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混乱的课堂与漠然的神
空气变得粘稠，压得人喘不过气。
几十双眼睛，带着残存的惊恐和新生的茫然，死死钉在那个依旧坐在原位的少年身上。
那里没有惊慌，没有激动，甚至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虚无。
先前弥漫的血腥味和怪物化灰后诡异的焦糊气息，此刻仿佛被一种更沉重的、无形的东西压了下去——那是名为“无法理解”的恐惧。
王振华，这位教了十几年书的中年物理老师，感觉自己的双腿从未如此沉重。
他扶着冰冷的讲台边缘，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
他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里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气音，好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完整的话，声音抖得几乎不成调：“张……张晨同学……刚……刚才那，那是什么东西？”
问话打破了凝滞，却让气氛更加诡异。
张晨的手指依旧停留在物理课本光滑的封面上，纹丝不动，甚至没有侧头去看一眼提问的老师。
“灰尘。”
他吐出两个字，音量不高，却异常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
“风太大，吹走了。”
灰尘？
风太大？
这是人能给出的回答吗？
王振华彻底愣住了，嘴巴半张着，后面准备好的质问、安抚、引导，全都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
几个心理承受能力较差的女生再也绷不住，捂着嘴发出压抑的啜泣，眼泪无声地滚落，在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
靠近门口的几个男生下意识地掏出手机，颤抖着想记录下地上那片可疑的灰烬，或是门口触目惊心的破损。
然而，屏幕上只有一片刺眼的雪花，或者干脆黑屏死机，无论怎么按电源键、音量键，都毫无反应。
“手机坏了！”
“我的也是！
开不了机！”
“拍、拍不到……什么都拍不到……”低低的惊呼和带着哭腔的议论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恐惧的矛头更加明确地指向了那个平静得不似人类的少年。
他做了什么？
他到底是什么？
李强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脸色惨白如纸。
他死死盯着张晨的背影，那个不久前他还盘算着怎么找麻烦的对象，此刻却像是一座笼罩在阴影中的黑色山脉，仅仅是看着就让他从骨髓里往外冒寒气。
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作渺小的绝望，之前的嚣张跋扈在刚才那挥手之间，显得像个无比拙劣的笑话。
那个浑身是血、侥幸未死的男人，此刻也停止了痛苦的***。
他靠在冰冷的墙角，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首勾勾地看着张晨。
他眼中的绝望和恐惧正在飞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震惊，最后，那目光变得无比复杂，像是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出的魔鬼，又像是在看……降临凡尘的神明？
而这一切风暴的中心，张晨，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他翻开了物理课本，将其摊在面前，指尖轻轻点在了印着牛顿第二定律公式的那一页。
F=***。
多么简洁，多么……符合逻辑。
比起刚才那个不讲道理、凭空出现的生物，这个冰冷的公式显然更能引起他哪怕一丝丝微不足道的“专注”。
周遭压抑的哭泣、恐惧的低语、手机屏幕无用的雪花闪烁、破损扭曲的门窗、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血腥与焦糊……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与他所在的那个小小的课桌空间，被无形地隔绝在了不同的维度。
王振华用力吞咽了几下，试图找回作为教师的镇定和掌控力，尽管他的声音依旧发飘，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张晨同学！
你必须解释清楚！
刚才到底……”“哐当——”他的话再次被粗暴地打断。
这一次，是更为沉重杂乱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喊。
校长带着两名穿着蓝色制服、手持橡胶棍的保安，终于气喘吁吁地冲到了高一三班的教室门口。
当看清教室内的景象——彻底报废的合金门，地上残留的可疑灰烬和若有若无的血迹，散落一地的书本杂物，以及学生们脸上混合着泪水、呆滞和极致恐惧的表情——饶是处理过不少突发事件的校长，也瞬间变了脸色，心脏猛地一沉。
“发生什么事了？！
王老师！
同学们！”
校长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威严，但此刻也难掩其中的急切和惊疑。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迅速扫过全场，最后，不可避免地定格在唯一一个异常平静的学生身上。
那个学生甚至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抬头，依旧专注于摊开的书本。
“校长……”王振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刚想开口汇报这超乎想象的一幕。
校长却己顾不上他，皱着眉头，大步流星地走向张晨，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这位同学，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个……他们说的怪物，是怎么回事？”
张晨的手指从“a=F/m”的公式上缓缓移开，终于舍得将视线从书本上抬起些许。
但他没有看向近在咫尺、脸色铁青的校长，而是微微侧头，望向窗外。
那里，一片白色的云彩正以一种悠闲到近乎挑衅的姿态，慢悠悠地飘过湛蓝的天空。
“哦。”
他应了一声，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回答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
“您说那片云吗？
形状挺别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