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键盘敲到“转化率优化方案”的最后一行，林野伸手去够桌边的冰可乐，指尖还没碰到罐身，手机突然像被按了开关似的疯狂震动——屏幕亮起来的瞬间，“青溪刑警队”五个黑字刺得他眼睛发疼。
凌晨三点的办公室，只有空调外机的嗡嗡声和屏幕的冷光。林野盯着那个号码，喉结滚了滚，去年苏蔓爸走的时候，也是这个号码打来的，说老人突发心梗，没留住。他深吸一口气划开接听键，听筒里的声音裹着熬夜的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是林野吧？苏蔓出事了，在她青溪小区的出租屋，你赶紧来一趟。”
“出事？”林野的声音劈了个岔，手里的鼠标“啪嗒”掉在地上，“她上周还跟我约周末吃火锅，说新买的布偶猫会踩奶了，怎么会……”
“先别问了，来了再说。”电话那头顿了顿，补了句，“别开太快，路上雨大。”
挂了电话，林野抓过椅背上的外套就往门外冲，胳膊伸了两次才发现穿反了。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亮了又灭，到车库时，运动鞋已经被门外飘进来的雨丝打湿了大半。电动车钥匙插了三次才拧开，雨点儿砸在头盔面罩上，噼里啪啦响得像放鞭炮。
青溪小区门口的警车闪着蓝红交替的光，把雨幕染得忽明忽暗。老李队长蹲在单元门口的台阶上，烟蒂在积水里摁灭了好几个，看见林野骑车过来，起身时膝盖“咔”地响了一声。“法医刚撤，初步看是自杀。”他往出租屋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语气里没什么情绪，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沉。
林野的脚刚沾地，头盔就被他摘下来扔在车筐里，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淌。“自杀？”他往楼道里冲，被老李伸手拦住，“先别急，现场还在勘查，进去也帮不上忙，我跟你说下情况。”
“情况就是她死了？”林野的声音发颤，视线越过老李往楼上瞟——苏蔓住三楼，去年他帮她搬沙发时，还在那扇窗台上放了盆多肉，说“等它开花了就请你吃蛋糕”。
老李叹了口气，把烟盒揣回兜里：“反锁的门，钥匙在床头柜上；窗沿有脚印，跟她拖鞋的花纹对得上；床头柜摆着半瓶安眠药，杯子里的牛奶检测出同款成分。合租的姑娘叫陈瑶，早上六点起来煮早饭，听见苏蔓屋里没动静，撬开门就看到人躺在床上了。”
林野的手指攥得发白，突然想起什么，摸出自己的手机：“她有没有发朋友圈？我看看她最后一条动态。”
第二幕
刑警队的会议室里，烟味混着桶装泡面的油味飘在半空，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五点半。技术员小周把笔记本电脑接上台灯，屏幕上跳出苏蔓出租屋的现场照片：反锁的木门、窗沿上模糊的脚印、床头柜上的白色安眠药瓶，还有茶几上两个并排的马克杯——一个印着橘猫，一个印着柴犬。
“李队，初步判断是主动服药自杀。”小周指着照片里的牛奶杯，“杯口有苏蔓的唇印，瓶身只有她的指纹，安眠药剂量够致死量，时间线也对得上——陈瑶说苏蔓昨晚十点多喝的牛奶，法医推断死亡时间是凌晨两点到四点。”
老李捏着眉心，刚要说话，林野突然站起来，手里的手机“啪”地拍在会议桌上：“不可能是自杀！你们看这个！”
屏幕凑过来一片脑袋，苏蔓的朋友圈页面停在最新一条：半小时前发布的自拍里，她举着杯冒热气的拿铁，背景是阳台的落地窗，窗外的阳光亮得晃眼，文案写着“终于和过去和解”。
“半小时前？”小周皱着眉点开发布记录，“法医说凌晨两点就没生命体征了，怎么会半小时前发朋友圈？”
“不是半小时前发的，是定时发布。”林野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调出青溪市气象局的官网，“而且你们看天气——昨天全天暴雨，降雨量87毫米，湿度92%，凌晨三点还挂了红色预警，哪来的阳光？”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苏蔓有严重的光敏性荨麻疹，阴天晒会儿窗玻璃都得涂三层防晒，去年夏天就因为忘涂药，胳膊肿得像馒头，她怎么可能在‘阳光’下拍自拍？”
