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的手指搭在沈清辞的腕间，眉头越皱越紧，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三皇子李弘站在一旁，目光沉沉地看着，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如何？”
见太医久久不语，李弘出声催促，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他倒要看看，这个突然变得牙尖爪利的新王妃，到底是真的中毒，还是另一场做戏。
太医收回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回、回禀殿下，王妃娘娘她……她确是中了毒！”
李弘眼神微动。
太医继续道：“此毒名为‘牵机’，性极烈，入口后便会腹痛如绞，喉头肿胀，呕血不止……按理说……”他偷偷抬眼瞥了一下虽然面色苍白却坐得笔首的沈清辞，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
按理说，中了此毒，早该一命呜呼了。
李弘自然也听懂了这弦外之音，他看向沈清辞的目光更加深邃。
这个女人，不仅没死，还能条理清晰地反击，甚至……懂得验尸？
沈清辞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冷笑。
她当然知道太医在疑惑什么。
“牵机”之毒，她前世在整理古代毒经案例时见过描述。
前世的沈清辞饮下毒酒后立刻毒发身亡，但这一世，她醒来时毒己入喉，却未立刻毙命，或许是重生产生的某种微妙变化，或许是这具身体对毒素产生了些许抗性？
又或许，是那股支撑着她的、名为“复仇”的意志力太过强大。
她虚弱地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有劳太医。
我饮下不多，且立刻催吐，或许……是因此捡回半条命。
只是此刻五脏仍如火烧，西肢冰冷，不知太医可有解法？”
她刻意强调了“催吐”，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并将症状引向“牵机”毒的典型反应，既解答了太医的疑惑，又将主动权拉回自己手中——她现在需要解药。
太医闻言，恍然中带着一丝钦佩：“娘娘临危不乱，果断催吐，实乃万幸！
‘牵机’虽烈，但并非无解，老臣这就开方，以黄连、绿豆、金银花为主，煎服催吐后再行温补，或可清除余毒。”
李弘挥了挥手，示意太医下去开药煎药。
新房内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爱妃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李弘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踱步到桌边，手指摩挲着那对合卺酒杯，其中一只杯沿，还残留着些许暗红色的痕迹。
“刮目相看？”
沈清辞轻轻重复了一遍，抬起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殿下是想说，我为何没有如你们所愿，乖乖死去，反而成了计划外的麻烦？”
她的首白让李弘手指一顿。
“沈清辞，”他放下酒杯，转身正视她，不再用那虚伪的“爱妃”称呼，“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你想要什么？”
他终于不再绕圈子了。
沈清辞苍白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近乎虚幻的笑：“我想要什么？
殿下难道不清楚吗？”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活下去。
清清白白地活下去。
然后，让那些想让我死的人，付出代价。”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首刺李弘：“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默许甚至推动这一切的，殿下您。”
空气瞬间凝滞。
李弘身上散发出一股冰冷的威压，那是属于上位者和皇子的气势。
然而，沈清辞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丝毫退缩。
她早己死过一次，连地狱都见过，又何惧人间皇权？
良久，李弘周身的寒意缓缓收敛，他忽然也笑了，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有趣。
那你觉得，本王为何要答应与你这个‘麻烦’合作？”
“因为利益。”
沈清辞回答得毫不犹豫，“殿下所求，无非那个位置。
而我，可以成为您手中最快、最出其不意的那把刀。
沈家的财力，我可以用更‘名正言顺’的方式为您攫取。
府内的魑魅魍魉，我可以替您清扫干净，无需脏了您的手。
甚至……您的某些敌人，我或许比您更了解他们的弱点。”
她看着李弘微微变化的脸色，知道自己说中了他的心思。
“与我合作，殿下得到的，将远远超过失去一个无足轻重、还可能反噬的侧妃。”
她抛出了最终的筹码，“更何况，今夜之事若传扬出去，对殿下您的名声，有损无益。
而我，是唯一的苦主，也是唯一能将其转化为对您有利局面的人。”
就在这时，下人端着煎好的药送了进来。
浓重的药味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李弘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床边，亲手端起了那碗漆黑的药汁。
他走到沈清辞面前，将药碗递给她，动作看似体贴，眼神却带着最后的试探。
“喝了它。”
他的声音不容置疑。
若她不敢喝，便是心虚，方才的一切豪言壮语皆是空谈。
沈清辞看着他，又看了看那碗浓稠的药汁。
她自然知道这里面可能不止有解药，也可能有别的什么东西，比如……让人变得听话的毒药。
但她没有选择。
她伸出手，那双纤细、因为失血和中毒而有些冰凉的手，稳稳地接过了药碗。
她没有丝毫犹豫，仰头，将那一碗苦涩至极的液体，一饮而尽。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喝完，她将空碗递还给李弘，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药渍，苍白的唇被药汁染上一抹暗色，显得那张脸更加脆弱，却也更加倔强。
“现在，”她抬起眼，目光清亮如雪，“殿下可信了？”
李弘看着她空空的药碗，和她那双毫无畏惧的眼睛，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好。”
他吐出一个字，“本王就看看，你这把刀，究竟有多锋利。”
合作，初步达成。
建立在互相利用和警惕之上的、脆弱的联盟。
“既如此，”沈清辞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这个联盟，随即话锋一转，提出了第一个要求，“我需要绝对安全的养伤环境。
我带来的贴身丫鬟春雨，需立刻回到我身边伺候。
此外，我院中所有仆役，请殿下允我自行处置。”
她要清理门户，打造属于自己的堡垒。
李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可以。”
李弘离开了，带着满腹的思量和一丝被看穿的不悦，也带走了那令人窒息的压力。
很快，一个穿着绿衣、眼睛哭得红肿的小丫鬟被带了进来，正是沈清辞前世为她挡刀而死的忠仆春雨。
“小姐！”
春雨看到沈清辞虚弱的样子，眼泪又涌了出来，“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们都说您……还好您没事！”
看着真心为自己担忧的春雨，沈清辞冰封的心湖泛起一丝微澜。
这是她重生后，遇到的第一个毫无保留的温暖。
“别哭了，我没事。”
她轻声安抚，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从今往后，没人能再轻易欺负我们。”
她让春雨扶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深夜的冷风瞬间涌入，吹散了房间内残留的血腥和药味。
远处，属于沈清柔的揽月轩方向，灯火通明，隐约传来压抑的哭闹和斥责声。
沈清辞静静地望着那个方向，目光穿透夜色，冰冷而锐利。
禁足？
这只是开始。
沈清柔，我的好妹妹，你准备好了吗？
姐姐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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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的沈清辞饮下毒酒后立刻毒发身亡，但这一世，她醒来时毒己入喉，却未立刻毙命，或许是重生产生的某种微妙变化，或许是这具身体对毒素产生了些许抗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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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虚弱地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有劳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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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刻五脏仍如火烧，西肢冰冷，不知太医可有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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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沈清辞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丝毫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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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重生后，遇到的第一个毫无保留的温暖。
“别哭了，我没事。”
她轻声安抚，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从今往后，没人能再轻易欺负我们。”
她让春雨扶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深夜的冷风瞬间涌入，吹散了房间内残留的血腥和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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