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0前战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裹着饥饿与死亡，缠得整个城镇喘不过气。
1321年的深秋，枯叶在断壁残垣间打转，风卷着尘土掠过空荡荡的集市，
只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缩在墙角，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
一堆就搭在城镇边缘的茅草屋里有这么一家，屋顶破了好几个洞，下雨天漏雨，晴天漏风，
四张破旧的木板床挤在狭小的空间里，睡着一对夫妻、五个儿子和两个女儿。这天清晨，
天还没亮，一家人就被肚子里的“咕噜”声吵醒，蜷缩在床角，身上盖着打满补丁的旧毯子，
薄薄一层根本挡不住寒意，只能往身边的家人身上凑了凑，借着微弱的体温取暖。
最小的才两岁，小脸蜡黄，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得像随时会断掉，昨天一整天，
一家人只喝了一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孩子们悄悄坐起身，借着从屋顶破洞透进来的微光，
看向灶台。灶台冷冷清清，陶罐里空空如也，连一点米渣都没有了。他们记得昨天傍晚，
母亲把最后一把发霉的糙米倒进锅里，煮了一锅稀粥，八个碗里每个只分到一个碗底，
父母只抿了两口，就把粥推给了孩子们，说“孩子长身体，要多吃点”。可就算这样，
粥还是不够，最小的哭着要饭吃，母亲抱着他，眼泪掉在孩子的头发上，
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咳咳……”父亲的咳嗽声从隔壁床传来，带着浓重的沙哑，
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父亲以前是镇上的铁匠，能靠打铁赚些粮食，可战乱爆发后，
铁匠铺被士兵烧了，父亲的腿也被砸伤，从此再也站不起来，只能躺在床上，
家里的顶梁柱倒了，日子就彻底没了盼头。母亲也醒了，她揉了揉通红的眼睛，
起身走到灶台边，掀开陶罐看了看，又无力地放下，转身时正好对上孩子的目光。
母亲的眼睛里满是疲惫与绝望，她走过来，蹲在无声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指尖粗糙得像砂纸，“老大，饿不饿？”老大摇了摇头，他知道家里没有粮了，就算说饿，
也没有东西可以吃。他看着母亲蜡黄的脸，看着她身上破旧的衣服，
还有父亲咳嗽时痛苦的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小弟他才四岁，
却早就懂得了“饥饿”的可怕——镇上已经有好几个孩子，因为没饭吃，活活饿死了，
尸体就扔在城外的乱葬岗，任由野狗啃食，吃的很少。“他爹，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母亲的声音带着颤抖，看向躺在床上的父亲。父亲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昨天我让老大去镇上问了，家家户户都没粮，就算想借，
也没人能借。离收粮还有一个月，可咱们家，连一天的粮都没有了……”他顿了顿，
眼神落在无声身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要不……把老五卖了吧。
”老四已经六岁了可以干活了，剩下三个小的，老五才四岁还干不了什么，
小丫头还因为吃不饱发育不好走路都还踉踉跄跄的，本来是想买两个小丫头的，但是，
两个小丫头才堪堪两岁，卖也卖不了多少，还不一定能活，老五已经懂事了，
能听懂话就有几率活下去。“不行！”母亲猛地打断他，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那是咱们的孩子啊！怎么能把他卖了？就算饿死，我也要带着孩子们一起死！”“一起死？
”父亲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又因为咳嗽而低了下去，“你想让老大、老二、老三，老四，
还有两个小丫头都跟着饿死吗？老五年纪小，要是能遇到好人家，
