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棚里暖融融的,火塘烧着松枝,阿骨朵蹲在旁边捣药,马尾辫上的红布条晃来晃去。
她掀开林缚肩上的旧绷带,轻轻吹了吹新长出来的嫩肉:“林大哥,今天换金疮草,爷爷说结疤就快好了。”
林缚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笑了:“阿骨朵,你这手法越来越熟练了,以后能当大夫。”
阿骨朵脸一下子红到耳朵根,低头用棉布条蘸草药汁:“爷爷教的呗,山里人哪有那么金贵,受伤了都是自己治。”
阿古朵的父母在阿古朵很小的时候就死在了金兵的手上,所以阿古朵最恨的就是金兵,爷孙二人相依为命,爷爷带着她躲进了密林之中,靠着打猎才把她带大,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阿古朵能好好的活下去...这也是阿古朵说给林缚听的。
自打能下地,林缚就跟着阿骨朵在林子里打转。
阿骨朵递给他一件鹿皮坎肩:“林大哥,走,带你看我下的套子去!”
两人踩着半融化的雪往林子里走,路边的枯草冒出了嫩芽,空气里有股潮湿的泥土味。
“看,就这儿。”
阿骨朵蹲在一棵松树下,扒开积雪露出一个绳套,“这叫活套,绑在活树上,猎物踩中就被吊起来,树能借力,皮子不会破。”
第二个陷阱,远远的就看到套子里的野兔在挣扎,后腿蹬得雪粒乱飞。
阿骨朵伸手按住兔子,用骨刀背用力的在兔子耳后敲了敲,动作又快又准,兔子瞬间就不动了,“今晚烤兔肉吃,再挖点野蘑菇炖上野猪肉,香得很!”
路过河边时,阿骨朵突然停住:“林大哥,冰钓去不?
开春的鱼最肥了!”
可以啊,林缚记得前世没少去钓鱼,不过技术一般,更没有冰钓过,只见阿古朵从兜里掏出个小铁钩,那是用废铁丝弯的,钩尖挂上兔子内脏。
林缚也在冰面上凿了个洞,阿骨朵跪坐在旁边,翘眼看了一眼林缚,满心欢悦,等把鱼线甩进去冰洞:“林大哥,钓鱼就得静下心,跟等猎物一样,急不得的。”
林缚也蹲坐在阿古朵旁边,刚坐下没多久,就见鱼线猛地一沉。
阿骨朵眼疾手快,使劲一拽,一条足有三西斤的大鱼扑腾着飞出冰面,溅了两人一身水。
“哈哈,是狗鱼!”
阿骨朵笑得眼睛弯弯的,“这鱼炖汤可好吃了,鱼油还能治咳嗽呢。”
傍晚回到家,爷爷正在门口磨箭。
他看了眼林缚手里的鱼,点点头,从屋里拿出一张小弓:“,林小子,伤好了就该学真本事了,这弓给你,先练练臂力,等会射箭了,以后在老林里饿不着。”
林缚接过弓,使劲拉了拉,只拉开一半。
阿骨朵在旁边偷笑,抱来一个装满石子的皮袋子:“每天举这个,保准有力气!”
爷爷在一旁示范握弓:“拇指抵着弓臂,食指勾住弦,眼睛盯着箭尖,心要稳,手要准。”
他脸上的刀疤跟着说话一动一动的,显得特别严肃。
接下来的日子,林缚每天跟着爷爷学射箭、认草药。
爷爷带着他在林子里转,指着各种草说:“这是七叶一枝花,能解蛇虫毒;这是乌拉草,这可是这里的宝贝,放在鞋里不怕脚冻坏了。
这是金疮草,止血最快;还有这野蒜,腌起来能下饭,败火...”阿骨朵则没事儿就带着他采野果、挖野菜。
有一回,她蹲在溪边洗蕨菜,突然指着对岸喊:“林大哥,看那边!
野莓熟了!”
两人踩着石头过去,阿骨朵踮脚摘果子,头发扫过林缚的手背,痒痒的。
“给,尝尝。”
她递来一颗暗红的果子,“小时候爷爷常带我来摘,有次我摔进水里,差点就没救过来,爷爷都哭了。”
说完阿古朵也眸中含泪!
林缚轻轻拍了一下阿古朵,说一切都过去了,相信林大哥,会让你和爷爷过上好日子的,说完咬了一口野莓子,酸甜的汁水一下爆出来,比城里卖的水果还好吃。
他看着阿骨朵嘴角沾的果汁,突然觉得,这山里的日子,让他无比的轻松自在。
也许这一辈子这样也挺好!
当山脚下的达子香花开时,林缚己经能拉开那张白桦弓了。
他站在窝棚前,瞄准二十步外的树桩,深吸一口气,拉弓、放箭——“噗”的一声,箭扎进了树桩,虽然没中红心,可爷爷看了也点头:“明天带你打松鸡去,试试真本事,靶子不会动,猎物确是会动的。”
阿骨朵在旁边拍手,手里捧着刚摘的野花,插在火塘边的陶罐里:“林大哥现在越来越像山里人了!”
林缚看着手里的弓,又看看远处冒新芽的树林,觉得自己真的变了。
不再是那个被金兵赶着走的奴隶,而是能跟着爷爷学本事、跟着阿骨朵跑林子的人了。
山里的日子简单却踏实,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儿,也有说不完的话。
林缚渐渐的习惯了这种生活,只记得每天早上阿骨朵捣药的声音,和爷爷磨箭时“沙沙”的动静。
春天来了,长白山的雪化了,他的心里,也像开了一扇窗,亮堂堂的。
一看到这个美丽善良的阿古朵,整颗心更加明亮...幸福也许就这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