会议室里静了下来，只有空调的风声在响。老李把泡面桶推到一边，伸手拿过林野的手机，手指放大那张自拍：“会不会是她提前存的旧图？想留个好看的最后印象。”
“旧图也不对。”林野点开苏蔓的相册备份，里面存着所有发过朋友圈的原图，“这张自拍的EXIF信息显示拍摄时间是上周三，地点是公司楼下的咖啡店，当时她配的文案是‘加班续命，咖啡救我’，不是现在这个‘和过去和解’。”
小周立刻把自己的电脑转过来，屏幕上是苏蔓的社交账号后台：“李队，真有问题！这条朋友圈的定时发布IP，不是苏蔓常用的手机IP，是个陌生的城市IP，而且发布时间被修改过——原本定的是昨天早上七点，后来被改成了今天凌晨三点半。”
老李的脸色彻底沉了，他把烟盒往桌上一摔，烟蒂滚到地上：“查这个陌生IP！另外，把苏蔓最近一个月的联系人全调出来，尤其是能拿到她手机的人——这不是自杀，是有人伪造现场！”
第三幕
雨还没停，林野跟着老李再回苏蔓的出租屋时，技术员正蹲在客厅地板上，用荧光粉刷着指纹。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牛奶腥气。
林野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书架上——苏蔓有强迫症，所有书都要按书脊颜色从浅到深排，连页边距都得对齐，可顶层那本《独居安全指南》却歪得厉害，书脊都快贴到旁边的《红楼梦》了。他刚想伸手去碰，被技术员按住胳膊：“林先生，先别碰，等提取完指纹。”
“她不会让书歪着的。”林野收回手，指尖还悬在半空，“苏蔓说过，书歪了像人没站直，看着难受。”
老李走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书架：“你是说，这书是被人动过？”
“肯定是。”林野的视线往下移，落在茶几上的两个马克杯上。印橘猫的那个是他去年送苏蔓的生日礼物，当时苏蔓还笑着说“橘猫跟我一样爱吃，太配了”；印柴犬的是合租室友陈瑶的，上次来的时候，陈瑶还举着杯子说“跟苏蔓的凑一对，显得不孤单”。
“牛奶是陈瑶冲的？”林野问旁边记录的年轻警员。
“对，陈瑶说她昨晚十点多给苏蔓冲了杯温牛奶，自己也冲了一杯，喝完就回房睡觉了。”警员翻着笔录本，“她还说苏蔓喝牛奶的时候跟她说‘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当时没觉得不对劲，早上才发现人没了。”
林野突然蹲下来，凑近那个橘猫马克杯，鼻尖几乎碰到杯口。他记得苏蔓有乳糖不耐受，喝牛奶必须加两勺零乳糖奶粉，不然会拉肚子，上次就因为陈瑶忘了加奶粉，苏蔓拉了一下午肚子，还吐槽“纯牛奶就是我的天敌”。
“这个杯子里的牛奶，有没有检测出奶粉成分？”林野抬头问技术员。
正在刷指纹的技术员愣了一下：“没啊，就是纯牛奶，怎么了？”
林野的心跳猛地快了起来，他指着那个橘猫杯：“苏蔓喝牛奶必加零乳糖奶粉，她厨房的柜子里还有大半罐没开封的，这个杯子里只有纯牛奶，说明这不是她喝的杯子——陈瑶可能拿错了。”
就在这时，蹲在书架旁的技术员突然喊：“李队！有发现！这本《独居安全指南》的书脊上，有不属于苏蔓的指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去，技术员用镊子夹着一张透明的指纹膜，举到灯光下：“指纹纹路很清晰，应该是最近留下的，已经提取下来了，回去跟数据库比对一下就能知道是谁的。”
林野看着那张指纹膜，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名字——上周苏蔓跟他吐槽过，前同事张诚总借她的手机“传文件”，说“他手机内存满了，每次都借我的，烦得要命”。
他转头看向老李，声音里带着确定：“李队，查张诚！苏蔓的手机他碰过，朋友圈的IP可能是他改的，书架上的指纹说不定也是他的！”
第四幕
询问室的白炽灯有点晃眼，陈瑶坐在金属椅子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那是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色卫衣，袖口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奶渍。林野隔着一张桌子坐在她对面，面前放着刚打印出来的照片：茶几上两个并排的马克杯，橘猫杯里还剩小半杯牛奶。
“你再仔细想想，昨晚给苏蔓冲牛奶的时候，到底拿的是哪个杯子？”林野的声音放得很轻，他知道陈瑶刚毕业没多久，遇上这种事肯定吓坏了，不能逼得太紧。