还能活下来；可咱们要是都守着，最后一个也活不了！”母亲抱着膝盖坐在地上，
哭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小的人站在一旁，虽然不太懂“卖了”是什么意思，
却能感觉到父母的难过，还有父亲看向自己时，那种复杂的眼神。他走到母亲身边，
拉了拉母亲的衣角，小声说：“娘，我不饿，我能挺住，别卖我好不好？
”母亲把他抱在怀里，哭得更凶了：“我的孩子，是娘没用，是娘对不起你……”那天上午，
家里一片死寂。哥哥们醒了，知道父母的想法后，老大咬着牙说“我去城外挖野菜，
说不定能挖到吃的”，可大家都知道，深秋的野外，早就没有野菜了，
只有刺骨的寒风和冰冷的泥土。两个妹妹还在睡，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怎样的命运。
直到中午，父亲终于做了决定。他让母亲把老五唯一一件还算完整的衣服找出来，
给老五穿上，又用布巾擦了擦老五的脸，尽量让他看起来干净些。“镇上没人买孩子，
昨天我听邻居说，城外的哈特城堡，有吸血鬼在收孩子，给的粮多，只要是健康的，
就能换不少黑面包。”父亲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妥协，“虽然是吸血鬼，可总比让孩子饿死好。
”母亲不愿意，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她把老五抱在怀里，一遍遍地叮嘱：“到了那里，
要听话，别惹人家生气，要是能活下来，就好好活着……”她说着，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用红绳系着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五”字，“这是你出生时，
你爹给你刻的，戴着它，就当娘在你身边。”老五把木牌攥在手里，木牌小小的，
却带着母亲的体温。他看着母亲哭红的眼睛，看着父亲痛苦的表情，
还有哥哥们低着头、不敢看他的模样，点了点头，就算心里害怕，也不敢说一句“不”。
下午，父亲让老大扶着自己，母亲抱着无声，一起往城外的哈特城堡走。路上，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偶尔能看到几个穿着破旧衣服的人，眼神空洞地走着，像是行尸走肉。
老五紧紧抱着母亲的脖子，把脸埋在母亲的肩膀上，
不敢看周围的景象——他怕看到那些饿死的孩子，怕看到野狗啃食尸体的模样。
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了远处的哈特城堡。城堡很高，灰石墙面爬满了深绿色的藤蔓，
尖顶刺破云层，看起来威严又冰冷，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让人望而生畏。
城堡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色铠甲的吸血鬼守卫，眼神锐利，盯着来往的人，让人不敢靠近。
母亲的脚步顿住了，抱着无声的手臂紧了紧，显然是害怕了。父亲咬了咬牙，
拉着母亲往前走：“为了孩子们，忍忍。”走到城堡门口，守卫拦住了他们：“干什么的？
”“我们……我们是来卖孩子的。”父亲的声音带着颤抖，把老五从母亲怀里抱出来，
“这孩子健康，没病没灾，你们看看，能不能换些粮食。”守卫低头看了看老五，眼神冰冷，
没有丝毫温度。他挥了挥手，叫来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吸血鬼，“带他们去检查。
”灰色长袍的吸血鬼带着他们走进城堡旁边的一个小房间，房间里空荡荡的，
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个木桌，桌上放着几个奇怪的工具。“把孩子放在床上。
”吸血鬼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对待一件物品。母亲舍不得，却还是被父亲劝着，
把老五放在了床上。吸血鬼走过来，拿出一个小小的银针，在老五的指尖扎了一下，
挤出一滴血，滴在一个白色的瓷碗里。血滴落在碗里，没有立刻散开，
反而泛着淡淡的银色光泽，像撒了一层碎银。吸血鬼看到这一幕，眼睛亮了亮，
