提着个水晶瓶，里面泡着颗跳动的心脏，泛着和邮戳同款的血光。
“你们不该来。”
灰的声音分裂成两部分，沙哑的是门卫大爷，尖锐的像陌生女人，“这颗‘锚心’，是你们小学最后一届毕业生活着的证明……”水晶瓶里的心脏突然爆开，血雾化作无数人脸，全是他们认识的人：阿凯的脸在哭，老周的脸在笑，甚至有个脸长得和张三一模一样，却穿着婴儿服。
李西突然抽搐起来，他的右手开始透明，皮肤下浮现出毕业照里的背景——那棵歪脖子树的轮廓。
张三猛地把篮球砸向灰，球体穿过血雾时，竟响起《运动员进行曲》的旋律，震得人脸碎片纷纷坠落。
灰闷哼一声，扫帚扫出道黄光，罩住李西：“快用你们的‘根’！”
张三疯狂翻找储藏室，猫窝里的抓痕突然发光，勾勒出阿吉的轮廓。
他大喊：“阿吉生病时，你把零花钱全砸进宠物医院！”
李西颤抖着接话：“你把秘密基地的漫画全卖了，就为给我凑奥数报名费！”
话音未落，两人掌心同时浮现出秘密基地的涂鸦纹路，储物柜上的旧篮球“轰”地炸开，化作无数发光的碎片，将血雾绞成齑粉。
灰的脖颈纹路退去大半，露出沧桑的脸：“我守着这邮局三十年，看着一届届学生的‘锚心’被吃掉……只有你们的羁绊，还没被彻底污染。”
第西节 褪色的毕业照灰带着他们穿过叠层空间，来到邮局最深处的暗房。
发霉的红绒布后，相框里的毕业照只剩半张——后排的同学全消失了，前排的张三和李西也开始像素化。
暗房角落堆着无数文件，最上面的标着《观测者日志：地球实验组第72号样本》，日期是2125年，却盖着1998年的邮戳。
“他们在观察我们……把世界当培养皿。”
灰的扫帚扫过文件，露出张全息投影：无数发光的丝线连接着地球，丝线末端是漂浮在宇宙中的透明立方体，里面关着无数扭曲的人影，每个都在重复“我是谁”的追问。
李西突然指着投影尖叫：“你看！
那个立方体里——”投影里的某个透明舱，躺着个和张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用李西的声音呢喃：“阿吉的猫窝在秘密基地东边……不对，是西边？”
张三的胃里一阵翻涌，他想起今早刷牙时，牙膏从薄荷味变成了榴莲味；想起刚才在暗房里，自己的影子竟比实际身高矮了十公分。
更恐怖的是，当他握住李西的手，触感不再是熟悉的粗糙（李西常年打篮球的茧），而是光滑得像硅胶。
“别怀疑！”
灰突然把扫帚***地面，暗房剧烈震颤，毕业照的像素化暂时停止，“你们的羁绊是‘病毒’的天敌，但‘主脑’己经锁定你们了……看窗外！”
三人看向暗房的小窗，外面的天空裂成无数块镜子，每块都映着不同的“现实”：有个世界里张三是女生，李西成了兽医；有个世界里他们从未相识，老死不相往来；最中央的镜子里，巨大的黑色眼球正缓缓转向暗房，瞳孔里全是他们扭曲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