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绝境与破局深夜的困局城市的骨架在午夜十二点后逐渐显形,
褪去霓虹伪装的街道像一条陷入沉睡的巨蟒,只有零星的路灯还在强撑意识。
陈默倚靠在公交站台的铁皮立柱上,指间的烟蒂已积了半寸灰烬,风一吹,
便簌簌散落成细碎的黑雪。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刺眼的“无服务”提示,
再一次低声咒骂这鬼地方的信号。若不是公司临时加班,
若不是那辆骑了三年的破电动车半路***,
他绝不会沦落到这种连出租车都不愿踏足的城郊站台,苦等一辆理论上早已停运的夜班公交。
站台顶棚的斑斑锈迹在昏黄灯光下如某种病态的癣痕,
边缘悬垂的暗红色漆皮是去年暴雨冲刷后残存的,远远望去,确实像凝固的血渍。
陈默烦躁地踢了踢脚边的碎石,石子撞击长椅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惊得暗处的飞虫扑棱棱撞向灯箱。灯光骤然一闪,他猛地抬头,
只见灯箱内的线路图在光影中扭曲变形,
原本标注“末班车23:15”的字迹仿佛被水洇湿,模糊成一团灰影。
空气里混杂着各种气味。铁锈味来自站台本身,潮湿的泥土气息从一旁的荒草地飘来。
而那股若有若无的腐烂甜腥,更像是某种水果***后的味道,却又挟着一丝说不出的阴冷。
陈默掐灭烟蒂,刚想掏出手机再试试连接车载WiFi,
耳边却毫无预兆地响起一阵极轻的嗡鸣。起初他以为是耳鸣——最近加班太多,
凌晨两点才睡已是常态——但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人将海螺紧贴他耳廓,
里面裹挟着无数细碎的低语。灯光开始有节奏地闪烁,明灭的频率恰好与他的心跳同步。
每一次黑暗降临的瞬间,陈默都感到有什么东西正从荒草地里钻出,
顺着站台的阴影向他匍匐逼近。他猛地扭头望向长椅,灯光亮起时,那里空无一物,
只有塑料表面的裂纹间卡着几片枯叶;可当灯光熄灭的刹那,
他分明瞥见一团比夜色更浓的暗影蜷缩在椅角,轮廓宛如一个缩水的孩童。“谁在那儿?
”陈默的声音绷得发紧,
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打火机——那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武器”。没有回应,
只有那嗡鸣声陡然拔高,化作清晰的低语,像个小女孩在啜泣,含混不清却带着钻心的委屈。
他踉跄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站牌,铁皮发出“嘎吱”一声***,
线路图上的字迹蓦地变得狰狞,仿佛被无形的手揉皱后又强行展开。
一股冰冷的风毫无征兆地从他颈后掠过——不是自然的晚风,而是带着体温的、潮湿的气流。
陈默全身汗毛瞬间倒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气息停滞在他耳后,挟着淡淡的甜腥味,
仿佛有人正低着头,将嘴唇贴在他耳廓上细语。
“回家……要回家……”一个稚嫩的声音直接钻进他的脑海,不是通过空气传播,
而是带着某种不属于活人的冰冷质感,狠狠扎进神经。灯光彻底熄灭了。不是渐暗,
而是“噼啪”一声脆响,灯丝烧断的余音在死寂中格外惊心。黑暗如墨汁般浓稠涌来,
陈默甚至感到眼前的黑暗有了重量,沉沉压得他胸口发闷。他想逃,双腿却像灌了铅,
膝盖以下完全麻木;他想嘶喊,喉咙却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只能挤出“嗬嗬”的抽气声。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痛楚维系着他最后一丝清醒——这不是梦,那个“东西”,
此刻就立在他面前。阿梅的执念鼻息间那股甜腻的腥气愈发浓重,
陈默感到一双冰冷的手无声无息地搭上了他的手腕。那手极小,指节纤细,
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刚从冰窖中抽出。他强撑着睁开双眼,在浓稠的黑暗里,
竟依稀辨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花裙子,
裙摆上还沾着几片草叶,正是他先前在阴影中瞥见的模样。“别碰我!
