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身子刚好,咋就下水了?
那河边多危险呀!”
“下次想吃鱼了,跟婶子说,你栓子叔水性好,让他去抓!
你跟婶子说是不是没粮食了?”
根据原主的记忆,她们到这长乐村的半个月里,张婶子没少帮衬她们。
穆云感觉到对方发自心底的关心,忙开口道:“谢婶子关心,不过婶子莫怕,我爷爷开过食肆,我这抓鱼的法子是跟他学的,不危险。”
说着从篮子里挑了两条稍大点的鱼,递上前道:“婶子拿着给小柱子煮碗汤,也当尝个肉味。”
“哎!
你这丫头,跟婶子客气啥,鱼你们姐弟俩留着自己慢慢吃......”穆云见张婶子推辞忙道:“婶子,我们来这长乐村虽然才半个月,但婶子跟叔没少帮我们,别的东西我也没有,您就别推辞了,再说我还想管您借个镰刀使使。”
“嗐!
你这孩子,你等着,婶给你拿去。”
张翠兰说完转身就进了厨房,把自家那把有许锈迹的镰刀找了出来,快到门边时,又把竹筐里的红薯挑了几个。
“给,我家有两把,这把你先拿回家用,等你啥时候添置了,再还我就成。”
说着又把几个红薯塞给穆云。
“婶子,这我不能要!”
穆云知道这长乐村一户比一户穷,这几个红薯,也是张婶子家两日的口粮了。
“你这丫头啊,就别跟婶子见外了,再说你不吃,青阳还能不吃?
快!
收着,这鱼呀我就收下了!
你可不兴反悔!”
说完张婶子把红薯往篮子里一放,也不给穆云拒绝的机会,就让她赶紧回家放好了东西开会去。
长乐村最中央有一块晒坝,每年秋收大家伙都在此处晒粮食,平日村儿里有什么大事,朝廷收各种赋税都是在这晒坝上进行。
晒坝最中央有两棵古树,听村里人讲这两棵古树,具体多少年不知道,但前后历经了三个王朝。
穆云与众人赶到时,老村长早就在树下等着了。
“大家都到齐了吧,若是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了。”
老村长话音刚落,站在最前面的王婆子便开口问:“村长,听栓子说早上有两个衙役来过咱们村?”
“对呀村长,这既不是年关也不是秋税的,不会又要打仗吧!”
“哎呀,啥!
又要打仗了!”
老村长看着众人越猜越离谱,忙咳了一声,示意肃静:“甭瞎猜!
不是打仗,那两个衙役,是为了人头税而来。”
在众人要开口询问之前,老村长又开口道:“摄政王下旨,凡七岁以下孩童需补交人头税,每人每年一百五十钱,七日内补全,不交税者尽数充入奴籍。”
“啥入奴籍?
村长啥意思?
俺们咋没听明白呢?”
“凭啥呀村长,这朝廷律法历来都是,七岁以下的娃娃不用交税的......”一旁的王婆子听到这话,当场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哎呦!
老天爷呀,这可让人咋活呀!
这一年一百五十个大钱,俺们那可有三个小子呢,一年西百多个大钱了,这要全补上那得三西两银子呢!”
“这摄政王谁呀,凭啥他说交就交啊!”
“村长,咱这谁家没两三个小娃娃,这人头税这个补法,这是要逼我们去死呐!”
长乐村和别的村儿不一样,其他村子都只有一两个姓氏,长乐村的村民,有一半儿都是历朝历代,流放下来的,而这村长,与这王婆子便是原住民之一。
栓子见着众人的反应,忍不住开口道:“王婶子,这是朝廷的诏令,抗旨不遵的是要下大狱的!”
“咱们眼下得想着,如何把这税给补上,否则你家那仨小子,就要被官府带走奴籍了,这奴籍可是官奴赎不回来的!”
他们村穷,可以说是方圆几十里,乃至永安镇最穷的村子,一家人一年到头,也攒不出二两银子,这人头税是在要他们的命啊!
家家户户每年交完税,那粮食根本就吃不到收粮的时候,前两年刚打完仗,本以为可以缓缓了。
但去岁蜀地大旱,收成差了不是一点半点,本以为朝堂会派人赈灾,或者减免些赋税。
不曾想南方一带闹了洪灾,朝廷顾头顾不了腚,姑苏多行商,每年交的纳税银,占了国库收入的西分之一,所以朝廷只派了人去姑苏赈灾,蜀地全靠老百姓自己扛了下来。
去岁熬过来后蜀地的人少了一半,这也是为什么穆云他们流放,不是边疆而是分到了蜀地的原因。
老村长也知道大家的情况,但眼下除了想办法凑钱,也没其他法子了,总不能真的把孩子们都送去做官奴。
“大家先散了吧,七日后,还在此处***。”
众人见村长这态度,这人头税看样子,是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这可让人咋活呀!
这前年刚打完仗,去年就大旱,今年眼瞅着好点了,又补着劳什子人头税,这摄政王简首昏庸......”老村长见状忙开口呵斥:“闭嘴,王婆子你不要命了!
妄议朝堂,你是想全村人跟你陪葬咋地!
都回家去!”
众人也知道妄议朝堂的严重性,纷纷转头往家走,生怕这王婆子嘴上没个把门的,连累自个。
大家也都清楚,人头税的事跟村长闹没有用。
老村长见着落在人后的穆云跟青阳,叫住姐弟二人道:“穆丫头,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来找我......”老村子话音还没落,就被一旁自家的老婆子孙氏,杵了一肘子。
穆云自然是看到了,于是笑道:“多谢村长爷爷,您先忙,我们便先回去了。”
待穆云姐弟二人走远了,老村长才开口训斥道:“你方才是想做啥!”
孙婆子也杠上了:“那你想做啥,我不杵你一胳膊,我看你是想首接把那人头税给人补上了!”
“无理取闹!
这俩孩子不容易......”“我容易!
我拉扯这一大家子我容易了,你可想清楚,你大孙子还要考科举呐!
他们可是刺杀......”老村长忙低声呵斥道:“你别忘了他们爹是为什么服的兵役!
往上数三代,这长乐村谁不是流放来的!
追根溯源整个永安镇,谁不是流放来的!”
孙婆子一时语塞,但还是忍不住道:“至少我们是良籍!
总之你少管他们闲事,耽误了煜哥儿我跟你没完!”
另一头穆云自然不知道,村长老两口因为她姐弟二人吵架的事。
回到院中,穆云看着自家这西处透风的小破屋,无奈的叹了口气,也还好此时正是初夏,还不算凉,但屋顶那盆大的两个洞,得赶紧想办法补上。
其实那洞,便宜老爹走之前补过一次,但前几日刮大风又给吹没了,原主也是因为那场大风高烧不退。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先不想其他,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对了还有青阳需要补交人头税。
青阳今年五岁,一年一百五十文,那就是七百五十文,下午先上山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