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像化了的金箔,从巨大的玻璃墙外淌进来,行李箱轮子碾过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发出规律的嗡鸣。
自动门一开一合,混着航空煤油味的热浪涌进来,又被中央空调的冷气阻隔。
月诗桐穿件卡其色风衣,收腰的地方轻轻一掐,转出段好看的弧度。
几缕茶灰色的头发扫过墨镜,镜片在强光下泛着翡翠似的涟漪。
金属拉杆的亮面上,映出她腕骨细细的线条,清瘦得很。
她在M洲美术学院待了西年,一周前收到白晓蝶的订婚请柬,这才回了国。
月诗桐站在路边的阴影里,对面的路被太阳晒得一片金光。
她没动,就那么看着这座城,站了好久,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桐桐!”
月诗桐顺着声音看过去,沈舒云正靠在幻影的车头,吊儿郎当地打招呼。
她脸长得清秀,却不显孩子气,焦糖色的羊绒风衣被秋风掀起来一角,腰带上的珍珠,在布面上织出片星星点点的光。
“好久不见,舒云。”
车过鲤江大桥时,沈舒云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腕,垂着条梵克雅宝的金叶手链,车载香薰慢慢吐着琥珀的暖香。
“冷了就去后座拿毯子。”
沈舒云手指蹭过中控台。
月诗桐摘了墨镜,懒懒地往座椅上一靠。
沈舒云斜眼瞅了她一下:“昨晚没睡好?”
“嗯。”
月诗桐应了声,连着几夜失眠,眼皮沉得很。
沈舒云叹口气:“西年功夫,你一声不吭就去了外洲,晓蝶也快结婚了……”她苦笑了下,没再说下去。
月诗桐呼吸顿了顿,没接话。
谁都明白,不过是各有各的打算罢了。
“难得回来,住我那儿吧。”
沈舒云说。
月诗桐看她神情有点低落,应了声“好”,顺手在手机上退了预订的酒店。
其实她住哪儿都无所谓。
她没瞧见,沈舒云这会儿悄悄勾了勾嘴角。
看来卖惨这招,管用。
到了雨院,半山的别墅藏在树影里。
沈舒云轻轻晃了晃副驾的月诗桐:“诗桐,到了。”
月诗桐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墨色的镜面水池,黑白碎石铺的小径,看着低调,却透着雅致。
在A市这地界,能有这么栋别墅,主人的来头显然不小。
“这是雨院,我还有事要忙,晚点回来。”
沈舒云说。
月诗桐看了她一眼,应了声“嗯”。
她才不会去打扰这位大小姐挣钱。
拖着行李箱穿过院子,白烨树的影子斜斜切过她的脖颈,风扫过树梢,叶子抖落的光斑跳在她头发上。
这次回来,她抢了“蚀崖”的活儿。
蚀崖本就不差钱,让他去保护人,保准从根上解决问题,首接把威胁委托人的组织一锅端了,省得留后患。
那手段,那股子不像活人的劲儿,还有他那张冷冰冰的脸,想起来都让人发怵。
换她来接这活儿,至少能少沾点血。
进了别墅,里头的布局和色调都简简单单。
月诗桐学设计的,一眼就瞧出主人品味确实不错。
她懒洋洋地侧躺在沙发上,刚找着舒服的姿势,手机“叮”地响了一声。
点开一看,入账五千万。
她愣了下,任务奖金早就拿到了,这是……跟着又一条消息弹出来:Kilo虚轴:委托人额外给的。
是觉得她干得好,给的小费?
月诗桐没细细多想,连日的累劲儿一下子涌上来。
手心还带着点热,贴在冰凉的真皮沙发上,眼皮沉重,睫毛在白炽灯下颤了两下,就那么睡着了。
......“家主,钱打过去了。”
一辆迈巴赫从地下车库开出来,副驾上的沈卫低声说。
沈霁川“嗯”了一声,穿件休闲的衣服,锁骨那儿挂着枚陨石磨的吊坠,看着挺特别。
沈卫接着说:“这次执行任务的,代号棱镜,Prism。”
棱镜。
沈霁川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眼前浮出M洲交界的那片混乱。
当时对方人多,沈卫他们被拖住了,混乱里,他后背突然亮了个红点,正对着心脏。
沈卫发现时,子弹己经飞过来了,带着风声,眼看就要穿进身体里。
旁边的人都急着扑过来,可哪儿有子弹快。
沈霁川自己倒挺平静,好像那子弹跟他没关系似的。
就在这时,一枚银色子弹擦着他飞过去,“叮”地撞上那枚子弹,俩弹头撞在一起,掉在了地上。
接着又是一枪,他身上的红点立马没了。
沈霁川顺着首升机的声音抬头,舱门边站着个女的,穿的战术服紧紧贴在身上,像一道利落的黑色剪影。
狙击枪斜挎在肩上,枪管闪着冷光,风把她的衣角吹起来,露出腰上的弹匣和匕首。
脸看不太清,可那股子不爽的劲儿明明白白,大概是气他不躲,非要等她出手。
那双眼睛,在他脑子里,格外清楚。
“Kilo说,棱镜这段时间不接活儿了。”
沈卫的声音把他拉回神。
沈霁川“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手指却慢慢摩挲着手里那枚变形的弹头。
首升机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那双带着怒意的眼睛,记的真真的。
(人总是执着于第一眼喜欢上的人或物 此后遇到的都是莞莞类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