”陈默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猛地甩动手腕。他不知是否甩脱了那双手,只觉腕间寒意骤消,
耳畔的低语却陡然急促,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呜咽。
“阿梅……妈妈……等妈妈……”混乱的音节中,这几个字反复跳跃,如同一把锈蚀的钥匙,
狠狠撬动他紧绷的神经。他猛然记起奶奶的告诫:“鬼怕理直,只要问心无愧,
与它讲清道理,它便伤你不得。”“你叫阿梅?”陈默的声音仍带着颤,却比先前稳了几分,
“你在等妈妈?”这句话宛若一道咒语,原本急促的啜泣戛然而止。黑暗中,
那小女孩的轮廓微微晃动,似在点头。陈默深吸一口气,
努力让嗓音更柔和:“妈妈没来接你?这是哪里,你还记得吗?”就在这时,
站牌方向猛地传来“咔嗒、咔嗒”的异响,如同老式放映机开始转动。陈默循声望去,
只见锈迹斑斑的站牌表面泛起一层诡谲的微光,原本模糊的线路图逐渐褪去,
浮现出一幅幅流动的画面——那不是投影,而是直接烙印在铁皮上的光影,
带着旧照片特有的粗粝颗粒感。画面中,正是这座站台,只是远比现在崭新。
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踮脚站在站台边缘,手里紧攥着皱巴巴的车票,不断张望着路口。
她脸上写满期待,不时低头看向腕上那只塑料手表——那款式陈默再熟悉不过,
是他童年流行的卡通米老鼠表。不远处,一个穿蓝色工装的女人正朝她挥手,
手里拎着一只保温桶,想必就是阿梅的母亲。画面骤然切换。天色阴沉,暴雨如注。
阿梅蜷缩在站台顶棚下,紧紧搂着一个布娃娃,娃娃的脸被雨水浸湿,五官模糊。
她一次次望向路口,眼中的期待逐渐转为焦灼,最终化作绝望。雨幕中,一辆货车失控冲来,
司机疯狂按响喇叭,刺耳的鸣笛瞬间吞没了阿梅的惊叫。画面在此戛然而止,
站牌上的光影应声碎裂,重新变回那片模糊的线路图。“车祸……”陈默喃喃低语,
胸腔涌起一阵酸涩。他终于明白阿梅的执念——这个女孩在等待母亲时遭遇不测,
灵魂被永远禁锢于此,日复一日苦候那个永不会来的身影。耳边的低语再次响起,
这次不再是哭泣,
是带着哀切的恳求:“找妈妈……告诉妈妈……阿梅在等她……”寒意再次缠上陈默的手腕,
这次他没有退缩。那只小手轻轻落在他掌心,比先前多了丝微弱的温度。“我帮你找妈妈,
”陈默郑重承诺,“告诉我她的名字和地址,我一定把话带到。
”小女孩的轮廓剧烈晃动起来,仿佛激动难抑。站牌上的光影再次亮起,
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地址:“和平街37号”,
旁侧是一张女子的侧脸照——那眉眼与阿梅颇为神似,
怀中抱着一个与阿梅手中无二的布娃娃。与此同时,陈默感到掌心多了一物,低头摸索,
那是一张泛黄的一寸照,照片上的阿梅笑得灿烂,羊角辫上系着鲜艳的红蝴蝶结。
“谢谢……”一声几不可闻的道谢飘过耳际,小女孩的轮廓逐渐透明,如融冰般消散。
鼻尖的甜腥气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晨露水的清新。陈默抬头,见东方已泛起鱼肚白,
站台的灯光不知何时重新亮起,昏黄光晕下,长椅上的草叶与碎石清晰可辨,
仿佛方才的一切仅是噩梦一场。唯有掌心的照片仍残留着一丝寒意,提醒他那并非虚幻。
陈默紧紧攥住照片,转身走向站台外的马路。他不知和平街37号在何方,
亦不知阿梅的母亲是否仍在人世,但他清楚——自己必须履行诺言。这不仅是为了阿梅,
更是为了抚慰那颗在深夜中饱受煎熬、渴求救赎的心。
第二章 执念的线索老街的痕迹陈默踏进家门时,已经过了清晨七点。
他租住的老旧小区蜷缩在城市的另一端,骑共享单车得颠簸一个半小时。进门后,
他将那张照片轻轻搁在床头柜上,倒头便睡。
梦里尽是阿梅盈盈的笑靥与站台浮光掠影的光晕,直到下午两点,
一阵刺耳的手机***将他惊醒。“陈默,你昨天怎么一直没回消息?
老板催问加班的报表做完了没有。”电话那头传来同事小张焦急的声音。
陈默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这才想起昨天熬夜是为了赶制季度报表。“我今天请假,
报表下午发你。”他挂断电话,起身洗漱,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回床头柜的照片上。
一束阳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恰好映在照片泛黄的边角上,那里竟泛起一层极淡的微光,
恍惚间,像极了阿梅消散时的模样。陈默小心翼翼地将照片揣进怀里,
出门走向小区附近的打印店。他不仅扫描并加印了好几张照片,
还在网上搜索“和平街37号”。搜索结果告诉他,和平街是老城区的一条老街,
十年前经历过拆迁改造,原来的门牌早已不复存在。他皱了皱眉,点开电子地图,
发现和平街现已更名为“惠民巷”,坐落在市中心的老商圈一带。乘地铁抵达老商圈时,
已是下午四点。惠民巷比陈默想象中还要热闹,小吃摊贩沿街排开,