陈瑶的肩膀抖了一下，眼泪又涌了上来，她抬手抹了把脸，声音带着哭腔：“就是……就是橘猫那个啊，苏蔓一直用那个杯子喝牛奶，我记得很清楚。”
“你冲牛奶的时候，有没有加什么东西？比如糖或者奶粉？”林野继续问，目光落在她攥着衣角的手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看得出来她很紧张。
“没加……”陈瑶的声音小了点，又突然抬头，像是想起什么，“不对，昨天的牛奶好像比平时甜一点，我当时还问苏蔓是不是自己加了糖，她说没有，可能是牛奶本身的味道不一样。”
林野心里“咯噔”一下，他拿出手机，翻出苏蔓上周的聊天记录，递到陈瑶面前：“你看，苏蔓跟我说过，她有乳糖不耐受，喝纯牛奶会拉肚子，必须加两勺零乳糖奶粉，她厨房的柜子里现在还有大半罐没开封的奶粉。”
陈瑶盯着手机屏幕，眼泪掉得更凶了，她突然捂住脸，声音哽咽：“我……我可能拿错杯子了。”
“拿错了？”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老李往前凑了凑，身体微微前倾，“怎么会拿错？两个杯子不一样啊。”
“它们长得太像了！”陈瑶放下手，眼睛通红，“橘猫和柴犬就差个图案，我昨晚熬了夜，有点困，冲完牛奶就随手放在茶几上，没仔细看哪个是哪个。苏蔓喝的时候，我已经回房了，没注意她拿的是哪个……要是我当时看清楚点，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林野看着陈瑶崩溃的样子，知道她不是装的——这个刚出社会的小姑娘，根本想不到自己会被人利用，成了别人伪造现场的“工具人”。他递过去一张纸巾，轻声说：“这不怪你，你也是被蒙在鼓里。你再想想，案发前几天，有没有人跟你提过苏蔓喝牛奶的习惯，或者问过你关于杯子的事？”
陈瑶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皱着眉回忆了半天，突然抬头：“张诚！张诚上周给我发过微信，问苏蔓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好，还说‘要是她晚上睡不着，你可以给她冲杯温牛奶，有助于睡眠’。”
“张诚？”林野和老李对视一眼，这个名字终于再次出现，“他还跟你说过别的吗？”
“他说苏蔓最近压力大，可能会‘想不开’，让我多留意她的朋友圈，要是有异常就告诉他。”陈瑶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当时还觉得他挺关心苏蔓的，现在想想……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出事？”
林野没回答，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张诚不仅策划了这场“自杀”，还提前给陈瑶“打预防针”，利用她的单纯和对杯子的疏忽，完美避开了“苏蔓不会喝纯牛奶”的破绽。
第五幕
从询问室出来，林野直奔苏蔓的出租屋——他得找到更多关于张诚的线索。出租屋的勘查已经结束，技术员撤走了警戒线，客厅里还保持着原样：茶几上的马克杯没动，书架上的书依旧歪着，阳台的窗台上，那盆多肉还好好的，只是叶片上沾了点灰尘。
林野坐在苏蔓的电脑前，打开她的微信备份——苏蔓习惯把聊天记录同步到电脑，这是她之前跟林野说的，“万一手机丢了，重要的聊天记录还在”。他一页页翻着苏蔓和张诚的聊天记录，大多是工作内容，直到翻到上个月的一条对话：
苏蔓：“你怎么又借我手机传文件？你自己的手机呢？”
张诚：“别提了，内存满了，删东西太麻烦，你这手机方便，传完我就还你。”
苏蔓：“下次你自己清理内存，总借别人手机不好。”
张诚：“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借了，谢啦苏蔓！”
林野的指尖停在屏幕上，他突然想起苏蔓上周跟他吐槽的话：“张诚借我手机的时候，总盯着我设置朋友圈的界面看，还问我‘你怎么总提前设置定时发布啊’，我当时没多想，现在想想，他根本就是在记我的操作！”
他关掉微信，打开苏蔓的工作邮箱——这是他刚才在警局想到的，苏蔓既然发现了张诚的问题，肯定会留下证据。邮箱草稿箱里，果然躺着一封没发送的邮件，收件人是公司审计部，标题是“关于张诚‘青溪社区改造项目’款项异常的报告”，附件是一张转账记录截图。
