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试药，我经脉尽断却活成了毒经本身。
谷主笑称我像菩萨，能解世间百毒。
可他不知，我每救一人，必索一命。
首到我叛出药谷，江湖传闻药王谷一夜焚毁。
名门正派将我奉为座上宾，大师姐任平生待我如手足。
她夸我悬壶济世，是真正的侠医。
却不知我袖中藏着毒针，正指向她恩师咽喉。
“救你师父可以，”我垂眸轻笑，“拿仇家的命来换。”
火光映在我眼中，比谷中那场焚尽一切的大火还要烈。
…………冰冷的雨，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在脸上、颈间，渗进早己破烂不堪的单衣里。
沈厌每一步都踏在泥泞里，沉重的脚镣拖拽着，在湿滑的山石上刮出刺耳的摩擦声，留下断续、深红的印迹。
那不是泥浆，是他伤口里不断渗出的血，被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融入脚下的污浊。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碎裂般的剧痛。
十年！
整整十年浸泡在药王谷最深、最暗的毒池里，喝下无数不知名的药汁，忍受着皮肉溃烂又强行愈合的循环，一次次濒临死亡，又一次次被谷主用更猛烈的毒药吊回一口气。
他的身体早己千疮百孔，五脏六腑像被无数细小的刀刃反复切割、搅动，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难以言喻的钝痛。
筋骨更是寸寸受损，每一次迈步，每一次抬臂，都像是锈蚀的机械在强行运转，发出无声的***。
可偏偏就是这具破烂的躯壳，硬生生扛住了常人瞬间毙命的剧毒。
成了谷主口中“最完美的容器”，成了药王谷最锋利也最见不得光的那把刀。
他停下脚步，不是因为疲惫，而是身后那片被山峦环抱的谷地，此刻正被一种异常的光亮笼罩。
不是灯火，是火！
冲天而起的烈焰，撕破了沉沉的雨幕和浓重的夜色，将半边天都染成了诡异的橘红。
浓烟滚滚，如同地狱伸出的巨爪，扭曲着向上翻腾。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那灼热的气息似乎也扑面而来，夹杂着木头燃烧的噼啪爆响，还有……某种皮肉焦糊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火光映在他眼中，跳跃着，燃烧着，却没有一丝温度。
那深潭般的眸子里，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比这山间的夜雨更寒彻骨髓。
他抬起手，抹去嘴角溢出的、带着铁锈味的温热液体。
指间残留的，是皮肤被灼伤的焦痕，和几缕在最后关头被他亲手点燃的火油的气息。
谷主那张永远带着悲悯假面的脸，在火光里扭曲、崩塌。
他称自己为“菩萨”，能解世间奇毒，为药王谷带来无上荣光的活菩萨。
呵。
沈厌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无声无息，像毒蛇爬过冰面。
菩萨？
他只知道，每一次他从毒池里爬出来，每一次他被迫用身体试出解药去救那些谷主需要的人，他心底那头被囚禁的野兽就咆哮得更凶一分。
谷主施予的每一次“慈悲”，都伴随着一道无声的指令一条需要他用袖中淬毒的针去收割的生命。
那些目标，或无辜，或有罪，于他而言并无区别，都是砧板上的鱼肉。
他每救一人，必索一命。
这是刻在他骨血里的诅咒，也是支撑他活到现在的唯一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