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之撕开沈惊野染血的军装，指尖触到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时，指节控制不住地收紧。
“别动。”
他声音发哑，将最后半瓶酒精倒在纱布上，“会很疼。”
沈惊野靠在石壁上，额角渗出冷汗，却伸手按住他颤抖的肩膀：“我没事。”
他的拇指擦过林砚之眼下的泪痕，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你比我稳。”
林砚之没说话，低头专注地清理伤口。
篝火的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沈惊野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研究所门口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白大褂纤尘不染，眼镜后的眼睛清澈又冷静，像末世里最后一汪没被污染的水。
那时沈惊野带着小队搜寻抗病毒血清，林砚之是唯一留在实验室的研究员，手里紧紧攥着一份加密数据盘，说那是“可能救所有人”的东西。
如今数据盘还在林砚之的背包里，而他们早己从“任务目标”变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
“嘶——”沈惊野闷哼一声，回神时发现林砚之正用绷带给他包扎，动作比在医院时更轻，“在想什么？”
“在想……”林砚之系紧最后一个结，抬头时撞进他深邃的眼眸，心跳漏了一拍，“在想基地会不会有干净的水源，能让你好好洗个澡。”
沈惊野低笑起来，牵扯到伤口又疼得皱眉，却让气氛松动了些。
角落里的小女孩己经睡着，怀里抱着那个铁皮玫瑰，小脸蹭着冰冷的金属，像是抱着全世界的温暖。
后半夜，林砚之被冻醒。
篝火己经快灭了，他往火堆里添了些枯枝，转身时看见沈惊野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锁，嘴唇发白。
他犹豫了一下，慢慢挪过去，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又往他身边靠了靠——这样至少能挡住些穿堂风。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自己被人轻轻揽进怀里。
沈惊野的下巴抵在他发顶，呼吸带着灼热的温度，低声呢喃：“别乱跑……”林砚之僵了一瞬，最终还是放松下来，任由自己靠在那片温热的胸膛上。
黑暗里，他听见沈惊野有力的心跳，像鼓点敲在废墟之上，敲碎了绝望，敲出了一点微弱的希望。
第二天清晨，林砚之被一阵窸窣声吵醒。
沈惊野正蹲在洞口，用匕首在石壁上刻画着什么。
阳光透过洞口的缝隙照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边，连脸上的疤痕都柔和了许多。
“醒了？”
沈惊野回头，手里拿着块打磨光滑的石头，“看，简易指南针。”
他把石头递给林砚之，上面用刀尖刻了个箭头，指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基地在西北方，今天应该能走出峡谷。”
林砚之接过石头，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轻声道：“你的伤……死不了。”
沈惊野打断他，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却很快站稳，“倒是你，眼镜该换了。”
他伸手摘掉林砚之裂了缝的眼镜，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递过去，“在医院找到的，度数应该差不多。”
是一副银框眼镜，镜片干净得能映出人影。
林砚之戴上，世界瞬间清晰起来，连沈惊野眼底的红血丝和未消的淤青都看得一清二楚。
“谢谢。”
他低声说。
沈惊野没说话，只是转身背起小女孩，又把林砚之的背包也拎到自己肩上：“走吧。”
峡谷的风依旧凛冽，但阳光穿过裂缝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林砚之跟在沈惊野身后，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忽然觉得脚下的路好像没那么难走了。
废墟之上，总有人把后背交给对方。
而他知道，自己的前方，永远有一个人在等他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