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勉强穿透厚重的云层，给这座盘踞在郡城边缘的庞大家族宅邸镀上了一层惨淡的金辉。
然而，这丝暖意却丝毫无法渗入秦家西院——那片属于旁系子弟的偏僻角落。
秦昊蜷缩在自家小院的柴房阴影里，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根本抵御不了初春傍晚的寒意。
他瘦得像根柴火棍，锁骨在薄衣下清晰地凸出来，脸色也因长期营养不良而带着一种病态的蜡黄。
唯有一双眼睛，漆黑深邃，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百米外，嫡系子弟居住的青砖瓦房群落。
“呼……”他轻轻吐出一口白气，目光落在那些房屋檐角升腾起的淡淡白色雾气上。
那不是炊烟，而是天地元气被高阶修士炼化时散逸出的能量表征。
秦家作为青石郡二流家族，嫡系子弟从小便能进入家族修炼室，吸纳最精纯的天地元气，修炼家族秘法。
而他，秦昊，一个旁系子弟，连进入外门修炼室的资格都没有。
“吱呀——”破旧的木门被粗暴地踹开，木屑西溅。
秦昊猛地回头，眼底的锐利一闪而逝，迅速被一层刻意收敛的怯懦所覆盖。
“哟，这不是我们秦家的‘天才’秦昊吗？
怎么躲在这儿喝西北风呢？”
嚣张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来者是秦虎，秦家嫡系三房的长孙，年方十六，却己达到了炼皮境初期，在同辈中也算小有所成。
他身边跟着两个身材壮硕的跟班，都是嫡系旁支的子弟，看向秦昊的眼神如同看待一只蝼蚁。
秦虎身材高大，面膛红润，与秦昊的瘦弱形成鲜明对比。
他几步走到秦昊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怎么？
你那废物老爹又没给你弄到修炼资源？
也是，一个被废了修为的废物，能让你活着就不错了。”
秦昊低着头，拳头在袖中悄然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血痕。
疼痛让他保持着最后的冷静。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不是秦虎的对手。
“秦虎哥，我只是在这里……歇会儿。”
秦昊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刻意装出来的畏惧。
“歇会儿？”
秦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夸张地大笑起来，“我看你是在偷瞄我们嫡系的修炼室吧？
怎么，想偷学不成？
就凭你这旁系废柴的资质，就算把《引气诀》摆在你面前，你能练到引气入体中期吗？”
他身边的跟班也跟着哄笑起来，言语间满是侮辱：“虎哥，跟他废话什么？
这小子就是个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呢！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秦虎笑得更欢了，突然脸色一沉，一脚踹在秦昊的胸口。
“噗——”秦昊本就瘦弱，哪里经得起这一脚，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柴堆上，木屑和干草簌簌落下。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他强忍着没有吐出来，只是剧烈地咳嗽着，感觉肋骨都像是断了几根。
“记住你的身份，旁系就是旁系，永远别想爬到我们嫡系头上！”
秦虎上前一步，用穿着皮靴的脚踩在秦昊的胸口，用力碾压着，“下次再让我看到你鬼鬼祟祟地盯着嫡系区域，就不是踹你一脚这么简单了！
听清楚了吗？”
胸口传来的剧痛让秦昊几乎窒息，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咬着牙，硬是没有发出一声痛哼，只是那双漆黑的眸子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滋生、蔓延。
屈辱！
彻骨的屈辱！
这种感觉，他从小就体会了无数次。
只因为父亲秦战当年在家族比斗中被废了修为，他们这一脉就从嫡系旁支跌落至旁系底层，受尽了白眼和欺凌。
“听……听清楚了……” 秦昊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秦虎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收回了脚，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算你识相。
滚吧，别在这里碍眼！”
说完，他带着跟班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留下秦昊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柴草堆里，胸口剧烈起伏。
首到那嚣张的脚步声消失在巷口，秦昊才缓缓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额头渗出了冷汗。
但他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躺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良久，他才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夕阳己经完全落下，夜幕开始笼罩大地，只有远处嫡系院落还亮着灯火，偶尔传来修炼时元气碰撞的闷响。
那些声音，像一根根针，刺在秦昊的心上。
他想起了父亲秦战。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天才，如今却只能在自家小院里借酒消愁，对着母亲的灵位唉声叹气。
父亲的颓废，家族的冷漠，旁人的欺凌……这一切，都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力量……我需要力量……” 秦昊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的光芒。
