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谕笔记。
梁之谕在图书馆的归档室里发现了一本旧书。
书名叫《茶事小札》,出版于二十年前,扉页上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给懂得等待的人。
——陈”。
她盯着那个“陈”字看了很久,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边缘,首到同事小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之谕,外面有人找。”
梁之谕合上书,抬头:“谁?”
小林眨了眨眼,笑得意味深长:“一个穿藏青色衬衫的男人,说是‘一盏清’的。”
她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陈墨雨站在图书馆的大厅里,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
阳光从落地窗斜斜地照进来,落在他半边肩膀上,将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淡金色的轮廓。
他今天没穿那件常穿的亚麻衬衫,而是换了一件深蓝色的棉麻上衣,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梁之谕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梁小姐。”
他看见她,微微颔首,“上次你落了一本书在茶室。”
他从纸袋里取出一本笔记本——那本写满关于他的琐碎记忆的笔记本。
梁之谕的血液瞬间凝固。
笔记本的封面上沾了一滴茶渍,褐色的痕迹像一枚小小的烙印。
陈墨雨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处污渍,语气平静:“我擦过了,但没擦干净。”
梁之谕接过本子,喉咙发紧:“……谢谢。”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从里面读出任何一丝了然或嘲弄。
“你拍的照片很好。”
他突然说。
梁之谕猛地抬头。
陈墨雨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笔记本上,唇角微微扬起:“尤其是那张雨天的,构图很特别。”
——他看了。
——他全都看了。
梁之谕的耳根烧了起来,指尖不自觉地蜷缩,捏紧了笔记本的边缘。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墨雨却忽然从纸袋里又取出一样东西——一个素白的小茶罐,上面贴着一张标签,写着“茉莉银针·改良版”。
“新调的配方。”
他将茶罐递给她,“苦味减了三成,回甘更久。”
梁之谕怔怔地接过,茶罐触手微凉,像是被冰镇过。
“为什么……给我?”
陈墨雨看着她,目光沉静:“因为你喝得出来。”
那天晚上,梁之谕坐在公寓的阳台上,泡了一杯陈墨雨给的新茶。
水汽氤氲中,她翻开那本被归还的笔记本,发现最后一页多了一行陌生的字迹:“茶凉了可以再续,人走了,也可以再等。”
字迹清瘦有力,笔锋转折处带着一点不经意的潦草,像极了写字的人。
梁之谕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首到茶杯里的热气彻底消散。
她拿起笔,在旁边补上一句:“但有些茶,第三泡永远不会来。”
周末,“一盏清”贴出了歇业公告。
梁之谕站在茶室门口,看着工人们搬走茶台和柜子。
林澜——那个穿旗袍的女人——正指挥着他们小心轻放。
“你是梁之谕吧?”
林澜看见她,主动走过来,“墨雨提过你。”
梁之谕握紧了手中的茶罐:“他……不在吗?”
林澜笑了笑,从包里取出一封信:“他让我转交给你。”
信封是素白的,上面一个字也没写。
梁之谕接过,指尖触到信封的瞬间,闻到了一丝极淡的茉莉香。
“他去哪儿了?”
她轻声问。
林澜望向远处,语气平静:“云南,一个茶山。
他说要去学一种特殊的发酵工艺……大概两三年吧。”
梁之谕没说话。
风吹过,茶室门口的风铃叮咚作响,像是某种遥远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