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蛰伏与代价
坠魔崖底阴煞之气弥漫，寻常弟子根本不敢深入。
她是靠着云清霜偶尔指点方向，以及体内那丝由“汲灵纹”汲取来的微弱能量支撑，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才拖着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身体，沿着一条隐蔽的兽径，艰难地爬回了崖上。
当她衣衫褴褛、满身污垢地出现在宗门杂役区时，引起的轰动不小。
“看！
是昭华！
她居然没死？”
“命真硬啊，坠入坠魔崖都能爬回来？”
“听说是不小心掉下去的，柳师姐她们找了好久呢。”
“啧，回来又能怎样？
还不是个废物……”周围的议论声或惊讶，或嘲讽，或漠然，如同以往的任何一天。
柳如烟和她的跟班们也出现了，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和“关切”。
“昭华师妹！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柳如烟快步上前，试图拉住昭华的手，眼神却锐利地扫过她全身，似乎在确认着什么，“那日你失足坠崖，可把我们急坏了，我们找了你好久……”昭华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垂下眼睑，掩去眸中一闪而逝的冷意。
失足？
真是好借口。
她模仿着以往那种懦弱、惶恐的语气，低声道：“劳……劳烦师姐挂心，我……我运气好，被树枝挂住了，好不容易才爬上来……”她的声音微弱，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惶，配合着她此刻狼狈的形象，毫无破绽。
柳如烟眼底闪过一丝疑虑，但看她身上确实没有半点灵气波动，依旧是那副废柴模样，便也放下了心，只当她是真的命大。
她拍了拍昭华的肩膀，语气“温和”地叮嘱：“没事就好，以后可要小心些。
快去梳洗一下，好好休息，明天的杂役任务可不能再耽误了。”
说完，便带着人施施然离去。
昭华低着头，首到她们走远，才缓缓抬起。
那双原本总是带着怯懦的眼眸深处，此刻却燃着一簇冰冷的火焰。
回到那间破旧、潮湿的杂役房，昭华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木门，缓缓滑坐在地上。
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身体的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涌来。
但她没有立刻处理伤势，而是在心中轻声呼唤：“前辈？
云前辈？”
没有回应。
昭华心中一沉。
自从前天云清霜强行勾勒那个“汲灵纹”后，就再没出声过，仿佛彻底沉寂了。
难道……为了救她，消耗过大，陷入了沉眠？
甚至……消散了？
一种莫名的恐慌攫住了她。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几天，云清霜也总是冷言冷语，但正是这缕残魂的存在，给了她活下去并且反抗的底气。
如果云清霜不在了……“吵什么。”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浓浓疲惫和不悦的声音终于在她脑海中响起，“本尊还没死。”
昭华顿时松了口气，心中竟生出几分庆幸：“前辈，您没事就好。
您……怎么样了？”
“死不了。”
云清霜的声音依旧冰冷，但虚弱感难以掩饰，“这具身体太差，识海也狭隘得可怜，本尊只是动用了一丝微末神力，就差点引得神魂再次溃散。
接下来一段时间，若非你濒死，不要打扰本尊沉眠。”
昭华连忙应下：“是，前辈。
我需要做什么才能帮您恢复？”
“资源。”
云清霜言简意赅，“蕴含灵气或魂力的天材地宝，丹药，灵玉……越多越好。
靠这身体自行吸收那点稀薄的灵气，杯水车薪。”
资源……昭华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这正是她最缺乏的东西。
宗门发放给杂役弟子的那点微薄资源，连塞牙缝都不够，还时常被克扣。
“我明白了。”
昭华握紧了拳头，“我会想办法。”
“嗯。”
云清霜似乎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记住……想要获得，必先付出……借用力量，需承其重……好自为之……”声音彻底消失，无论昭华如何呼唤，都不再有回应。
昭华知道，云清霜这次是真的陷入了深度沉眠。
她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消化着云清霜最后的话。
想要获得，必先付出。
借用力量，需承其重。
这像是在提醒她，未来的路，不会轻松。
接下来的日子，昭华恢复了以往“废柴”的生活。
每天做着最繁重的杂役，忍受着他人的白眼和嘲讽，仿佛坠崖之事从未发生。
但暗地里，她却在疯狂地寻找获取资源的途径。
宗门任务？
奖励稍高的任务都需要一定修为，她接不了。
唯一能接的杂役任务，报酬少得可怜。
偷偷采集灵草？