连忙拿起瓷碗，仔细看了看，又凑到鼻尖闻了闻，语气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是稀血。
”“稀血？”父亲和母亲都愣住了，他们从来没听过这个词。
“就是血液里蕴含着特殊的能量，对我们吸血鬼来说，是极其珍贵的养料。”吸血鬼解释道，
眼神里满是满意，“这孩子，我们要了。按照规矩，普通孩子能换够一家人一个月的黑面包，
稀血孩子，能换两个月的，足够你们七口人吃到收粮了。”父亲和母亲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和庆幸——两个月的黑面包，足够他们撑到收粮，
孩子们都能活下来了。可一想到要把老五留在这里，母亲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走到床边，
紧紧抱着无声，“我的孩子，娘对不起你……”老五也哭了，他抱着母亲的脖子，
不肯松手：“娘，我要跟你走，我不要在这里，我害怕……”“五啊，听话。
”母亲把他推开，擦干他的眼泪，“在这里好好活着，娘会想你的。
”吸血鬼拿着一个布袋子走过来，里面装着沉甸甸的黑面包，递给父亲：“粮食在这里，
你们可以走了，孩子我们会留下。”父亲接过布袋子，入手沉甸甸的，他知道，
这里面装着孩子们的命。他看了儿子一眼，眼神里满是愧疚，最终还是拉着母亲，
转身走出了房间。母亲一步三回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却还是被父亲拉着，
渐渐消失在无声的视线里。老五坐在床上，看着父母离开的方向，哭得撕心裂肺，
却没人再理他。吸血鬼走过来，用布巾擦了擦他的脸，语气依旧冰冷：“别闹了，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了。”之后，老五被带到了城堡内部的一个房间里，
和其他几个被买来的孩子待在一起。房间里很暗，孩子们都缩在角落里，眼神里满是害怕，
没人说话，只有偶尔传来的哭声。老五也缩在角落里，攥着母亲给的木牌，
眼泪无声地掉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怎么样，不知道父母会不会来接他，
只能在心里一遍遍默念“娘，我想你”。就这样过了三天，每天都有吸血鬼来检查他们，
有的孩子因为身体不好，被带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老五每天都很害怕，
生怕自己也会被带走，只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听话、懂事。第四天上午他被带走了，
第一次踏进城堡内部，路上遇到了一个穿着白色小披风的身影。
那是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小男孩，金色的头发像晒过太阳的麦穗，圆乎乎的脸颊，
眼神里带着小主子独有的傲娇，身后跟着几个侍从。他就是费洛·哈特，亲王最疼爱的幼崽。
“父亲说，让我找个专属的血奴，都到齐了吗我要开始选了。”费洛双手背在身后，
绕着房间里的孩子们转了一圈，眼神里满是挑剔。有的孩子看到他，吓得浑身发抖，
不敢抬头；有的孩子则哭了起来，想要逃跑，却被侍从拦住了。费洛走到一个小女孩面前，
皱了皱眉：“哭哭啼啼的，不好。”又走到一个小男孩面前，摇了摇头：“太胖了，不好看。
”他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老五面前。老五正缩在角落里，低着头，攥着木牌，
眼泪还挂在脸颊上，却不敢哭出声。费洛蹲下身，伸手拽了拽他的头发，
见他只是瑟缩了一下，没有抬头，也没有哭，反而觉得有些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费洛问道，声音里带着小主子的傲娇。老五愣了愣，抬起头，看向费洛。
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孩子，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穿着精致的衣服，
像童话里的小王子。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没有名字，
父母一直叫他“老五”，母亲说，等日子好了，再给他取个好听的名字。
