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宴的祭香需融百骨灰与活人泪,配殿角落新贡的石榴盛放得荼蘼,剥开的石榴籽乍看如凝固的童子血。
"十年前国灭,今日席开百桌。
"陆沉舟的黑靴碾碎檐角跌落的槐米,执壶的手指向西侧屏风后血玉鼎:"七日弑心毒只需半钱便可渗入鼎身,朔时三刻,毒雾即随祥云香覆宴。
"他袖摆扫过她背脊的暗痂,忽然贴耳轻笑:"谢无咎在玉琮内壁刻了咒文——专克你锁骨下的蓝凰尾翎。
"银匙坠落铜炉的刹那,骤起的凤凰木香裹住血色晨雾。
萧灼华未及拾起金丝楠木匙,腕间银铃己被玄铁缠死。
谢无咎的佛珠流苏勾开她后襟,暗红伤痕在孔雀蓝礼服上绽放,淋漓蜿蜒至腰间的槐枝刺青。
"十二年前昭阳殿血洗前夜,先帝曾梦见凤栖紫槐。
"他指尖抹过调香案残存的乌羽玉汁,釉色里浮出冰裂纹:"太后若在寿宴毒发,你这株仅存的血凰枝……就该***皇陵镇纸了。
"廊下风铎乍响,朱红寿幡将殿门照得通明。
萧灼华望着香灰在羊脂玉香炉中盘桓如蛇,忽觉耳后图腾灼痛——这是傀儡蛊苏醒的征兆,太子喉间溢出的黑血正渗入席间御酒。
露葵盏撞碎第西支宫烛时,北疆献上的雪狼皮己覆满啮痕。
尉迟嫣的孔雀翎披风掠过萧灼华案前,浸透离人醉的玉盏重重搁在太后唇畔:"臣妾贺母后千岁。
"艳红蔻丹捏碎的蛊卵无声沉入酒液——是桂殿供了两年的合欢蛊,却被文鸯藏在石榴花里的蛇胆噬尽根须。
螭龙鼎骤然轰鸣。
千万缕紫雾自鼎耳溢出,太后的金掐丝护甲瞬间爬上墨绿青苔。
谢无咎斩断香雾的刀锋在萧灼华颈边侧滑半寸,钉入紫檀雕凤屏风的,赫然是一柄缠着断甲的前朝匕首。
"这是开宴礼?
"太后起身时九龙朝凤髻散落半缕银丝,"摄政王喧宾夺主的本事,倒比六年前更精……"话音戛然而止,她蓝宝石眉勒下的血管突涌如紫槐根须。
暗渠忽传来骨骼碎裂声。
三具瞳孔泛蓝的宫婢尸首撞翻碧玉案,每具心口都开着朵紫槐花。
萧灼华低头避开谢无咎剜来的目光——十二时辰前被铁链磨烂的脚踝,此刻正渗出金线描摹的山河舆图。
陆沉舟的夜行衣角翩跹如鹰隼,掠过朱雀台残骸时抛下枚冰玉髓,内里封着半张被血浸泡的合婚庚帖。
七星灯爆出惊蛰雷响的瞬间,萧灼华袖中槐花镖穿透太后的赤金步摇。
染毒步摇坠地的裂音催动殿外古槐疯长,千百条根须扒住五蝠献寿窗棂。
谢无咎的五指扣进太后肩胛骨,拽出的蛊虫却化成他腕间佛珠的赤金砂:"九年前你为灭口毒哑宸妃时,可曾料到这蛊能引血脉共鸣?
""血脉?
"太后狂笑时凤凰妆花袄碎如飞蝗,"南疆囚凰台的秘密,摄政王不如去黄泉问你的观音婢!
"琉璃宫灯轰然炸裂,漫天火雨中,谢无咎后颈骤现的凰尾疤痕正与萧灼华腰间胎记连成阵图。
紫槐根须刺穿太后咽喉时,萧灼华在火光中看清了自己与谢无咎重合的影子。
那不是烛光映照的幻觉,是八岁时南疆巫师在她掌心画下的双生咒——若命盘相叠者同活过二十三岁,则凰火燎世,江山易祀。
"锁魂香要散了。
"陆沉舟的骨笛劈开火幕,"趁现在,取他的心头血浇灌紫槐灵魄!
"他抛来的玄冰刃刺中谢无咎后背,喷溅的赤金血液却让紫槐根瞬间风化。
青玉地砖上流淌的血勾勒出桑梧城旧貌,蟒袍下浮动的胎记如半枚断裂玉璜——正是萧灼华襁褓中遗失的定亲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