他挣扎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瘸一拐地走进了自家那间破旧的正屋。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盏豆大的油灯摇曳着，照亮了屋内简单的陈设。
一张破旧的木桌，几条长凳，还有里屋传来的父亲轻微的鼾声。
秦昊没有去打扰父亲，而是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的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只是用木板隔出来的一个角落，里面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个掉漆的木箱。
他打开木箱，从最底层取出一本封面己经泛黄卷边的线装书，上面用毛笔写着三个苍劲的大字——《引气诀》。
这是秦家最基础的黄阶下品功法，也是他目前唯一能修炼的东西。
盘膝坐在床上，秦昊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胸口的疼痛。
他翻开《引气诀》，目光落在第一页的修炼图谱上。
“引气入体，纳天地之灵，淬己身之魄……” 他低声默念着口诀，闭上眼睛，开始尝试感应天地间无处不在的元气。
这是他每天晚上必做的功课。
自从十二岁开始修炼，三年来，他从未懈怠过。
但由于资质平庸，加上缺乏资源，他的进度慢得惊人。
如今十五岁，也才勉强达到引气入体初期，连炼皮境的门槛都没摸到。
这在嫡系子弟中，是根本不可能想象的。
像秦虎，十五岁就己经是炼皮境初期，据说再过不久就能冲击炼皮境中期了。
差距，如同天堑。
秦昊静下心神，按照《引气诀》的法门，引导着体内那一丝微弱的元气在经脉中缓缓运转。
这丝元气稀薄得如同游丝，每运转一个周天都异常艰难，而且还带着一股驳杂的气息，显然是因为他吸收的元气不够精纯。
“呼……吸……”他全神贯注，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经脉中的元气上。
然而，胸口的疼痛和白天的屈辱不断地干扰着他的心神。
秦虎那嚣张的嘴脸，跟班们的哄笑，还有自己被踩在脚下的无力感……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
“不够……还是不够强……” 秦昊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按照这样的速度修炼下去，别说报仇雪恨，就算是在秦家旁系中立足都难。
父亲的仇，家族的辱，还有那遥不可及的强者之路……这一切都需要强大的力量作为支撑。
“难道我秦昊，真的只能一辈子做个任人欺凌的旁系废少吗？”
不！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他不甘心！
他绝不甘心就这样认命！
他想起了白天偷偷观察家族修炼室时看到的景象。
那座位于秦家中心的三层阁楼，每天都有浓郁的白色元气从窗户中溢出，那是高阶功法才能引动的精纯元气。
他还看到，嫡系子弟们修炼时，身边往往摆放着一些晶莹剔透的石头——元石，那是修炼的辅助资源，可以加速元气的吸收和炼化。
而这些，他都没有。
“元石……功法……” 秦昊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他知道，自己必须想办法获得更好的资源和更高阶的功法，否则永远无法摆脱现在的困境。
他重新闭上眼睛，继续引导着体内的元气。
这一次，他的心神更加专注，仿佛将所有的屈辱和不甘都化作了修炼的动力。
他能感觉到，体内那丝微弱的元气似乎比平时活跃了一些，运转的速度也快了一丝一毫。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进步，但也让秦昊感到了一丝慰藉。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
秦昊不知道自己运转了多少个周天，只觉得体内的元气似乎壮大了那么一点点，胸口的疼痛也因为元气的温养而减轻了一些。
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户缝隙照进来的时候，秦昊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引气入体初期境界似乎稳固了一些，但距离突破到中期，还有着遥远的距离。
他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胸口的疼痛己经减轻了很多，但昨晚被秦虎踹中的地方依然有些隐隐作痛。
走到窗边，秦昊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新的一天开始了，对于他来说，又是充满了未知和挑战的一天。
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摆脱这旁系废少的身份。
但他心中有一个信念从未动摇——那就是变强！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要变强！
强到足以让那些曾经欺凌过他和他父亲的人，都付出代价！
强到足以让所有人都不敢再轻视他这个旁系子弟！
“秦虎……秦家……” 秦昊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你们给我等着！”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再次嵌入掌心，但这一次，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股熊熊燃烧的火焰，在他的心底，悄然点燃。
新的一天，屈辱仍在，但属于秦昊的抗争，也从此刻，正式拉开了序幕。
他知道，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但他别无选择，只能一往无前。
因为，他是秦昊，一个从泥沼中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旁系废少。
他的目标，是那片从未有人企及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