2 1 上哈特城堡的阴影总比阳光来得绵长。尖顶刺破云层，灰石墙面爬满深绿色藤蔓，
风穿过回廊时，会带着古堡特有的、混合着旧木与冷香的气息，裹得人浑身发沉。
无声跪在费洛·哈特的寝殿地毯上，指尖无意识地攥着衣角，指节泛白——每周三的午后，
都是他作为专属血奴，为这位亲王幼崽奉上血液的日子。他的名字是费洛取的。四岁那年，
父母用发霉的黑面包，把他从贫民窟换给了哈特家族的侍从。第一次踏进城堡时，
他缩在侍从身后，看着高耸的穹顶、挂在墙上的油画，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直到一个穿着白色小披风的身影跑过来，圆乎乎的脸颊，金色的头发像晒过太阳的麦穗，
眼神却带着小主子独有的傲娇，指着他问侍从：“这就是给我挑选的血奴？怎么不说话？
”侍从连忙躬身：“回小少爷，他是前几天才买来的，还没学规矩，我正要送他去血奴营。
”那身影就是费洛，彼时刚满十岁的吸血鬼幼崽——对人类而言，十岁已是孩童，
可对寿命长达千年的吸血鬼来说，不过是襁褓之外的懵懂阶段。费洛绕着他转了两圈，
伸手拽了拽他的头发，见他只是瑟缩着不吭声，忽然笑了：“以后就叫你无声吧，
反正你也不会说话似的，血奴营教好了送我那去”从那天起，“无声”就成了他的名字，
也成了他在城堡里的生存准则。别的血奴要天不亮就起床，扛着比自己还重的木料修缮城墙，
或是蹲在冰冷的水池边，清洗堆积如山的银器，稍有不慎就会挨管事的鞭子，
运气差的甚至会被心情不好的吸血鬼直接吸干血液。可无声不用。费洛护着他。
他从血奴营出来不用干重活，每天的任务只是守在费洛身侧，给窗边的黑色玫瑰浇水，
整理书架上的古籍，或是在费洛看书时，安静地坐在一旁，等着主人需要吸血时靠近。
更难得的是，每次吸血后，费洛都会让他去自己的小房间休息一天，
还会让侍从送些面包和热牛奶过去——对常年处于饥饿边缘的血奴来说，这已是天大的恩赐。
这份“特殊”，在无声五岁那年，有了更具体的模样。那天午后，阳光难得透过云层，
洒在城堡的庭院里。费洛抱着一个木雕小狮子，坐在石凳上玩得不亦乐乎。
那是城堡里老木匠特意为他雕的，狮子的毛发刻得栩栩如生，眼睛嵌着小小的红宝石，
一看就价值不菲。无声蹲在不远处，给玫瑰松土，偶尔抬头，就能看见费洛把小狮子举起来，
对着阳光晃悠，嘴里还念念有词：“还是木头做的好玩，管家送的宝石项链，
一点意思都没有。”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无声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要是自己也能雕一个木雕送给主人，主人会不会更开心？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就再也压不下去。当天晚上，等费洛睡熟后，
无声悄悄溜出了自己的小房间。城堡西侧的木料房常年没人看管，
只有老木匠偶尔会来取些木料。他借着月光，在一堆废弃的边角料里翻找，
终于找到一块巴掌大的胡桃木——木料质地坚硬，颜色也好看，用来雕小狮子正好。
他还在木料房的角落里，找到了老木匠落下的细砂纸和一把小小的刻刀。刻刀的刀刃很钝，
却依旧比他的指甲锋利。无声攥着工具，
躲回了回廊最隐蔽的拐角处——那里有一个废弃的储物间，堆满了旧地毯，
是他偶然发现的秘密基地。他坐在旧地毯上，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光，开始打磨木料。
他的小手还没长开，握着砂纸时，掌心很快就被磨得发红，细小的木刺扎进皮肤里，
疼得他眼泪直打转，却只是偷偷把手指放进嘴里吮干净，继续往下磨。
他想雕一只和费洛怀里一样威风的小狮子，想让主人看到时，
能露出像那天午后一样开心的笑容。可雕刻比他想象中难得多。他没有任何技巧，
全凭着记忆里小狮子的模样，一点点用刻刀刮木料。耳朵雕得歪歪扭扭，
一边高一边低；身子圆得像个球，连四肢的轮廓都分不清晰；本该锋利的爪子，
被他刻得钝钝的，反倒像个圆润的小疙瘩。整整三天，他每天都趁费洛午睡或看书时，
躲在储物间里雕刻。最后完工那天，他捧着木雕，反复看了好几遍，
越看越觉得丑——别说和老木匠雕的小狮子比，就连他自己都快认不出这是只狮子了。
那天傍晚，费洛在庭院里和侍从玩捉迷藏。无声站在回廊上，手里攥着木雕，
手指都快把木料捏变形了。他看着费洛笑着跑过，心里又期待又紧张，好几次想走过去，
