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低血糖，我在公交上吃了个面包救命。身后大妈突然尖叫：“公共场合吃东西，
有没有素质！”我解释是低血糖，她夺过面包扔出窗外：“得了吧！现在年轻人就是矫情！
”全车人沉默地看着我苍白冒汗的脸。第二天，我在公司刷到一条爆火视频——《惊！
本市公交惊现没素质年轻人，欺负老人抢座位！》视频里，大妈正声泪俱下地控诉着我。
---额头抵着冰凉的公交车窗，林晚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晃。不是车晃，是她晃。
眼前一阵阵发黑，冷汗从额角渗出，顺着太阳穴滑下来，痒梭梭的，
她连抬手去擦的力气都没有。胃里空得发慌，
那种熟悉的、令人心慌意乱的虚弱感像潮水一样漫上来，淹没四肢百骸。低血糖又犯了。
都怪昨晚加班太晚，今早闹钟响了三遍都没吵醒，兵荒马乱地冲出家门，
哪里还顾得上吃早饭。她心里清楚，自己这毛病，一顿不吃准出事。
手指颤抖着摸向随身携带的背包，在里面胡乱掏了几下，摸到一个方方正正、软绵绵的物件。
是昨天便利店买的全麦吐司，还剩最后两片，独立包装着。谢天谢地。
她用牙齿费力地撕开包装袋的锯齿边，一股淡淡的麦香飘了出来。
几乎是带着一种求救的本能，她咬了一大口，干涩的面包屑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
她费力地咀嚼着，吞咽着，渴望那点碳水化合物能尽快转化成糖分，压下这要命的心慌。
就在她咬下第二口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声音像锥子一样刺破了车厢里沉闷的空气：“哎呦喂！
公共场合吃东西，这么大味儿！有没有点素质啊！”声音来自斜后方。林晚动作一僵，
含着满嘴的面包，愕然转头。一个穿着绛紫色印花上衣、烫着短卷发的大妈，
正横眉立目地瞪着她，涂着鲜红唇膏的嘴巴撇着，满脸的嫌恶与谴责。那眼神，像刀子似的，
刮得林晚脸上生疼。车厢里其他昏昏欲睡的乘客被这声音惊醒，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林晚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不是生气，是窘迫，混合着身体的不适，让她头晕目眩。
她艰难地咽下嘴里那口面包，
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发颤：“对、对不起阿姨……我有点低血糖，
不吃点东西怕晕倒……”“得了吧！”大妈的声音又拔高了一个八度，
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低血糖？骗谁呢！现在的年轻人，就会找借口！
不想早起做饭就直说，在公交车上吃东西还有理了？这味儿熏死人了！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林晚张了张嘴，想再解释两句，比如自己真的很难受，比如这全麦面包其实没什么味道。
但看着大妈那咄咄逼人的架势，看着周围那些或好奇、或漠然、或也带着一丝不赞同的目光，
她只觉得一阵无力，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冷汗出得更多了。她低下头，
想赶紧把手里剩下的小半片面包塞进嘴里，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指责。然而，
她低估了大妈的“战斗力”。见她还要“吃”，大妈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母狮子，
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一个箭步跨到她面前，以与其年龄不符的迅捷速度，劈手就夺！
林晚只觉手上一空，那救命的半片面包已经到了大妈手里。“说你还不听是吧！
”大妈厉声呵斥，手臂一扬，在林晚惊恐的目光注视下，那半片面包划过一道弧线，
精准地从车窗上方敞开的透气缝隙里被扔了出去，瞬间消失在车流滚滚的街道上。
“……”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林晚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手，
再看看那扇失去了她“救命粮”的车窗，最后难以置信地看向一脸“正义凛然”的大妈。
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屈辱交织在一起，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血色正在急速褪去，苍白得像一张纸。“看什么看？
说得就是你这种没规矩的！”大妈拍了拍手，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得意地坐回自己的座位，还不忘对旁边一个同样年纪的阿姨撇撇嘴，“瞧瞧，
现在这些小年轻，哼！”车厢里依旧是一片沉默。有人低头玩着手机，
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有人把目光投向窗外，