林野点开附件，截图上清晰地显示：收款人张诚，金额50000元，备注“项目款补录”，转账时间是上个月15号——正是张诚因为“项目失误”被公司开除前一周。邮件正文里，苏蔓写着：“经核对，该笔款项无对应的建材采购记录，疑似挪用公款，建议审计部核查。”
“原来苏蔓早就发现了。”林野的拳头攥得发白，心里一阵发紧——张诚借手机的时候，肯定看到了这封邮件，或者察觉到苏蔓在查他，所以才会痛下杀手。他拿出手机，给老李打了个电话：“李队，我找到证据了！苏蔓发现张诚挪用了5万块项目款，张诚借她手机的时候，肯定知道了这件事！”
电话那头的老李沉默了几秒，说：“我已经让小周查张诚的下落了，他上周跟公司说去邻市出差，到现在还没回来。另外，书架上的指纹比对结果出来了，确实是张诚的——他没跑，这案子就是他干的！”
林野挂了电话，走到书架前，拿起那本歪掉的《独居安全指南》。书的扉页上，有苏蔓写的一行小字：“遇事别慌，留好线索。”他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苏蔓肯定早就察觉到危险，所以才故意把书放歪，留下张诚的指纹，只是没想到，自己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劫。
第六幕
回到警局时，小周正在电脑前盯着屏幕，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看到林野进来，他立刻招手：“林哥，你来得正好！张诚的IP追踪到了！”
林野凑过去，屏幕上显示着一串IP地址，旁边标注着“张诚常用IP家庭宽带”。小周指着屏幕上的时间线：“案发前一天晚上8点17分，这个IP登录了苏蔓的朋友圈后台，修改了定时发布的内容——把原来的文案‘加班续命’改成了‘和过去和解’，还把发布时间从昨天早上7点，改成了今天凌晨3点半，刚好卡在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中间。”
“3点半？”林野皱起眉，“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大家以为苏蔓是喝完牛奶、发完朋友圈后才自杀的，时间线看起来更合理。”
“不止这些。”小周又调出另一个界面，“我还查了张诚的出行记录，他上周三跟公司申请出差，周四早上8点的高铁去邻市，酒店记录显示他这几天一直在邻市，没有离开过——这是他的不在场证明。”
“不在场证明？”林野的心里沉了一下，“他肯定是故意选在出差的时候作案，制造不在场证明。那他是怎么进入苏蔓的出租屋的？门是反锁的，备用钥匙只有苏蔓和陈瑶知道，陈瑶说她没告诉过别人。”
老李端着一杯热水走过来，递给林野：“我们查了苏蔓的备用钥匙——陈瑶说苏蔓习惯把备用钥匙放在门口的消防栓里，我们去查的时候，钥匙不见了，消防栓上提取到了张诚的指纹。”
“他知道备用钥匙的位置！”林野恍然大悟，“上次他来苏蔓家吃饭，肯定看到苏蔓把钥匙放在消防栓里了！他就是用备用钥匙进去的，作案后再把钥匙放回床头柜，伪造苏蔓反锁门的假象！”
“那他从哪离开的？”小周问，“苏蔓住三楼，没有阳台，只有空调外机，从窗户跳下去太危险了，楼下的监控也没拍到有人离开。”
林野喝了口热水，心里却觉得越来越凉——张诚的手段比他们想的要周密得多，不仅修改了朋友圈，利用了陈瑶，还提前找好了备用钥匙，甚至算好了出差的时间制造不在场证明。他看着窗外依旧没停的暴雨，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案子，绝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张诚背后，可能还藏着更隐蔽的线索，而他们现在找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继续查。”老李把水杯放在桌上，语气坚定，“查张诚在邻市的具体行踪，查他的银行流水，查他跟苏蔓除了工作之外的所有交集——他肯定还有没藏好的尾巴，我们一定能找到！”
林野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电脑屏幕上的IP地址——那串数字像一个谜题，背后藏着苏蔓的死亡真相，也藏着张诚精心策划的阴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