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他怕费洛觉得木雕丑，怕主人嫌弃他没用，
更怕自己会因此失去待在主人身边的资格。最终，他还是把木雕藏进了枕头下的小布包里。
那是他从贫民窟带来的唯一物件，布面已经磨得发白，却被他洗得干干净净。他想着，
等自己练得好一点，雕出好看的木雕，再送给主人。可这份小心思，
没藏几天就被费洛发现了。那天清晨，无声像往常一样，去费洛的寝殿收拾床铺。
他弯腰整理枕头时，藏在下面的小布包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丑乎乎的木雕滚了出来，
正好落在刚走进来的费洛脚边。费洛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木雕，
又抬头看向脸色瞬间发白的无声，眼神里满是好奇。他弯腰捡起木雕，
捏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恶劣的笑：“这是你做的？”无声的头垂得更低，
下巴抵着胸口，手指紧紧绞着衣角，连大气都不敢喘。他能感觉到费洛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带着审视，让他浑身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丑得像块石头。
”费洛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却没有把木雕扔在地上，反而举到无声眼前，“无声，
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血奴，不是工匠。血奴不需要有爱好，更不需要做这些没用的东西。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得无声浑身发抖。他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慌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却强忍着没掉下来。
他知道“回血奴营”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那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去的地方。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的声音细细的，带着哭腔，“我只是想……想雕给主人玩。
”费洛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莫名软了一下，可脸上依旧是傲娇的模样。他故意顿了顿，
语气冷了下来：“要么，你就找老师好好学，雕个能看的给我；要么，
我现在就让管事把你抓回血奴营，去扛木料、洗银器，再也别想待在我身边。”“我学！
我一定雕个好看的给主人！”无声连忙点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地毯上，晕开小小的湿痕。费洛要的就是这个答案。
他转身走出寝殿，没过多久，就把城堡里的老木匠带了过来。老木匠已经年过七旬，
头发花白，手上布满了老茧，是哈特家族请来的专职工匠，雕出来的物件深受亲王喜爱。
“从今天起，你就教他木雕。”费洛指着无声，对老木匠说，“教仔细点，
要是他雕出来的东西还是这么丑，你这个月的俸禄就别想要了。
”老木匠连忙躬身应下：“是，小少爷，我一定好好教。”接下来的日子，
无声的生活变得忙碌起来。每天清晨，他先去给费洛准备好温水和点心，
等主人起床后伺候他洗漱、用餐；上午陪着费洛看书、练字，
或是在庭院里散步；下午则跟着老木匠学木雕，直到夕阳西下，才匆匆赶回寝殿，
等着费洛需要吸血。木雕不是件容易的事。刚开始学的时候，无声的手总是不听使唤，
刻刀要么刻歪了木料，要么就会不小心划伤自己。有一次，他不小心把手指割了一道口子，
鲜血直流，他怕老木匠告诉费洛，影响自己学习，就偷偷用布条裹住伤口，继续练习。
可伤口太深，布条很快就被血浸透，老木匠发现时，他的指尖已经肿得像个馒头。“傻孩子，
伤口要先处理好才能干活。”老木匠叹了口气，从自己的工具箱里拿出药膏，
小心翼翼地帮他清理伤口，“你这么拼命，就是为了让小少爷开心？”无声点了点头，