事不关己；只有少数几个人看着林晚那摇摇欲坠、冷汗涔涔的样子，眉头微蹙，
眼神里流露出些许同情，但终究，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公交车到站的提示音响起。
林晚几乎是凭借着最后一点本能，踉踉跄跄地随着人流下了车。双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
她扶着一旁的电线杆，大口喘着气，冰凉的汗水已经浸湿了她后背的衬衫。缓了好几分钟，
那股强烈的晕眩感才稍稍退去。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街道，
一种巨大的委屈和后怕涌上心头。刚才在车上，如果再多待一会儿，她可能真的会晕过去。
那个大妈……她凭什么？---浑浑噩噩地赶到公司，打卡，坐在工位上，
林晚依旧觉得手脚发软。早上那一幕像电影回放一样，在她脑子里反复闪现。屈辱、愤怒，
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无力感。同事小悠凑过来，递给她一杯热豆浆和一个小蛋糕：“晚晚，
你脸色好差，还没吃早饭吧？快垫垫。”林晚接过，低声道谢，心里微微一暖。“怎么了？
魂不守舍的。”小悠关切地问。林晚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
就是早上坐车有点不舒服。”她不想多说。这种事，说出来好像也很难博得同情，
反而可能被觉得小题大做。一上午的工作都有些心不在焉。中午休息时间，
她习惯性地刷了刷本地的短视频平台，想转移一下注意力。手指滑动着屏幕，
一个个或搞笑或新奇的视频掠过。突然，她的手指顿住了。屏幕上，
一个熟悉的、穿着绛紫色印花上衣的、烫着短卷发的大妈，正对着镜头，声泪俱下地控诉着。
视频的标题，用加粗的鲜红字体写着——《惊！本市XX路公交惊现没素质年轻人，
欺负老人抢座位！良心何在！》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颤抖着手指，点开了视频。大妈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鼻涕一把泪一把：“……我一个快七十岁的老太婆，站都站不稳了，
就想找个座位歇歇脚……那个小姑娘，看着人模人样的，上来就抢我位置啊！
我说我身体不好，求她让个座，她不但不让，还骂我老不死的，
说我活该……呜呜呜……还在车上吃东西，我说她两句，她就要动手打我啊！大家看看，
这世道，年轻人怎么变成这样了……”视频明显是剪辑过的，只有大妈的单方面控诉，
背景被打上了马赛克，但林晚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今天早上的那辆公交车！
而大妈口中那个“人模人样”、“抢座骂人”、“要动手打人”的恶毒年轻人，
分明就是她——林晚！视频下方的评论区，已经彻底炸了锅。“我的天！
这女的也太恶毒了吧！欺负老人家！”“人肉她！必须人肉出来！让她社会性死亡！
”“看着挺清秀的小姑娘，心思怎么这么坏？
”“@平安公交 @平安江城 这种人不抓起来留着过年吗？”“大妈不哭，我们支持你！
曝光她！”“地址有没有？我就在江城，我去会会这个没素质的东西！
”……无数的辱骂、谴责、人肉威胁，像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评论区。
点赞和转发数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飙升。林晚拿着手机，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看着视频里那个表演得淋漓尽致的大妈，看着那些被蒙蔽、愤怒声讨的网友，
看着自己那被凭空捏造、刻画得无比不堪的形象……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只是低血糖，在车上吃了一口面包。她甚至没有座位，一直站着。她差点晕倒。可现在，
她却成了全网唾弃、欺负老人的恶霸？颠倒黑白，倒打一耙？林晚猛地从工位上站起来，
眼前又是一黑，她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胸口剧烈起伏着，不是因为低血糖，
而是因为一种从未有过的、被彻底污蔑和激怒的火焰，在她心底轰然燃起！不行！
她不能就这么算了！公交吃面包被骂，反手送大妈上热搜中“哐当！
”林晚猛地坐回工位，椅子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周围的同事被这动静惊动，
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晚晚，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小悠凑过来，
看到她手机屏幕上暂停的视频画面和那触目惊心的标题，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这不是你早上说的那件事吗？这老太婆怎么胡说八道啊！”林晚咬着下唇，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勉强维持着一丝冷静。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屏幕按熄，
