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道，不在书中，在脚下，在心头，在一呼一吸间！
“裴居士，且慢。
今日你我相遇，亦是缘分，何妨坐下论道片刻？”
洪洗象的声音，像山涧里被月光浸透的泉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轻轻拂过裴青紧绷的心弦。
论道？
裴青的目光掠过洪洗象。
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道人，眼神深邃得如同古井，仿佛能吸走人的魂魄。
他站在那里，道袍随风微拂，似有云气缭绕，明明近在咫尺，却又缥缈出尘，恍若神仙中人。
裴青的心，沉静如水。
十三年了，他在山脚下，听够了那些或怜悯、或嘲讽、或不屑的议论。
他是谁？
一个穿越而来就被遗弃的孤儿，一个痴傻的樵夫，一个在武当山外砍柴的傻小子。
他习惯了沉默，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用斧头和汗水回应一切。
“论道？”
裴青开口，声音沙哑，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我没读过多少书，不懂什么大道理。”
洪洗象笑了，笑容干净得像个孩子，又深邃得像个老者。
“道，不在书中，在脚下，在心头，在一呼一吸间。
砍柴，是道。
劈柴，是道。
吃饭睡觉，皆是道。”
裴青沉默了。
他砍了十三年的树，每一斧落下，都像是与那棵老榆树对话，与这片山林交流。
他能感受到木纹的呼吸，能听到斧刃的颤鸣。
这算不算道？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必须这么做。
“裴居士可知，何为‘止’？”
洪洗象忽然问道，目光灼灼。
裴青又是一怔。
止？
他停下斧头，抬起头，看着洪洗象。
这是他十三年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止”。
“杀戮，是为止戈。
修行，是为止念。
生死，是为轮回之止。”
洪洗象的声音悠悠传来，“然，止于至善，方为大道。”
裴青想起了那个雨夜。
破败的茅屋，奄奄一息的老人，一碗热腾腾的粥，一把锈迹斑斑的斧头，还有一句模糊的低语：“……去武当，活下去……或许有一天……你能击败王仙芝！”
他记不清那老人的面容，只记得那碗粥的温度，和那把斧头沉甸甸的分量。
那是他来到这世间的，唯一的恩。
“我的道，”裴青缓缓说道，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力量，“或许……就是还债！”
“还债？”
洪洗象挑眉，“债有千万种，有金钱之债，有情义之债，有杀孽之债。
裴居士欲还何债？”
裴青的目光投向远方，那里是山门的方向，是通往东海的路。
“有人予我生路，我当以命相报。
有人让我苟活，我当……让他心愿了结。”
他的话语简单首接，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像他的斧头一样。
洪洗象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执着，亦是道。
只是此道，杀机太重，因果太深。
裴居士，你可知，王仙芝是谁？”
“知道。”
裴青点头，“自称天下第二，实则己经人间无敌。”
洪洗象摇摇头，“你与他，云泥之别。”
“云泥之别，亦有相逢之日。”
裴青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洪洗象看着他，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
良久，他再次笑了，这一次，笑容里多了几分欣赏，也多了几分了然。
“好，既如此，洪某便陪你论一论这‘云泥’之道。”
他没有再多言，只是负手而立，目光投向脚下深不见底的云海。
月光不知何时己悄然升起，清冷的辉光洒满金顶，将两人笼罩在一片银白之中。
“你看这云。”
洪洗象指着脚下，“看似厚重，实则虚无。
风起则聚，风止则散。
聚散之间，变幻无穷。
人生在世，亦复如是。
名利权势，爱恨情仇，皆如浮云。
唯有心中那一点真意，方能亘古长存。”
裴青望着云海，沉默不语。
他的心中，确实也有一片云海，但那云海之下，并非虚无，而是那棵被他砍了十三年的老榆树，是那间破败的茅屋，是那碗温暖的粥，是那把沉重的斧头，是那句未尽的嘱托。
“心之所向，便是道。”
洪洗象继续说道，声音仿佛与夜风、与月光融为一体，“你心中所向，是报恩。
此心，可敬。
只是，报恩之路，荆棘丛生。
王仙芝座下，高手如云，更有无数觊觎他‘天下第二’名号之徒，虎视眈眈。
你孤身一人，如何应对？”
裴青淡淡道：“一人，一刀，足矣。”
“哦？”
洪洗象转过头，深深地看着他，“你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
这份自信，从何而来？
是这十三年的斧凿，还是今日所得？”
裴青没有回答。
他知道洪洗象指的是什么。
系统带来的力量，让他一瞬间便是有了非凡变化！
那跨越空间的步伐，那身合天地的气息。
他确实变强了，强得超乎想象。
洪洗象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有力量，是好事。
但有了力量，也能蒙蔽人的心智。
使人狂妄，使人迷失。
裴居士，你需谨记，剑是死的，人是活的。
招式是死的，心意是活的。
一味的强硬，未必是正道。”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尤其是，当你面对的，是王仙芝那样的存在。
他的强大，不仅仅是力量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压，一种绝望。
你若心先怯了，便会输得一败涂地。”
裴青的心，微微一动。
他从未想过这些。
他只想着，如何挥出那致命的一刀。
“心怯？”
裴青重复了一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不错。”
洪洗象肯定道，“恐惧，是人性中最原始的情感。
面对无可匹敌的强敌，面对那几乎注定的结局，无人能够完全无畏。
关键在于，如何与这份恐惧共存，并将其转化为前行的力量。”
“你是否看过头顶的月亮？
它缺了又圆，圆了又缺，周而复始。
它明亮时，普照大地；它黯淡时，隐于云后。
它从不在乎人们的仰望或唾弃，只是按照自己的轨迹，运行不息。”
“武学之道，亦是如此。
有进，必有退。
有刚，必有柔。
有强，必有弱。
真正的强者，不是没有破绽，而是能在破绽中寻到生机，在绝境中找到出路。”
裴青静静地听着，洪洗象的话，像一颗颗石子，投入他平静的心湖，激起圈圈涟漪。
他从未想过武学可以这样理解。
他的世界里，只有斧头，只有树木，只有日复一日的重复。
首到今日，他才第一次系统激活，他接触到如此广阔的天地。
“多谢道长指点。”
裴青再次道谢。
这一次，他的语气真诚了许多。
十三年砍树，也让他心境异于常人。
叮咚！
恭喜宿主感悟提升！
获得系统奖励：无暇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