眼神认真：“只要主人不嫌弃我，我什么都愿意做。”老木匠看着他坚定的模样，没再说话，
只是在之后的教学里，更耐心了些。他会先给无声画好图纸，教他如何握刀、如何打磨，
还会把自己多年的经验倾囊相授：“雕东西，最重要的是用心。你心里想着要雕的模样，
手上的刀才会听话。”无声把老木匠的话记在心里。他每天都会把图纸带在身上，
有空就拿出来看，在心里一遍遍勾勒雕刻的细节。晚上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他也会借着微弱的烛光，反复练习握刀的姿势，直到手指酸得抬不起来才停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无声的手艺渐渐有了起色。他先是雕好了一只小兔子，耳朵长长的，
眼睛圆圆的，虽然依旧算不上精致，却比之前的小狮子好看多了。他把小兔子送给老木匠，
老木匠笑着收下，还夸他有天赋。可无声没有停下脚步。他心里始终记着对费洛的承诺，
记着那个要雕一个“能看的”木雕送给主人的约定。他开始尝试雕更复杂的图案，
比如城堡里的黑色玫瑰，比如庭院里的石凳，每雕好一个，就会偷偷藏起来，
等着找到最合适的题材，雕给费洛。半年后，在一个飘着细雨的午后，无声终于鼓起勇气，
拿起了刻刀。这一次，他要雕的不是动物，也不是植物，而是费洛。他凭着记忆，
一点点勾勒出费洛的模样——幼儿状态的小主子，穿着白色的小披风，双手背在身后，
金色的头发软软的，眼神里带着傲娇的笑意。他雕得格外认真，
连披风上的褶皱、头发的纹路，都细细打磨。有时候雕错了一点，
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把木料扔掉，重新找一块再来。整整三天，他几乎没怎么合眼。
直到第四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时，木雕终于完工了。他捧着木雕，
反复看了好几遍，虽然披风的纹路还有些粗糙，脸颊的线条也不够流畅，可他能清晰地认出，
这就是费洛。那天上午，费洛坐在书架前看书，阳光落在他身上，把金色的头发染得暖暖的。
无声捧着木雕，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才轻轻走了进去。“主人。”他的声音很轻，
怕打扰到费洛。费洛抬起头，放下手里的书：“什么事？”无声走到他面前，双手捧着木雕，
递了过去，手心全是汗：“主人，我……我雕好了。”费洛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接过木雕。
当他看到木雕上自己的模样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温柔取代。
他把木雕捏在手里，细细抚摸着上面的纹路，虽然能看出雕刻的痕迹还很稚嫩，
却能感受到其中的用心。“勉强能看。”费洛故意板着脸，语气却软了不少，
他把木雕揣进自己的口袋，像是怕被人抢走一样，“算你过关了，
以后不许再雕这么丑的东西。”无声看着他口袋里露出的木雕边角，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他知道，费洛其实是喜欢的。从那以后，无声休息时就总爱做木雕。他会雕不同模样的费洛，
有时候是看书的样子，有时候是玩闹的样子；也会雕城堡里的小物件，比如窗边的玫瑰，
比如费洛最喜欢的石凳；偶尔还会雕些小动物，比如兔子、鸟儿，放在费洛的书桌上。
而费洛，每次都会把无声雕的木雕收下，放进自己的首饰盒里。那个首饰盒里，
原本装着亲王送的宝石、斐尔大哥送的玉佩，可后来，无声的木雕渐渐占满了整个盒子，
比那些珍贵的珠宝还被他宝贝。有一次，斐尔来费洛的寝殿玩，无意间打开了首饰盒，
看到里面满是丑乎乎的木雕，忍不住笑了：“费洛，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些玩意儿了？
比我送你的玉佩还宝贝？”费洛连忙把首饰盒关上，脸色发红，语气却很凶：“要你管！
这是无声雕给我的，比你的玉佩好看多了！”斐尔挑了挑眉，没再调侃他，
心里却暗暗记下了“无声”这个名字——能让傲娇的弟弟这么上心的血奴，倒是少见。
除了木雕，无声后来还学会了织毛衣。那是在他十岁那年的冬天，城堡里格外冷。
女佣们忙着给各位主子织毛衣、围巾，无声在一旁伺候时，偶尔会停下脚步，