可那大妈声泪俱下的虚假控诉和评论区汹涌的恶意，却像烙印一样刻在她脑子里。“没事。
”她声音沙哑，对小悠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能处理。”怎么处理？她不知道。
但坐以待毙，绝不是她的风格。污蔑她抢座？骂人？还要动手？她倒要看看，
到底是谁在撒谎！整个下午，林晚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处理工作，但效率极其低下。
每隔几分钟，她就忍不住拿起手机，查看那条视频的动向。热度还在持续发酵，
已经被几个本地大V转发，评论区的骂战愈演愈烈，
甚至有人开始根据视频里模糊的背景和公交线路，推测她可能的工作单位和住址区域。
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从网络世界蔓延开来，缠绕着她。下班***一响，
林晚第一个冲出了办公室。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直奔公司附近的一家数码店，
买了一个便携式的录音笔，又检查了自己手机的电量和存储空间。她要证据，
无可辩驳的证据。第二天，她特意提早了半小时出门，再次登上了那趟熟悉的XX路公交车。
她选择了和前天几乎相同的时间段，站在了车厢中后部类似的位置。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
既紧张，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不确定那个大妈是否还会出现，但她必须赌一把。
公交车摇摇晃晃，驶过几站。上车下车的人流中，并没有那个绛紫色的身影。
林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在一个繁华的商业街站点，
一道熟悉的身影挤了上来。绛紫色印花上衣，短卷发，挎着个帆布包——正是那个大妈！
林晚精神一振，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录音笔，按下了录制键。她微微侧过身，
用背包遮挡住自己的大部分脸，只留余光密切关注着。大妈上车后，目光在车厢里逡巡一圈，
落在了靠近后门的一个空位上。那旁边坐着个戴着耳机的年轻女孩，正低头看手机。
大妈走过去，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站在女孩旁边，等了一小会儿。见女孩毫无反应，
她突然提高了音量，对着并不存在的“旁人”抱怨，声音足以让半个车厢的人听见：“哎，
现在这年轻人啊，上了车就装聋作哑，看见老人家站着也不知道让个座，真是世风日下哦！
”戴耳机的女孩似乎没听见，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大妈见状，脸色沉了沉，
竟然直接伸出手，用力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女孩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摘下一只耳机，
茫然地看着她。“小姑娘，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你这个位置让给我坐坐。
”大妈的语气不是请求，更像是命令。女孩愣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不快，
但看着周围投来的目光，还是忍住了，默默站起身，走到了旁边。大妈得意地坐下，
嘴里还在不依不饶：“哼，要不是我说，还准备一直坐着呢！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林晚用手机镜头，悄悄记录下了这一幕。虽然不是直接的证据，
但足以说明这大妈的“惯常作风”。接下来几天，林晚像个侦探一样，
执着地在这条线路上“蹲守”。她发现，这位大妈几乎是这趟早班车的常客，
而且“战斗力”惊人。不是抱怨别人挤到她了，就是嫌弃别人行李占地方，
好几次都与人发生口角，言辞刻薄，逻辑奇葩。林晚录下了好几次她与人争执的音频，
虽然没有像自己那次一样极端，但那种胡搅蛮缠、强词夺理的姿态如出一辙。但这些，
还不够。不足以彻底翻转那条颠倒黑白的爆火视频。转机出现在周五。那天早上，
公交车格外拥挤。大妈上车后，故技重施，又想“要求”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让座。
男孩大概是赶时间看书，不太情愿，争执了几句。大妈立刻火力全开，
声音尖锐：“你爸妈怎么教你的？尊老爱幼懂不懂？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在这时，
一个坐在后排靠窗位置、一直安静看着窗外的年轻男人突然转过头，
皱着眉头喝止了一句：“阿姨，公共场合小声点行不行？吵了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