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惊心暮春的雨丝缠缠绵绵，打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也打湿了沈清沅鬓边那支成色普通的玉簪。她刚从老夫人院里回话出来，
怀里揣着的那方绣着兰草的绢帕，边角已被指尖的冷汗浸得发潮。“夫人，回屋吧，
小心淋了雨着凉。”贴身丫鬟晚翠撑着油纸伞，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沈清沅点点头，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西侧院的方向——那里是柳姨娘的住处，此刻正隐约传来丝竹之声，
混着雨音，竟有几分说不出的惬意。自打三个月前柳姨娘进府，这将军府的天，
似乎就悄悄变了。柳姨娘原是江南戏班的名角，一双眼睛生得勾人，身段更是柔得像水，
偏又会些诗书，哄得向来严肃的将军沈策，近来总往西侧院跑。更让沈清沅心焦的是，
前几日老夫人竟当着众人的面，将将军生母留下的那支“缠枝莲纹金簪”赏了柳姨娘，
那簪子，原是该传给正室夫人的。“夫人，您看那是什么？”晚翠忽然低呼一声。
沈清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西侧院的丫鬟正端着一个食盒往厨房去，食盒缝隙里，
竟漏出几片暗红的花瓣——那是双色堇的花瓣，虽无剧毒，却与将军近来常喝的安神汤犯冲，
若长期同服，必会损伤脾胃。沈清沅心头一紧。她素知柳姨娘心思活络，
却没想到她竟敢在饮食上动手脚。可转念一想，柳姨娘刚得老夫人欢心，若此时自己去揭发，
反倒显得像正室容不下妾室，落人口实。“晚翠，去取我那盒‘雪燕膏’来。
”沈清沅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让晚翠有些意外。那雪燕膏是西域贡品，滋润脾胃最是有效，
原是沈清沅用来调理身子的。当晚，沈策果然又留在了西侧院。夜深时，
他果然觉得胃部隐隐作痛，起身想找水喝，却见外间灯火未熄，
沈清沅正端着一碗温热的雪燕膏站在门口，身上只披了件单薄的外衫，鬓边的玉簪沾了夜露，
泛着冷光。“你怎么来了？”沈策的语气带着几分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他近来确实忽略了这位正室夫人，想起成婚三年，沈清沅始终端庄得体，
将府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从无半句怨言。“听闻将军近来夜寐不安，特意炖了雪燕膏来。
”沈清沅将瓷碗递过去，声音温和，“这膏子需趁热喝，对脾胃好。”她没有提鹤顶红，
也没有提柳姨娘，只静静站在一旁，看着沈策喝完碗中的膏子。沈策放下碗时，
目光落在了她鬓边的玉簪上。那玉簪质地普通，边角甚至有些磨损，
与这将军府的富贵格格不入。他忽然想起，成婚时自己曾许诺，要给她寻一支最好的玉簪，
却因常年征战，渐渐忘了此事。而反观柳姨娘，得了金簪还不满足，
竟还在汤水中做手脚——方才他喝安神汤时，分明尝出了一丝异样的甜香，
只是当时并未在意。“清沅，委屈你了。”沈策忽然握住她的手，
那双手因常年操劳府中事务，早已没有了少女的细嫩，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2 金簪风波第二日清晨，柳姨娘院里的丝竹声便停了。将军府传出消息，
柳姨娘因“调理不当，误用食材”，被送往城外别院静养。老夫人虽有不满，
却也因沈策一句“正室持家不易，需护其体面”，再未多言。雨停时，沈清沅站在廊下，
看着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庭院里。晚翠捧着一支新的玉簪走来，那玉簪是暖白色的羊脂玉，
雕着简单的兰草纹，正是沈策一早让人送来的。“夫人，这支玉簪真好看。”晚翠笑着说。
沈清沅接过玉簪，轻轻插在鬓边，阳光落在玉簪上，映得她眼底有了笑意。她知道，
这将军府的风波，并未完全平息，但只要守住本心，行得端做得正，再大的风浪，