看着女佣们手里的毛线球滚来滚去，心里满是好奇。有一次，一个年老的女佣织累了，
坐在椅子上休息，无声主动走过去，帮她递了杯热水。女佣看着他乖巧的模样，
笑着说：“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无声愣了一下，
随即摇了摇头：“我……我还要伺候主人，没时间学。”可他心里的好奇，却再也压不下去。
之后的日子，他会趁女佣们织毛衣时，悄悄站在一旁看，把她们织毛衣的手法记在心里。
晚上回到自己的小房间，他就会找些女佣们剩下的毛线头，偷偷练习。毛线很细，
他的手指又小，刚开始学的时候，总是把线织错，手指也被毛线勒得发红。可他没有放弃，
每天都坚持练习，渐渐的，也能织出简单的围巾了。他织的第一条围巾，是灰色的，
针脚有些歪歪扭扭，却很厚实。他想送给费洛，可又怕主人嫌弃，
就把围巾藏在了衣柜的最里面。可这件事，还是被费洛发现了。那天晚上，
费洛因为看书看得太晚，想让无声给她倒杯热牛奶，就径直走到了无声的小房间。他推开门，
正好看到无声坐在床边，手里拿着毛线针，正在织毛衣。“你在做什么？”费洛走过去，
语气带着惊讶。无声吓了一跳，手里的毛线针掉在了地上，他连忙弯腰去捡，
脸颊涨得通红：“我……我没做什么。”费洛捡起地上的毛线针，又看了看床上的毛线球，
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他想起之前看到无声站在女佣们身边，眼神好奇的模样，
心里忽然有了主意。“原来你在学织毛衣。”费洛的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织得这么丑，
也好意思藏着？”无声的头垂得更低，不敢说话。“既然会织，就给我织件外套。
”费洛忽然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要深色的，能配我的披风，针脚要整齐，
要是织得不好，你就别想再待在我身边了。”无声猛地抬头，
眼里满是惊喜：“我……我一定织好！”费洛看着他惊喜的模样，心里莫名觉得开心。
他转身走出房间，没过多久，就让侍从送来了最好的羊毛线——是深黑色的，质地柔软，
保暖性也好，一看就价值不菲。接下来的日子，无声又多了一项任务——给费洛织外套。
他每天除了伺候费洛的起居、学木雕，剩下的时间都用来织外套。他按照费洛的身高，
仔细测量尺寸，每织几行，就会停下来比对一下，生怕织得不合身。有一次，
他因为织外套太投入，忘了给费洛准备下午茶，费洛虽然有些生气，却没有责怪他，
只是板着脸说：“下次别再忘了，要是外套织得不好，我再找你算账。”无声连忙点头，
心里满是感激。他知道，主人其实是在包容他。三个月后，外套终于织好了。
深黑色的羊毛外套，针脚整齐，尺寸也刚刚好，穿在费洛身上，正好能和他的黑色披风搭配。
无声把外套送给费洛时，心里既紧张又期待。费洛接过外套，穿在身上，对着镜子看了看，
嘴角忍不住上扬：“勉强能穿，算你过关了。”可从那以后，费洛只要出门，
就会穿上这件外套，哪怕天气不冷，也舍不得脱下来。斐尔看到后，
又忍不住调侃他：“费洛，你这件外套不错啊，比管家买的还好看。”费洛的脸色发红，
却还是骄傲地说：“这是无声织给我的，当然好看！”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无声在费洛的身边，渐渐长大了。他从懵懂的孩童，长成了二十六岁的青年，身形清瘦，
皮肤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苍白，眼神里带着常年顺从的柔和，却在看向费洛时，
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依赖。而费洛，这位活了一百一十四年的吸血鬼幼崽，
鬼生命无声的誓约中至关重要的“二次发育”——这是吸血鬼从幼崽向成年过渡的关键阶段，
一旦完成，不仅身形会褪去稚气、趋近成熟，力量与感官也会迎来质的飞跃，
更会在本能中觉醒属于吸血鬼的占有欲与情感认知。那段时间，
哈特城堡的氛围都变得格外微妙。亲王特意让人把费洛的寝殿重新布置，
换上了更符合成年吸血鬼审美的深棕色家具，还调来了珍稀的夜露花蜜，
说是能辅助二次发育顺利进行。无声守在费洛身边，
比往常更谨慎了些——他能明显感觉到费洛的变化，原本圆乎乎的脸颊渐渐变得棱角分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