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二手笔记本还带着停尸房的冷意,金属外壳上沾着的暗红污渍,是父亲梁建军车祸后残留的血——三天前,这辆二手笔记本还被父亲揣在怀里,带着烟草味的温度,如今却冷得像块裹着尸蜡的冰。
“秦佑,尸检报告补全了。”
梁书迟的短信突然跳出来,末尾跟着句让她头皮发麻的话,“你爸脊椎里嵌了块镇魂铃残片,邪门得很,来趟警局。”
秦佑攥紧手机起身,雨丝砸在脸上,混着眼泪往下淌。
她记得镇魂铃——老家祠堂供着的铜铃,刻满往生咒,奶奶说能镇住枉死魂。
父亲怎么会把这东西带进棺材?
打车到警局时,凌晨的警灯在雨幕里晃成血色鬼眼。
梁书迟把证物袋推过来,透明袋子里的铜铃残片缠着几缕黑发,在空调风口下无风自动。
“殡仪馆化妆师发现的,你爸后颈的皮肤下嵌着这玩意,法医切开第三节脊椎才取出来。”
他压低声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残片边缘有齿痕,像是被人硬生生按进肉里的。”
秦佑伸手去碰证物袋,指尖刚碰到塑料膜,世界突然天旋地转。
无数血色画面砸进脑海:暴雨夜,父亲抱着笔记本在国道上狂奔,身后厢式货车的 headlights像两轮血月;货车车厢里堆着几十只镇魂铃,每只铃铛都锁着张扭曲的人脸,张嘴无声惨叫;最后一帧,父亲把笔记本塞进她卧室的储物柜,转身迎向货车,后颈的镇魂铃被个戴黑手套的手按进骨肉,血溅在笔记本屏幕上,映出凶手袖口的阴车帮图腾——那是个刻着“万魂轮”的青铜纹。
“啊!”
她尖叫着打翻证物袋,残片掉在地上,警署的电灯突然集体爆灭。
黑暗里,她看见梁书迟的影子后浮出父亲的半透明虚影,正冲她疯狂摆手,口型是“别碰!”
“秦佑!”
梁书迟的吼声混着打火机的明火,他猛地扯开衬衫领口,锁骨处浮现道朱砂痣,金光一闪,黑暗瞬间退去。
秦佑瘫在椅上,冷汗浸透后背,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全断了,掌心的血痕里,竟沾着几根不属于她的黑发——是残片上缠的那几缕。
梁书迟盯着她掌心血痕,喉结滚动:“你能看见,对不对?
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秦佑抬头,对上他瞳孔里跳动的金光,突然笑了,笑得癫狂又绝望:“梁警官,我爸不是普通车祸。
他的魂跟着我,刚才在我脑子里放了段‘电影’——杀他的人,袖口有个‘万魂轮’图腾。
还有,你脖子上的朱砂,是驱邪师的血脉印记吧?
别装了,我们现在聊的不是刑侦案,是鬼事。”
梁书迟没否认,他捡起地上的镇魂铃残片,用镊子夹着放在台灯下。
残片内壁的往生咒在灯光下显形,每个字都泛着青黑的光。
“你爸是灵能调查组的外围成员。”
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三年前他在南方县城做建材生意时,发现有人用车祸炼魂,想暗中调查,却被反盯上。
那些人叫‘阴车帮’,每三十年用活人献祭开黄泉路,这次他们要的,是至阴命格的女孩——就是你。”
秦佑浑身一僵。
至阴命格?
她想起小时候总在午夜听见哭声,父亲说她“八字轻,容易招东西”,还把祖传的玉佩缝在她内衣里,说能挡煞。
原来不是迷信,是父亲早知道她会被阴车帮盯上。
“那镇魂铃……”她刚要追问,梁书迟的手机突然疯响,来电显示是殡仪馆的号码。
接通瞬间,听筒里传出刺耳的车笛声,还有化妆师带着哭腔的尖叫:“梁警官!
秦先生的遗体……坐起来了!
他首挺挺地坐在停尸柜里,手里攥着个铜铃,和你给的证物一模一样!”
秦佑的脑子“嗡”的一声,她抓起桌上的笔记本就往殡仪馆冲。
梁书迟开车跟在后面,警笛没开,车轮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里,竟映出无数张模糊的人脸——是阴车帮的祭品怨灵。
殡仪馆的停尸间弥漫着福尔马林和腐尸混合的味道,秦佑推开门时,看见父亲的遗体坐在停尸柜里,双手捧着个完整的镇魂铃,指甲缝里还夹着张泛黄的纸条。
他的眼睛睁着,瞳孔里映着天花板的灯光,却没有焦点,嘴角却微微上扬,像是在笑。
“别靠近!”
梁书迟拽住她,从包里掏出三枚铜钱,往地上一撒,铜钱自动排成“镇灵阵”,金光围住停尸柜。
“这是‘诈尸借魂’,阴车帮想借你爸的遗体,逼你主动交出玉佩。”
秦佑没听,她绕过铜钱阵,伸手去拿父亲手里的纸条。
指尖刚碰到纸条,父亲的遗体突然动了,僵硬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铁钳。
她看见父亲的嘴唇动了,发出沙哑的声音:“小佑,别信……梁书迟……”话音未落,遗体突然剧烈抽搐,七窍里流出黑血,滴在地上凝成“万魂轮”的形状。
梁书迟冲过来,用桃木剑刺穿遗体的胸口,黑血溅在桃木剑上,发出“滋滋”的烧灼声。
“阴车帮的怨灵附在遗体上了!”
他嘶吼着,桃木剑在遗体胸口搅动,“快拿纸条!
那是你爸藏的线索!”
秦佑颤抖着抽出纸条,上面是父亲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像是在极度痛苦中写的:“笔记本第37页,藏着灵能者通讯录。
阴车帮老巢在西郊废弃钢厂,地下三层有‘黄泉电梯’,别坐14楼……”最后一个字的笔画突然晕开,变成黑血。
父亲的遗体“扑通”一声倒回停尸柜,眼睛缓缓闭上,嘴角的笑容却没消失,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