也能稳稳接住。廊下的兰草，经了夜雨的滋润，竟悄悄冒出了新的花苞。
柳姨娘被送往别院的第三日，沈策从边关传回书信，只字未提柳氏，
反倒叮嘱沈清沅多关照府中琐事，末尾添了句“雪燕膏滋味甚佳，劳你费心”。
沈清沅捏着信笺轻笑，指尖划过“费心”二字，眼底已没了往日的温软。这日午后，
她正对着账本核对采买账目，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晚翠掀帘进来，
语气带着怒气道：“夫人，柳姨娘回来了！还带着别院的婆子，
说是要取她留在府里的首饰匣子。”话音刚落，就见柳氏披着件水绿色绣海棠的披风，
扶着婆子的手走了进来，发髻上竟还插着那支缠枝莲纹金簪，晃得人眼晕。
“姐姐这日子过得倒舒坦，妹妹在别院可是日夜惦记着府里的事。”柳氏开口就带着刺，
目光扫过桌上的账本，“听说姐姐近来掌家越发得心应手，只是不知，
为何我那匣子里的东珠少了两颗？莫不是姐姐拿去贴补了娘家？”沈清沅抬眸，
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姨娘说笑了。你离府那日，
晚翠亲自清点过首饰匣，账册上记得明明白白，东珠十二颗，一颗不少。倒是姨娘，
从别院回来就急着要首饰，难不成是在别院开销太大，缺银子用了？”柳氏脸色一白，
随即又强撑着道：“我可是将军亲口允了回府的！再说，这金簪是老夫人赏我的，
姐姐总不能连老夫人的意思都要驳吧？”她故意挺了挺胸，让金簪更显眼些。
“老夫人赏你金簪，是念你初入府，不懂规矩，让你多学学体面。”沈清沅缓缓起身，
走到柳氏面前，目光落在那支金簪上，“可姨娘在安神汤里加鹤顶红花瓣，害将军伤了脾胃，
也是老夫人允的？还是说，姨娘觉得，凭这点手段，就能在将军府站稳脚跟？
”柳氏瞳孔骤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胡说！我何时在汤里加过那种东西？
”“是不是胡说，问问厨房的张妈就知道了。”沈清沅朝门外喊了声“张妈”，
一个穿着青布衣裳的婆子立刻走了进来，对着沈清沅福了福身，
“那日姨娘让我在安神汤里加‘香料’，我瞧着那花瓣红得古怪，就留了一片，
后来问了药铺的先生，才知道是鹤顶红花瓣，吓得我连夜就告诉了夫人。”张妈说着，
从袖中取出一片压干的暗红花瓣，放在了桌上。柳氏浑身发抖，
指着张妈道：“你……你血口喷人！我没有！”“姨娘别急着否认。”沈清沅拿起那片花瓣，
递到柳氏面前，“这花瓣上还沾着你惯用的茉莉香膏，府里除了你，没人用这种香膏。况且，
将军前日回信，特意提了句‘别院饮食清淡，倒比府里安生’，姨娘觉得，
将军这话是在夸别院，还是在提醒你什么？”柳氏的手猛地垂了下来，金簪从发髻上滑落，
“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出一道细纹。她看着沈清沅，忽然哭了起来：“姐姐饶了我吧！
我只是怕将军忘了我，才一时糊涂……”3 和离决断“糊涂不是犯错的理由。
”沈清沅打断她，语气冷淡，“你既不安分，就该知道，将军府容不下心思歹毒的人。
”她转身看向门外，“来人，把柳姨娘送回别院，没有我的话，不许她再踏出别院半步。
”婆子们上前，架起瘫软的柳氏就往外走。柳氏哭喊着“将军不会饶了你的”，
声音渐渐远了。晚翠看着地上的金簪，皱眉道：“夫人，这金簪……”“捡起来，
送回老夫人院里。”沈清沅淡淡道，“告诉老夫人，这支金簪，配不上心思不正的人，
还是留在老夫人院里，更显体面。”处理完柳氏的事，沈清沅回到内室，
从抽屉里取出一封早已写好的和离书。晚翠见了，急忙道：“夫人，您真要和将军和离？
将军待您……”“待我如何？”沈清沅笑了笑，拿起和离书看了一眼，“他待我，
不过是念着我能掌家，能替他打理好后院，让他无后顾之忧。可我要的，
不是做他的‘贤内助’，是能自己做主的日子。”三日后，沈策从边关回来，
刚进府就听说了柳氏的事，又看到沈清沅递来的和离书，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清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