宗门附近的药园都有人看守，野外稍有点价值的草药，也早被其他弟子搜刮干净。
她甚至尝试过用云清霜教她的那个“汲灵纹”的简化版——只是观想，无法真正引动能量——来尝试引气，结果依旧失败。
她的丹田，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枷锁封印了，拒绝一切灵气。
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熄灭。
就在昭华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个机会悄然来临。
——宗门小比，即将在一个月后举行。
青岚宗门规，所有外门弟子，每年必须至少参加一次宗门小比。
杂役弟子虽无强制要求，但若能在小比中取得前一百名的成绩，便可破格晋升为外门弟子，享受外门弟子待遇和资源！
这对于昭华来说，无疑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但很快，这缕光就被现实泼了冷水。
宗门小比，虽说是“小比”，但参与者皆是炼气期弟子，其中不乏炼气中后期的高手。
她一个“毫无修为”的废柴，上去不是自取其辱，甚至可能被打成重伤吗？
“你想参加那个小比？”
某天夜里，昭华正在为如何获取报名所需的一块下品灵石而发愁时，云清霜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经过近半个月的沉眠，她似乎恢复了一丝丝元气。
“是，前辈。”
昭华心中一喜，连忙将自己的想法和顾虑说出，“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最快获取资源的途径。
但我的修为……修为不是问题。”
云清霜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问题在于，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代价？”
“本尊可以暂时借给你力量，让你拥有足以击败炼气期弟子的实力。”
云清霜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诱惑，“但你的身体太弱，无法承载本尊的神力。
强行借用，会对你的经脉、丹田，甚至寿元，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每一次借用，都如同饮鸩止渴。”
昭华沉默了。
不可逆的损伤……寿元……这代价，不可谓不沉重。
“有多严重？”
她问。
“视你借用的力量和持续时间而定。”
云清霜毫无感情地陈述，“轻则经脉受损，剧痛数个时辰，需要休养数日；重则丹田出现裂痕，折损数年乃至数十年寿元。
若超出极限，当场身死道消，亦有可能。”
昭华的心沉了下去。
这简首是在用生命做赌注。
“怕了？”
云清霜嗤笑。
怕？
当然怕。
谁能不怕死，不怕变成真正的残废？
但……昭华想起了柳如烟将她推下悬崖时那恶毒的眼神；想起了同门们肆无忌惮的嘲讽；想起了这三年来每一个饱含屈辱和不甘的日夜；想起了云清霜那句“想要活下去，想要不再受人欺凌，你就必须尽快变强”。
她还有退路吗？
没有！
与其如同蝼蚁般苟延残喘，任人践踏，不如搏一把！
用这残躯，赌一个未来！
昭华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她深吸一口气，在心中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怕。
请前辈教我，该如何做？”
识海中，云清霜似乎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于她的决绝。
随即，她的声音再次响起，少了几分嘲弄，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意味：“很好。”
“那么，从明日起，除了完成杂役，你的所有时间，都需用来锤炼这具身体。
无需引气，只需打熬筋骨，增强其韧性，以便能多承受一丝本尊的力量。”
“另外，本尊会传你一套‘敛息诀’，可完美隐藏你的真实状态。
在小比之前，你依旧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废柴’昭华。”
“待到小比之日……”云清霜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冰冷的杀伐之气。
“便是你，‘初露锋芒’之时。”
昭华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
这痛感让她更加清醒，也更加坚定。
她知道，从她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她就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一条布满荆棘，需要燃烧自己，才能换取力量的逆袭之路。
宗门小比，将是她的第一战。
她，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