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渐进的音符
她凭借着无可挑剔的礼仪、优异的成绩（刻意控制在中上水平以免过于瞩目），以及那足以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颜值，迅速稳固了“校草”的地位。
课桌里开始出现情书，走在路上总能收获无数或羞涩或大胆的注目礼。
但她对此一概视若无睹。
她的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追随着那个窗边的身影。
冬马和纱依旧故我，大部分时间趴在桌子上睡觉，偶尔醒来，眼神也带着拒人千里的漠然。
只是，当白夜雪在课堂上被点名回答问题时，那清越的声音总会让她不自觉地将头埋得更深，仿佛那声音能穿透臂弯，首接敲击在她的心弦上。
“熟悉感……到底在哪里……”她烦躁地蹙眉，将这归咎于对方过于耀眼，打扰了自己的清静。
白夜雪并不急于靠近。
她深知冬马和纱如同警惕的猫，贸然接近只会将她吓跑。
她选择了一种更迂回，也更符合她“人设”的方式。
放学后的第二钢琴室外，悠扬的小提琴声如期响起。
今天白夜雪选择的是克莱斯勒的《爱之忧伤》，旋律优美而带着一丝淡淡的惆怅，非常适合这黄昏时分。
她靠在走廊的窗边，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修长，琴弓在弦上优雅地滑动。
钢琴室内的琴声在她响起第一个音符时便戛然而止。
一片寂静。
白夜雪并不在意，自顾自地拉完了一整首。
曲毕，她收起琴弓，对着紧闭的钢琴室门，用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里面听清的音量，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挑衅说道：“看来，里面的演奏者只会弹奏孤芳自赏的曲子，无法与人合奏吗？”
“咔哒。”
门被猛地拉开一条缝。
冬马和纱冷若冰霜的脸出现在门后，黑曜石般的眸子里燃着被冒犯的怒火。
“你说什么？”
“我说，”白夜雪迎上她的目光，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或许你技巧精湛，但音乐如果只是封闭的独白，未免太过可惜。
敢不敢，来一次真正的合奏？”
冬马和纱死死地盯着她，半晌，才冷哼一声：“无聊。”
作势便要关门。
“怕了？”
白夜雪轻飘飘地丢出两个字。
关门的动作顿住了。
冬马和纱深吸一口气，彻底拉开门，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姿态高傲，但微微起伏的胸口泄露了她的情绪。
“激将法？
幼稚。
你想合奏什么？”
“随便。
你起个头，我跟着。”
白夜雪重新将小提琴架在肩上，眼神自信。
冬马和纱瞪了她一眼，转身坐回钢琴前。
片刻后，一串流畅而复杂的音符从她指尖倾泻而出，是肖邦的练习曲《冬风》，速度快，技巧难，明显是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转校生一个下马威。
白夜雪眉梢微挑，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小提琴清亮而富有穿透力的声音立刻切入，精准地跟上每一个音符，甚至在某些华彩乐段加入了即兴的装饰音，与钢琴声交织、竞逐，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将原曲的激烈与冷冽演绎得淋漓尽致。
冬马和纱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更多的是被激起的胜负欲。
她的演奏变得更加投入，更加富有情感。
钢琴与小提琴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碰撞、融合，仿佛一场酣畅淋漓的对话。
一曲终了，两人都有些微喘。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
冬马和纱看着白夜雪，眼神复杂，之前的怒火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审视。
“……还不赖。”
“你也是。”
白夜雪收起小提琴，语气真诚。
这是她们第一次正式的，面对面的交流。
尽管始于挑衅，但音乐的共鸣，悄然拉近了距离。
与此同时，白夜雪的“撮合计划”也在同步进行。
她“偶然”在放学路上听到了小木曾雪菜的歌声——那是在一个无人的楼梯拐角，雪菜正在轻声哼唱。
白夜雪驻足聆听片刻，然后鼓起掌来。
“唱得真好听。”
小木曾雪菜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到是白夜雪，脸上瞬间飞起红霞。
“白、白夜君？”
“你的声音很有感染力，”白夜雪露出温和的笑容，“有没有兴趣加入一个轻音同好会？
我觉得，你的歌声值得被更多人听到。”
“轻音……同好会？”
雪菜眨了眨大眼睛，有些疑惑，也有些心动。
“嗯，我正打算申请成立。
还缺一位主唱。”
白夜雪的目光诚恳，“我认为你非常合适。”
面对校园风云人物的邀请，以及对自己歌声的肯定，小木曾雪菜几乎没有太多犹豫，便羞涩地点了头。
接下来是键盘手。
白夜雪自然而然地再次找上了冬马和纱。
这次，她是在午休时，首接堵在了第二钢琴室门口。
“又是你。”
冬马和纱看着门外的人，眉头皱起。
“成立轻音同好会，参加学园祭表演。”
白夜雪开门见山，“缺一个键盘手。
你来。”
不是询问，是近乎肯定的语气。
“我拒绝。”
冬马和纱想也不想地回答，“没兴趣陪你们玩过家家的游戏。”
“不是过家家，”白夜雪看着她，眼神锐利，“是表演。
在舞台上，用音乐打动观众。
你难道不想体验一下，自己的音乐被众人聆听、认可的感觉吗？”
冬马和纱嗤笑一声：“无聊的虚荣心。”
“是共鸣。”
白夜雪纠正道，“音乐的本质是沟通和共鸣。
躲在房间里独自弹奏，和站在舞台上将情感传递给听众，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冬马，你的音乐，不应该只困在这间教室里。”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冬马和纱内心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母亲在舞台上光芒西射的样子，也想起了那个雪天，那个“约定”……她沉默了很久，久到白夜雪以为她又要拒绝。
“……同好会，有几个人？”
她闷闷地问。
“目前，我，你，还有一位主唱，小木曾雪菜。”
白夜雪心中微动，有戏。
“小木曾……”冬马和纱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那个总是带着温柔笑容，很受欢迎的女生。
“她唱歌怎么样？”
“天籁之音。”
白夜雪毫不犹豫地回答。
冬马和纱又沉默了片刻，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别开脸，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如果，如果你们的水平太差，拖我后腿，我随时退出。”
白夜雪笑了，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带着得逞的狡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放心，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轻音同好会，终于凑齐了最初的成员。
而命运的丝线，也开始更加紧密地缠绕在一起。
白夜雪搬进了冬马家隔壁的别墅，成为了她名副其实的“邻居”。
她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性别和真实身份，以“白夜”这个男性的身份，一步步地，走进了冬马和纱的世界。
她不知道的是，那个雪天的约定，那个模糊的“白色精灵”的身影，正随着每一次合奏、每一次交谈、每一次不经意的对视，在冬马和纱的心中，与眼前这个名为“白夜”的转校生，逐渐重叠。
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和依赖感，正在冬马和纱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悄然滋生。
而清晨那场意外的浴室风波，则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将这份悄然变化的情感，激起了更大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